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文 / 公子卿城

    七月，臨江市正值炎炎夏日，火日炙人，明晃晃的日頭掛在天上，夏日午後更是無一絲清風，連聒噪的蟬兒也熱的嘶啞著嗓子，叫聲在越發猛烈的陽光下，漸漸停歇。

    樹葉都聾拉著腦袋，偶爾一陣風過，撩起幾片葉子，沿著大路往裡走，一棟白色大樓，掩映在青蔥樹木之中，掛在窗外的空調外機風扇呼呼出著風。

    本是及其安靜的午後，三樓窗子口忽然傳出一陣嘈雜聲，聲音越來越大。

    「這個可以吃，你要不要吃。」男人身上穿著病服，手腳趴在地上，撿起一個棉簽往嘴裡塞，嘴巴裡含了一個，手裡還拿了一個，遞給旁邊同樣趴在地上的瘋女人。

    時初一把搶過，看了幾眼，不滿的嘟囔著拿在手裡轉圈，好奇盯著他看：「好吃嗎？」

    「當然好吃，是甜的，棒棒糖，你不吃給我。」

    男人忽然暴躁起來，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棉簽，塞進嘴巴裡，嚼了幾下。

    時初不高興了，跳起來掐著他脖子吐出來，旁邊的小白看見，也跑過來，一下子坐在男人的背上，把男人騎在身下，邊作勢抽著馬鞭，邊興奮的朝時初喊：「你也上來，我們一起騎馬，我帶你去北京，北京有好多人，好多房子。」

    時初放開男人脖子，也興沖沖的騎在男人背上，一下子壓了兩個人的重量，身下男人掙脫不開，越發暴躁。

    「騎馬，駕！」

    「駕！」

    這邊玩的開心，更多人跑過來，興奮的騎馬。

    「我們一起騎馬，去北京。」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要，你走開。」

    ……

    時初被人從後面擠出去，摔在地上，又要爬回來，被人壓住騎在背上，一下子壓了三人的重量，她掙扎兩下，被壓的漸漸呼吸不了，五臟六腑都在疼，手抓住椅子腳，椅子被她拉下來，倒在背上人身上，總算是走了一個，還有兩人騎在她身上。

    扭頭看旁邊的男人，身上壓了四個人，後面還有三個迫不及待的要壓上去，嘴裡的棉簽掉了，手胡亂揮著，眼眶欲裂，極力的在掙扎。

    很快有人發現，護士尖叫一聲，手裡的托盤「噹」的一聲摔在地上：「不好了，不好了，他們打起來了。」

    從醫生辦公室到這裡只需10秒，十秒鐘之後，衝出來七八個醫生，將地上的人全部綁起來。

    「放開我，我還要去騎馬，騎馬馬。」

    「我要去北京，去北京。」

    被制住的幾人都吵起來，掙脫開醫生，再次被按在牆上，人多，醫生少，小劉身為助理，從醫生後面出來，加入戰局，拉住騎在時初身上的病人，用力按在牆上，護士拿了鎮定劑過來，幾個暴躁的人打了一針帶回去。

    剩下的幾個忽然安靜下來，害怕的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拉著耳朵：「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會很聽話。」

    「帶回去。」

    吵鬧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時初被人從地上拉起來，抱頭哆嗦著身子：「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騎馬了，不騎馬了。」

    「好了，沒人會打你。」護士拉開她的手。

    地上最後的男人也被拉起來送進病房，站在旁邊穿白大褂子男人的對護士開口：「跟我過去一趟。」

    時初被關進房間，白色的天花板，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白色的被子蓋著身上，旁邊是個小窗戶，小窗外安裝了防盜窗，根本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思考間，門忽然被人打開，一陣平穩的腳步聲，進來穿著白大褂子的一男一女，護士將托盤放在床頭的矮櫃子上，看了眼站的筆直的醫生，轉身出去。

    時初的視線也落在男人身上，大概是因為她躺著，覺得他比上次見到的又高大的了些，也更英俊冷漠了。

    冷之城，精神病專家，早年在國外獲得博士雙學位，回國一直在精神病研究所工作，時初皺著眉頭，她知道的也就這些。

    別開視線，男人那張俊臉早在見第一次時就仔細觀察過，人如其姓，怎一個冷字道了。

    雖然她是外貌協會會員，但他也太冷了，週身似冒著冷冷的水汽，平時的行為舉止又深沉的不像話，她是一點看不穿，只得知一個結論，此人危險。

    時初在心裡誹謗完，從床上慢悠悠起來，身後靠著一個白色枕頭，先開口：「冷先生，有事？」

    冷之城身材高大，白大褂子合身，更襯得他氣質渾然天成，向前邁了一步，更靠近床邊。

    「今天有發現？」

    時初回憶當時的場景，他確實像個精神病人，時而安靜，時而發呆，時而暴躁：「目前應該算是沒有吧。」

    「你把當時的場景複述下。」

    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冷之城拉過身後的椅子坐下，和時初視線對齊，他就坐在床前，離她差不多30厘米，時初身子後仰，靠在枕頭上，一點點的回憶。

