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物歸原主 文 / 墨輕瘋
直到夜幕降臨,這天地才終於安靜了下來,安然拿出一件長袍披在了玄雨的身上,大大的袍子裡,她的身形被襯的更是嬌小可人。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她那斷腸的哭泣聲,安然就那樣隔著長袍抱著她,玄雨的頭枕在安然的膝蓋上,任憑淚水沾濕了衣裳。
她默默的抱起懷中終於停止了哭泣的玄雨,看著她那核桃大小般高高腫起的眼睛,她沉默著回了房間,身後心兒乖巧的跟著她們,小白在前方領路。這條昏暗的道路上,何處會是光明,會是她的歸宿。
「師父……」玄雨沙啞的聲音傳來,劃破這死寂般的煙霧寥寥,她伸出手,將東西埋在了安然的手心,指尖蒼白無力,手心卻死死的握緊了它,等到安然終於看到,卻只是小小的一堆藍色粉末。
這是玄雨的選擇。
玄雨鬆了口氣,重重的喘息著,像是終於擺脫了束縛,她將另一隻手上的那枚丹藥放進了嘴裡,卻抬起頭來,楚楚的看著安然,蒼白的嘴角無力的想要支撐起一抹微笑,「師父,它是甜的。」
她喃喃自語,「師父,我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師父…我怕…」
「師父……」
一聲聲的低語,如同咒語一般纏著安然,讓她的心不可避免的疼痛起來,或許是藥起了作用,或許是空氣中的香氣讓人沉睡,玄雨終於睡了過去。
安然俯下身去。親親的親吻了她的額頭,嘴裡是剛剛不曾流露的話語,「玄雨,不要怕,都會過去的。」
心兒脫掉鞋子,噌噌的跑上床去,抱著了玄雨,「姐姐,我陪著玄雨姐姐一起睡,她就不會怕了。」
安然點點頭。聲音輕的像是怕打擾睡夢中的人兒。「睡吧,我守著你們。」
心兒點點頭,閉上眼睛,靠著玄雨也是漸漸睡了。這幾天這個丫頭一直也是陪著她。守著玄雨。肯定是累了。
可是安然不敢睡,她趴在床邊上,就看著玄雨。她很不安穩,那是那些遺忘的記憶在作祟,它們潛入了她的夢,驚擾了她的安眠,可是安然卻無能為力。玄雨的夢應該是從魔界開始的吧,從安然的受傷恢復原形開始,那些被安然篡改灌輸的記憶都會消失,而那些被掩飾的殘酷的真相卻會在睡夢之中現出它們猙獰的原形。
安然看著她的面孔,眉毛皺起、舒展、微笑、難過…漸漸的,安然再也看不到她睡夢之中的一縷笑顏了,這或許是夢到到了鬼界之後的經歷吧。她在睡夢之中掙扎著,身體也不自覺的晃動著,像是要躲避著什麼,安然聽到她那絕望的一聲喊聲,「清風……」
那一刻,她也是絕望了,墨清風,他又回來了,從此他將每一天出沒在玄雨的記憶裡,白天黑夜,讓她再也不得安眠。他死了,沉眠在了忘川河底,卻永遠的活在了玄雨的夢裡,直到她的生命停止。
「清風…」安然聽到玄雨一聲聲絕望的呼喊,像是永遠也不會停息,空氣之中安然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溫潤玉如的男子,笑著看著玄雨,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無聲的述說著,「玄雨,對不起。」
如果她能夠一直忘了,該有多好,為何天意如此弄人,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或許玄雨也可以重新開始人生,他會成為她心底偶爾略過的一個虛影,她永遠也不會記起他,時間只會讓他淡去,可是現在,當一切鮮血淋漓重新湧起,安然知道玄雨這一生,再也不會忘記他了。
香灰落盡,安然重新點燃一支,看著它緩緩升起、蔓延、纏繞,就如同一名使者,引導著玄雨重啟那不堪回首的噩夢。
她呆呆的看著,看到心兒因為玄雨睡夢之中的哭聲與喊聲而驚醒,呆呆的看著玄雨,可是心兒最終只是緊緊的抱住了玄雨顫抖的身體,「姐姐,我在。」
我們都在,可是卻沒有辦法拯救你。
玄雨,對不起,只能看著你痛苦。
等到夜盡天明,玄雨也終於睜開了雙眸,如同散落般的香灰一般,不見一絲的神采,那是玄雨當初離開忘川之後的樣子,便是如此像是個活死人一般。
安然以為不會聽到她說話,卻聽得玄雨開了口,「師父…把我的儲物戒指給我。」
安然拿出那枚戒指,摩挲著卻打不定主意,當初她喝完孟婆湯之後,安然便直接將她的儲物戒指拿了過來,斷了與玄雨的精神聯繫,但是裡面的東西她卻從來看過。玄雨問起的時候,她只是說當初在魔界碎了,給了她一枚殘破的儲物戒,真正的一直由安然保存著。
「師父,我沒事,給我吧。」想到儲物戒指,她的眼眸裡面終於有了一絲光亮,「我沒事。」
安然沒有回答,默默的將那枚溫熱的戒指交給了玄雨,玄雨將它套在手上,淚水便也再也忍不住了,「清風…」
她拿出那件長袍,抱在懷裡,便再不說話了,沒有了歇斯底里,卻只是心如死灰。
「玄雨….注意身體。」
「我知道的,師父…」玄雨擦了擦那擦不干流不盡的淚水,「我知道的,只是難過,師父,過了這幾天就好。」
