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文 / 來自遠方
百餘修士聚在東廳,一一交納靈物。
待最後一人收起乾坤囊,眾人終於發現,某黑衣散修不在。
「李道友可是宿醉未醒?」開陽真人疑道。
眾人面面相覷,心生猜測,莫非不想交出靈物,提前跑路?
「尊者心胸開闊,為人高義,絕不會這般行事。」
有人猜測李攸跑路,狄戎壯漢自要站出來為尊者說話。
「昨日席間,李道友確身有不適。」雲霽出聲道,「況內城中遍佈法陣,更有披甲衛士巡守,我等出入城門皆需令牌。若李道友自行離開,趙城主何能不知?」
趙橫皺眉,以法力探查,未在西閣發現李攸蹤跡。礙於雲霽之言,仍喚來侍者,道:「去西閣,若李道友尚在調息,不可打擾,速來稟報。」
「是!」
侍者領命退出,殿中修士各有所思。
「雲道友,李道友當真身體不適?」
雲霽搖頭道:「席間確是如此,其後我亦不知。但以李道友為人,應不會如此行事。」
「此言有理。」
「楊道友不必太過擔憂,實情如何,稍後即明。」
「如此最好。」
雲霽轉首,對趙橫道,「雲某有一事請城主幫忙。」
趙橫笑道:「雲真人請講,能力所及,趙某定不會推辭。」
「雲某奉師命遊歷四疆,為尋靈植……」話到一半,突然停住,「事有異!」
趙橫亦是面色急變,高聲道:「速離此地!」
眾修士情知不妙,匆忙運起法力,飛身疾馳而出。
待到最後一人躍出,耳邊突傳巨響,一陣地動山搖。
「發生何事?!」
趙蓮躍起半空,祭出黑鏡,鏡面漫射靈光,卻是朦朧一片。接連打入法力,終見鏡中浮現七柄玉劍,浮在內城上空,似要圍殺城主府內眾人。
「七劍……七星劍陣,玄樓觀?!」趙蓮驚怒,「兄長,是玄樓觀暗算我等!」
「什麼?!」
轟!
似為應證趙蓮猜測,七道劍光先後飛至,化出百道銀川,接連穿透屋脊,同時炸裂。
如眾人仍在廳內,不死也要受到重創。
「果真是玄樓觀?」
「卑鄙!」
「如此行事,怎配稱其名!」
罵聲未停,地面忽然開裂,蒼松古木破土而起,樹根如巨蟒盤踞,又如蒼龍出水,攜荒古之力,碎屋裂脊。
青石被古木掀飛,蛟柱遭巨力破碎,一截截滾落在地,砸起陣陣煙塵。
吱嘎!
屋脊發出刺耳聲響,樹根-盤-絞,瓦片碎裂,砂石不斷滾落,整座東廳,隨時可能塌陷。
趙橫祭出城主印,勉強穩住最後一根蛟柱,未料劍光又至,古木再起,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不好!」
趙橫同趙蓮互視一眼,均想起老祖所言古松。
如此異變,非人力所能為。
莫非守山器靈查知玄樓觀暗算,趁機逆反?
「快看!」
兄妹倆尚無對策,忽聽有人高呼,抬頭望去,只見懸空石廊被紅光包裹,廊內似有籐蔓穿過,法陣轟鳴不絕。
趙橫左支右絀,趙蓮祭出東虢城主印,卻無濟於事。
數息之後,石廊終支撐不住,自兩端開始崩裂。
靈石破碎,巨大青石板自空中墜落,無數靈獸從石中掙脫,尚未凝出實體,便已化作萬千光斑,哀鳴消散。
劍光如雨,參天古木破山而起,穿雲而過,將山川大地碾壓腳下。
城主府內,東廳、西閣、南樓、北塔,接連發出巨響,法陣破碎,似骨牌一般,接連倒塌。
以古木為中心,浮空山不斷開裂,彷彿地獄敞開大門,狂笑吞噬所有生靈。
煙塵滾滾,石裂聲不絕。
整座浮空山,彷彿人間地獄。
眾修士紛紛祭出法器,不為相助趙橫,只為快一步離開。
雲霽祭出扁舟,以狼毫書就數道符篆,舟身瞬間增大數倍,救起多名他宗弟子。
「多謝雲真人!」
塔拓拋出金環,十餘狄戎壯漢險險升空。未及鬆口氣,突然被籐蔓捲住,十餘人一同被拉入山體,生死不知。
見這一幕,眾修士再顧不得其他,唯一的念頭,只是逃命!
先是荒川古境生變,又是浮空山塌陷。
山城是為險地,非必要,日後絕不輕易踏足。
此事牽涉玄樓觀,回到山門,定要聯合同道,共登劍山,向玄樓觀討一個說法!
