正文 第三十一章 文 / 來自遠方
板磚成山,用之不絕。
火紅靈狐終於曉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一聲怒吼,身形頓時增大兩倍,九條長尾如九條紅龍,映亮整個天空。
靈狐身後,雲層張開一道裂口,狂風席捲。
「吼!」
兩頭人面虎身的凶獸御風而至,凶狠咆哮。
吼聲如刀劍相擊,眾人耳鼓嗡鳴,只覺眼前陣陣發黑,彷彿被成百上千頭凶獸圍困,隨時可能葬身獸口,身死道消。
「不好!」
燕國修士最先反應過來,為首修士手捏法訣,一點亮光自掌心飛出,瞬間擴大,罩在五名修士頭頂,竟是一座小型法陣。
魯川四人在劍陣之外,不必擔心烈火灼傷。
狄戎壯漢比較倒霉,倒懸半空,大腦充血,剛運起法力,腰腹就是一緊。別說反擊,自衛都是萬分困難。
七劍器靈被火焰包圍,劍身篆字飛起更高,組成第二句法訣,發出耀眼光芒,似有金戈之聲吟唱。
火勢愈發猛烈,空氣在熱焰中扭曲。
篆字擋在七劍器靈之前,驅散-恐-怖-熱-浪。
雙方相持不下,一時之間難分勝負,劍陣不復之前威勢。
「吼!」
火紅靈狐雙眼轉為赤金,兩頭凶獸妖力暴漲,瞬息撲至李攸身前,丈長巨尾猛然揮出,破空聲清晰可聞。
李攸飛起閃躲,兩道火焰突然襲至。
火光騰起數米,繼而向左右延伸,似要將他團團圍住。
李攸挑眉,看來,這隻狐狸不是真傻。
那就更該扁!
「吼!」
火紅靈狐得意的揮著前爪,圍住李攸的赤-火再升數米,剎那成一團火球。
「怕了吧?」靈狐揮舞前爪,如非條件不允許,定已叉腰狂笑,「真以為老子沒本事,打不過那老不死?等老子離開此地,定要再殺去巫界,燒了老不死的雲山!」
火光沖天,七劍器靈維持不住實體,只得化身入劍,以本體拚命。
劍陣中死門大開,七劍化出萬千長刃,劍鋒閃爍寒光,誓將陣中靈狐凶獸剁成肉醬。
轟!
一擊之後,獸身增添數道血痕,七劍的靈光也為之一暗。
法器凶獸對攻,狂風、驚雷、烈火、劍雨輪番上陣,拚死算完。
火紅靈狐自有妖力護體,狄戎壯漢有噬魂籐幫襯,李攸還在火球裡,生死不知,困在劍陣中的燕國修士差點罵x。
五人中,境界最高不過金丹中期。
擱在平時,遇到敵襲鬥法,總能保住性命。萬沒想到,只是查探空中異狀,卻被捲入妖獸鬥法。
法陣支持不了多久,身上的符篆只剩三張,繼續困在陣中,不被赤火所傷,也會被利劍穿個窟窿,絕對死路一條。
「師兄,怎麼辦?」
「再堅持數息,同門定會趕到!」
「對!這只妖狐闖入燕地,又有狄戎,師伯定不會置之不理!」
年輕修士升起鬥志,馬上手捏法訣,不斷將法力注入頭上法陣。被叫師兄的修士滿臉剛毅,心中卻在暗暗叫苦。觀眼前情勢,即使祖師趕來,五人也難安全脫身。
無奈,身為五人之首,這些喪氣話絕不能說。
一旦心生絕望,才真是死到臨頭。
「堅持!」
燕國五名修士以意志力死撐,狄戎壯漢焦急看向火球。雖知李攸本領高強,然眼前可是九尾靈狐,元神大能遇上都要加倍小心。
觀赤火中還有電光,恐怕還有妖王血統。
塔拓握緊腰刀,雙目圓睜。
若真是妖王一系,便是尊者,恐也凶多吉少、
「尊者!」
靈狐腳踏火雲,飛到火球上方,高聲道:「裡面的,叫那老不死出來,老子就放了你!」
火球中沒回應。
「那老不死是假正經,一肚子壞水,做他-姘-頭沒前途。」
火球依舊沒回應。
靈狐動動耳朵,有點擔心,不會真燒死了吧?