「我會照顧好這個孩子的,我會好好的,替他活下去。」
看著她這個樣子,安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去找青龍,」然後便飛一般的離開了這個房間,她怕自己也忍不住流淚,和玄雨哭成一團,她還要高高興興的,鼓勵玄雨,讓她支撐下去。
她不能哭。
青龍的房間裡,他難得
的忙碌著,時不時的翻看著古書,完全沒有注意到安然來到了身後。
安然一身輕咳,「青龍」,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沙啞的很。
「凰舞,你來了啊,那個丫頭怎麼樣了?」
安然攤開手中的藍色粉末,青龍一下子就明白了,繼而接著忙碌去了。
「青龍,你在找什麼呢?」
「我在配製安胎的藥,我活了這麼一把大年紀了,什麼藥都配過,就是不知道安胎的藥該怎麼弄,尤其她還是鬼界中人,頭疼,不好弄啊。」
「你怎麼…」
「你是想問我怎麼忙著配製這個藥的吧,其實你還沒有來之前,我便預料到那個丫頭肯定會選擇留下孩子了,她雖然柔柔弱弱的,實際上性格卻是執拗的很,所以那時候我便開始準備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大家都知道啊。
「還有你,看你這個精神萎靡的樣子,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了,既然那個丫頭決定留下孩子,自然會好好保護著自己的,你不用擔心,有句話叫為母則強,所以你啊,好好睡一覺吧。她們都會照顧好她的。」
安然應付式的點點頭,卻打定主意不等到玄雨情況穩定下來,她是不會去睡覺的,她四下張望著,「白虎呢?怎麼不見人影了?」
「她啊,」青龍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她說那個丫頭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生孩子,所以到處去給她找穩婆了。我們小神域這些神獸….哪裡知道怎麼生孩子?」
「額……」
「那些神獸結實的跟石頭一樣,根本不會有任何風險,天天蹦躂都沒事,可是這個丫頭不一樣啊。」
安然點頭,也是…玄雨的體質和神獸的差距可不是一點點,孕期吃什麼用什麼都是有講究的,萬一有個差錯,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那她去哪裡找穩婆?」
「去六界,總會遇到的,她說大不了每一界都抓幾個過來,總會有合適的。」
這好像確實像是白虎會做的事情啊。
「她好不容易離開小神域了,或許會去人界看看吧,已經六百多年了,她都沒敢邁上人界的土地。」說到這裡,青龍也是歎了口氣。
安然這才想起,以前那個喜歡白虎的人界界主,早已在六界浩劫之中逝去,這在她的心裡或許也是去不的傷疤吧。
如果這一次白虎能夠解開心結,也是一樁好事。
「凰舞,好好去睡一覺吧。在小神域裡面,她不會有任何的事情的,放心吧。她要喝的藥,熬好之後,子她們便會送過去。
青龍說完,便把安然拎出了房間。
「…….」
安然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閉上眼睛眼前便是玄雨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她不敢睡啊。
一個骨碌,她又爬起來,跑去找玄雨了看到她抱著衣服面無表情的樣子,安然心裡便是毛毛的,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玄雨,你還好嗎?」
「師父,我很好。」玄雨循著聲音轉過頭來,視線卻始終盯著手中的那件長袍,「我很好,我要好好的,養好身體,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嗯…我知道。」
「師父,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沒事的。」
這樣子能叫沒事嗎?
她手一揮,房間的空地上便多出了一張大床,並在玄雨的床上,兩張合二為一,安然迅速的躺在床上,「我就在這裡休息了。」
這……玄雨看著自己的左手邊是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心兒,右手邊是一臉嚴肅的安然,兩個人臉上都擺明著寫著幾個字「打死我也不出去」。
她難得的多了一絲表情,似感動,又似苦笑。
小白汪汪叫了兩聲,也跳上床來,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春秋大夢一場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