修士多自顧不暇,除雲霽之外,少有相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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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披甲衛士結陣,尚能穩住身形。青衣侍者僅是練氣修為,無法硬扛,只能四散奔逃。
混亂中,無人發現,儘管地裂處處,碎石滾滾,卻無一名侍者跌落,更少見死傷。便是練氣一層,也奇跡般等到盾舟,離開內城。
相比之下,狄戎壯漢遭遇團滅,當真是令人同情。
浮空山巨變,城主府陷落。
蒼松古木破山而起,不斷有碎石從空中掉落,引得大地震動,城牆搖撼,天空聚起團團烏雲,同煙塵連成一片。
眨眼之間,烈陽隱在雲後,白日驟成黑夜,如有天劫降臨。
山城被黑暗籠罩,人群驚叫不絕,外城四坊頓時陷入混亂。
城衛再無威懾力,修士凡人合力破開坊門,盡向城門奔去。
北坊中,客棧俱是亂作一團。
眾人皆湧向城門,魯川四人心中焦急,決意逆人流而行,前往浮空山下一探。
剛出客棧,突見噬魂籐變得精神,蔓枝揮舞,鎖定方向,如利矢般疾-射而出。
四人不及多想,連忙追了上去。
中途險被人流衝散,多虧噬魂籐分出一枝,牽引四人,方才平安衝出城門。
於此同時,浮空山終於完全陷落。
半座山體憑空消失,半座山體砸在城中,西、北兩坊瞬間被沙塵淹沒。
煙塵中,山體裂為碎石,古木不見蹤影。
尚有人未能逃出,眼見山體當頭砸落,以為必死。不想碎石加身,忽成數團散沙。雖然疼,終不會傷及性命。
發呆片刻,忽然回過神來,忙拉起家人,拚命衝向城門。
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卻不一定!
山城外,一部寶車浮在半空。
李攸背靠亭柱,手中一株矮胖青松,針葉散發淡淡綠光,葉間掛起數枚松塔。
十餘狄戎壯漢被噬魂籐捆成一串,倒懸空中,無一驚怒,反而各個咧嘴傻笑,如遇天大喜事。
魯川四人趕到,所見即是這番情景。
激動?
擔憂?
喜悅?
說不出的滋味盤雜心中,最後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神經不再緊繃,馬上腳軟。
巫界
雲山之上,驚雷陣陣。
雷光中衝出兩頭凶獸,俱為人面虎身,獠牙蛇尾,揮舞利爪,吼聲陣陣。
巫帝立在殿前,黑袖揮動,紫、紅兩條巨龍咆哮飛出,同凶獸戰在一處。
龍威壓下,凶獸境界不敵,只能苦撐。
凶獸將要落敗,巨龍昂首長吟,眼中覆上血光,直撲空中靈狐。
又是一聲炸雷,雲層突然撕開裂縫,一尊妖王法身穿雲而過,擋在巨龍之前。
紅髮金眸,長袍曳地,一手撐住龍首,一手倒提火紅靈狐。
巨龍擺動龍尾,硬是掙脫不開。
靈狐半身皮毛已經焦黑,四爪仍撲騰不休。
「父王,這老不死欺負……晤!」苦沒訴完,直接妖力封口。
妖王瞪兒子一眼,他比巫帝年長百餘,巫帝老不死,他成什麼了?
「小兒頑劣,還請老友勿怪。」
語畢,妖王收回兩頭凶獸,雷聲立停,電光驟散。
巫帝御風而起,巨龍環繞,額間血紅,衣擺當風,「不知妖王駕臨,有失遠迎。」
「……」兒子都快被揍死了,能不來嗎?
面對妖王指責目光,巫帝淡然,「尊駕九子屢次犯界,闖入雲山。」
言下之意,不過小懲大誡,已是手下留情。
妖王一口氣堵在胸口,半天說不出話。
當他不知道,妖王殿塌了半座是誰動的手腳?
「此事暫且不提。」妖王將靈狐丟回妖界,正色道,「日前人皇宮重現,老友當有覺察。」
巫帝點頭,道:「自五國分夏,夏皇薨,人皇宮便飛入虛空,你我亦尋不得。此番現世,應和荒古九門有關。」
「荒古九門,難道是那八幅雲圖?」
「得其一,可通三界。聚其八,大道可成。」巫帝攏袖,黑眸深邃,銀髮輕舞,「真如此,人界或將再次生變。」
人皇宮重現,風將起,亂必生。
火紅靈狐被親爹扔回妖界,只覺顏面無存,自尊受創,心靈受傷。吞下兩瓶養身丹,傷勢痊癒,立刻撕開一道空間裂縫,毅然離家出走。
只不過傷心之餘,著陸點沒能選好,瞬間被空間亂流捲走。
飄在亂流中,火紅靈狐捲起尾巴,更覺傷心。
還有比他更悲催的九尾靈狐嗎?
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