正打算收起火焰,突然心頭一跳,出於天生對危險的警覺,不待多想,馬上騰身飛起。
靈狐剛飛起數米,赤——色火球突然暴起千道金光,如地殼承擔不住岩漿熱量,驟然噴發。
數不清的小火球疾-射而出,似流星拖著焰尾,劃過長空。
「嗷!「
靈狐被火星掃到,本以為無事,哪想妖火中融入未知靈力,早已產生變化。
火星濺到狐尾,九條蓬鬆漂亮的尾巴,霎時燃成一排火炬。
「嗷!你究竟做了什麼?!」
靈狐一邊嗷嗷叫,一邊在半空打滾,試圖以妖力熄滅火焰。
>可惜妖力覆上,火燒得更旺,不想被燒成禿毛,必須向李攸求饒。
「剛剛你說什麼?」
火光中,黑衣黑髮的修長身影凌空走來。
赤—火-自動讓開道路,立起兩道火牆。
雙臂籠在胸前,腕上一株噬魂籐,手中一柄黑色靈傘,一步,一步,李攸走得很慢。
衣擺拂過火牆,黑髮垂落肩頭。
黑色雙眼,彷彿價值連城的玉石,溫潤,卻不帶半點情感,予人無盡的寒意和恐懼。
靈狐終於開始害怕。
幾百年的壽命,在巫妖兩界還是只小崽,不懂事的孩子。敢屢次挑釁巫帝,是因為他明白,有父王在,巫帝總會留一絲情面。
所以,靈狐忘了,一旦離開妖界,失去妖王庇護,別人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眼前這個人,身上有巫族氣息,還有巫帝的氣味,卻比巫帝更加可怕。至少巫帝是雷聲大雨點小,不會真下殺手。但這個人,真有可能殺了他。
「嗷!」
靈狐豎起頸毛,呲出尖牙,貌似凶狠,實則已在悄悄後退。
李攸揮手,靈狐身上的火焰突然熄滅。
「放心,我不燒你。」嘴角輕彎,露出一個很是友善的笑容。
靈狐退得更快,不笑還好,笑了更嚇狐。
李攸停下腳步,距靈狐五步遠,道:「你剛剛說什麼來著,要不要再說一遍?」
靈狐搖頭,退後,再搖頭,再退後。
後爪突然碰到一堵牆壁,轉過頭,竟是一株千年綠松。
「嗷!」
一聲慘叫,綠松中飛出數條籐蔓,瞬間將靈狐四條腿捆個結實,飛速拉到樹上,倒吊。
有狄戎壯漢練手,噬魂籐捆綁倒吊的技術愈發熟練。
靈狐不斷掙扎,試圖召喚兩頭凶獸幫忙。
結果發現,凶獸也是自身難保。
剛睡醒的兩頭山鹿,正一前一後堵住凶獸去路,盯著威武雄壯的虎身,四眼火熱。
蠍鉗啃多了,有機會換換口味,絕不能錯過!
餓了這些天,眼前這兩頭下肚,大概只能吃個半飽。如果能加上那只靈狐,一切就圓滿了。
「吼!」
凶獸被逼到絕路,別說救主,逃跑都難。
靈狐預感大難臨頭,委屈的垂下耳朵,突然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嗚嗚……嗚哇!」
狐身縮小,變成只有兩個巴掌大的幼狐,九條尾巴比狐身更大,被噬魂籐捆住,哭得萬分傷心。
李攸:「……」
這是什麼發展?
佔優勢萬分囂張,打不過就哇哇大哭?
危機解除,七劍飛回李攸身側。
劍陣收起,五名燕國修士終沒能等到同門,渾身法力耗盡,只剩半口氣。
李攸召回綠松,提起靈狐,飛身返回寶車。
在山鹿威脅下,兩頭凶獸不敢跑路,乖乖跟在身後。
「尊者!」
「嗯。」見魯川等人均安然無恙,李攸登車,「繼續北行。」
「尊者,那些燕國修士怎麼辦?」
「無需理會。」
「是!」
經過一場大戰,李攸絲毫不覺疲憊。坐在車內,看著團成一個球的靈狐,挑起一邊眉毛,「怎麼不哭了?」
「嗚……」
靈狐縮得更小,嘴巴藏在尾巴裡,看到成了斑禿的九尾,愈發傷心。
「別緊張,我有事問你。問完了,就放你走。」
李攸斜靠玉榻,姿態隨意,面容清俊。但在靈狐眼裡,怎麼看都是壞人,無論說什麼,半句不能相信。
寶車內,巫帝氣味更濃。
火紅靈狐百分百確定,不久前,巫帝法身一定在這。從而更加肯定心中猜測。
狼狽為奸,蛇鼠一窩,狐假虎威……呸,這不算!