    「我們從房間出去，我被安排在他旁邊，他坐在椅子上，一直盯著電視看，目不轉睛，看了有十多分鐘，一直安安靜靜的，後來後面有人說話，他忽然暴躁起來，起身去了後面趴在地上，我也跟著過去……」

    「等下。」

    />回憶忽然被人打斷，時初驚訝的看他：「有問題？」

    「嗯，你說他因為後面人說話聲大忽然暴躁起來？」

    「對。」

    「確定？」冷之城犀利而漆黑、專注的眸子對視著她，時初肯定的點點頭。

    「確定。」

    「你繼續。」

    「我跟著一起過去之後，也故意跟他趴在地上找東西，他在地上找到兩根用過的棉簽當作棒棒糖塞進嘴巴裡，起初分了一根給我，後來又被他搶去了，兩根都塞進嘴裡，還嚼了幾下。」

    冷之城垂在身側的手一下下有規律敲擊著椅子，狹長的眼半瞇著，似是在思考，身為精神病人合不合理，時初說到這裡停頓了下，視線看過去，他正好也看過來，兩人對視上。

    時初嘴角含笑，有絲桀驁不馴的模樣，冷之城別開目光：「然後呢？」

    「然後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去掐他的脖子，讓他把原本給我的棉簽吐出來，後來小白來了，坐在他背上，騎馬，我也騎了上去，在後來人太多，我也被擠了下去，被人壓在身下，之後就是你們看見了。」

    「好，算是接近比較成功的一次，雖然現在還沒什麼發現，但是只要是假的，就會有破綻。」

    時初想起自己曾弄倒椅子砸到人，又給他補充了。

    冷之城嘴角倒是翹了起來，看了眼手錶，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不笨，還知道自救。」

    「謝謝誇獎，我沒那麼笨，估計都給壓成內傷了。」

    動動手腕，那裡確實有些疼，還有身上，那些騎在她身上的人，竟然掐她，也不怪他們，精神都不正常，沒掐死她算是幸運了。

    「受傷了？」

    「死不了。」

    她時初又不是其他弱不禁風的女人，就算是被卸了膀子，也照舊可以談笑風生。

    冷之城又坐了下來，忽然伸手拉過她擱在被子上的手，手腕淤青，確實死不了。

    時初的手略微冰涼，擱在他微熱的手心，有些不習慣，往回抽了下，他直接在傷口處往下按，她疼的呲牙咧嘴，狠狠瞪著他。

    他似是沒接到她憤怒的視線，從托盤裡拿了藥膏，擠在棉簽上，用力的給她上藥。

    「冷醫生，你這是公報私仇吧。」時初不是善茬，別人若是惹到她，鐵定是要還回去的，而且還是雙倍還回去，別說她心眼小，不過是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準則，若是誰對她好，她也是會雙倍還回去。

    「呵呵，有必要嗎？」

    「冷醫生，你剛才是在笑嗎？沒想到你也會笑，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手腕上一陣陣清涼，手上的力道一下子鬆開，冷之城起身，似是嫌棄的扔掉她的手，又恢復冷漠深沉的樣子，這樣的男人，大概很受小姑娘歡迎吧。

    「還有其他地方？」

    「大概後背，腿上都有吧，需要我脫衣服嗎？」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想看看他的神色，沒有在他臉上看見想要的結果，也不算失望。

    「你脫吧，我是醫生，不是嗎？」

    這次輪到時初氣噎了：「我現在不想脫了，你出去吧，我下次什麼時候能再次見到他？」

    「這要看機會了，我會盡快安排你們在見一次。」

    「謝謝。」

    「另外要告訴你個通知，我決定讓你跟真正的精神病人住一間房，就在明天。」

    冷之城擱下這麼句話，扔了藥膏給她，抬起高貴的蹄子走了，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門口，「彭」的一聲隔絕外面的世界，時初望著白色天花板，屋子裡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