總之,兩個都是黑心,絕對有一腿!
靈狐閉嘴不言,李攸並不著急。
手指擦過頸上靈珠,這只靈狐一定知道不少秘密,至少,應該曉得這枚珠子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想合作?」
靈狐繼續沉默。
嚴-刑-逼-供?
溫和-誘——拐?
設法套話?
單手撐著下巴,李攸打了個響指。
一枚金光閃閃的蠍血丹,出現在靈狐面前。
「想吃嗎?」
靈狐撇嘴,轉頭,不屑一顧。
李攸
挑眉,再打響指,蠍血丹藥變作五枚,外加數個靈果,一小壇猴兒酒。
靈果出自綠洲,草籽記憶表明,最合靈狐口味。
猴兒酒自千刃山中帶出,一直堆在石子中。若不是被綠松發現,再過幾百年,李攸也不會想起。
必須提一句,綠松幫李攸收起半座浮空山,順便帶走了城主府內所有藏酒。
李攸知道後,半天沒說話。守山器靈喜歡喝酒……果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蠍血丹,靈果,猴兒酒一字排開。
靈狐艱難轉頭,目光卻彷彿被黏住,一動不動。
李攸再接再厲,取出一塊火紅色靈石,放在靈果旁。
石體呈方形,水潤透明,中心彷彿有小團火焰燃燒。
殺招祭出,靈狐終於丟盔棄甲,意志力碎成渣渣。撲上去,小爪子牢牢按在靈石上,吸收石內靈氣。
隨著靈石光芒削減,靈狐身上的傷口開始飛速好轉,斑禿的九尾漸漸恢復原狀。一身皮毛顯得油光水滑,比之前更加炫目。
「可還滿意?」
整座靈石礦,這樣的靈石不過十顆。存起許久,始終捨不得下肚,沒想到便宜了這隻狐狸。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雖然燒他的就是李攸,靈狐也不好馬上翻臉。
哼一聲,前爪繼續按著靈石,昂起下巴,「你想問什麼?」
李攸笑笑,手握一塊靈石,和氣道,「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憑什麼告訴……」眼見李攸手中的靈石化成粉末,靈狐激靈靈打個哆嗦,不敢再囂張,「我姓狐,在家裡排行第九。」
「狐小九?」
「狐九焰!」
靈狐炸毛,李攸點頭。
「妖界來的?」
「嗯。」
「炎青,你很熟悉?」
狐九焰豎起耳朵,「那個老不死,我當然熟悉!」
「你對他意見很大?」李攸又握住一塊靈石。
「當然!」說完又補上一句,「你是他-姘-頭,定是覺得他處處都好!」
「……我不是。」
靈狐撇嘴,明顯表示,騙誰呢!
「……」不能生氣,絕對不能一板磚拍死!
「還有什麼話,一起問吧,老子不欠人情!」
「你可知此物來歷?」
李攸略微拉開領口,現出頸上一枚靈珠。
紫色靈力流動,靈狐立刻瞪大雙眼,叫道:「巫帝珠!」
「巫帝珠?」
「你不知道?」靈狐抖抖耳朵,目露懷疑,「巫帝珠,人皇珠,妖王珠,可寄三界之主法身。你戴著巫帝珠,還說和那老不死沒關係?」
巫帝珠,巫帝?
李攸愣了一下,不由想到,巫帝珠出自仙靈草,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
巫界
妖王法身離開不久,又急匆匆趕回。
火紅身影剛過仙池,聲已傳至正殿。
「炎青,小九在你這嗎?」
「不在。」
「不在?那跑哪去……」
妖王行至殿中,話到一半,倏然頓住。
「金玉髓?」以為自己看錯,快行幾步,細觀後驚歎,「真是金玉髓!炎青,你找到人皇宮了?」
巫帝搖頭,手托一團紫色靈光,光芒中心,一滴金髓正緩緩流淌。
「那這是從何得來?」
「此事說來話長。」巫帝沒有多做解釋,收起靈光,金髓一併消失,「我-欲-往人界一行。」
「你要去人界,不是法身?」妖王皺眉,「這不合規矩。」
「規矩?」巫帝揮袖,殿中驟起一陣龍吟,「自夏皇隕落,再無人皇現世。人界,早沒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