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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0章 文 / 無痕之歌

    孟府後花園,知言被眼前的一大片梅花驚艷,紅蕊吐艷,白瓣如雪,枯枝盤結,層層交錯,暗香浮動,不失為蕭索季節一抹亮色,點綴著花園的一角。她遊走在梅樹間,新奇的張望,不時嗅一下白梅,又摘下紅梅把玩,沁香吸入鼻間,心底滿是梅花的幽香。知言回眸凝望孟煥之,只笑吟吟,感謝的話不用說出口,他們本就親密無間。

    孟煥之負手站在梅林外,腦中浮現初見時節,一恍兩年多過去,當初雌雄莫辨的小娘子,眉眼長開,額方而廣可稱螓首,眉長而細亦為娥眉,眼睛更因通了人事添出嫵媚風情,可以假想再過兩年,何等勾人心魄。

    眼前這朵美人花因他而開,也只為他一人怒放。孟煥之唇角微漾笑意,眼睛追著梅林中穿著白狐披風的知言打轉,小狐狸,心底尚未全然坦誠,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她卸下心防的那一天。

    知言並不明瞭孟煥之的盤算,見喊他幾次都恍若未聞,遂折了枝紅梅尋了出來,嬌嗔道:「煥之,又在想你的功課,今天且放下,行樂須有時。幫我折幾枝梅花走,回頭插到寶瓶中,擺到外頭書房和我房裡。」

    「哦,怎麼個行樂法,如何有時,為夫不甚明瞭,望娘子釋解一二。」孟煥之語意深長,不懷好意的調笑:「娘子夜間再講也不遲。」

    知言輕嗤:「咬嚼字。」手下拉著孟煥之進了梅林,不時低頭避開橫斜的枝頭,指著幾處心中屬意讓他折取。

    孟煥之四下回顧,卻另挑幾枝梅花折斷,取了巾帕包裹斷枝處讓知言捧著,又瞧見與梅花相映的臉皎潔如玉,在她唇上輕觸一記,知言追上也回吻一下,兩人在梅林中脈脈對視,無聲地一笑,旖旎不失溫情。

    出了梅林,知言將花枝交給丫頭,指著另一處問起孟煥之,他卻避而不答,說再等些時日方能好。知言瞅著帷幔遮不住的高大桂樹,心中大致有了底,也不再追問,跟著孟煥之回屋,命丫頭尋出長頸寶瓶,旁觀孟煥之修剪花枝。

    多餘的枝頭被剪去,不合心意的花朵也被捨棄,屋中只聞「卡嚓」聲,孟煥之專注於手中之事,濃密的睫毛扇動,雖面無表情知言仍覺得他可愛萬分,能感覺得到眼前的男人越來越柔情,笑意直達心底,不比新婚時笑得疏離。

    孟煥之傲氣在骨,無論外露多親和,總有一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君子如玉,溫潤為表,冷傲為本;秦昭則不同,如沐春風,令人信服,心底早把對方估算透徹,雖八面玲瓏,卻不失氣節;燕京城尚有另一人,偏執高傲,冷厲如刀。

    回憶起上元夜三人會面,知言收起對孟煥之的傾慕,一本正經說起:「煥之,你已惹得杜家注意,他家死咬祖父已有多年,萬事要小心。」

    孟煥之正對瓶中插著的梅枝做最後調整,依是不回頭,待他收手,攬了知言過去一同賞觀。

    知言發自內心稱讚:「高潔如廝,冷艷不俗,我也插過梅花,卻不及你。」

    「一花一木隨心而定,你自小養在閨中,雖在年幼時在西北逗留,終是不曾見過大千世界,氣勢薄弱不足為奇。」孟煥之邊剪了一朵紅梅別到知言的發間,又藉機在她耳邊撩撥。

    知言抽身出來,不滿地說:「煥之,你總是打岔,我不是在說笑。」

    孟煥之立在桌前目光幽深正視知言,拉了她手坐下細說:「我明白你的心意。知言,說句不怕讓你惱怒的話,從我決定娶秦家女兒那日起,已想好應對這一切。若不是因為故去的祖父,料定世人不會把我放在眼裡,他們都揣測孟仲白之孫是否如先祖一般清傲,我再是像足祖父,也不及眾人心中的故人。我只做修遠,做你眼前的人。」

    知言敏銳地抓住一點,戀愛中的人總是敏感多疑,什麼杜家、孟仲白全拋到腦後,話題歪了十萬八千里:「你是說,娶了我姐姐也過得和美,家中本來留著五姐準備與孟府聯姻,她生得比我美,才藝也比我出色,更是大房嫡出。」

    孟煥之眼底透著冷意,知言聲音越來越小,終是心虛之下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手指摳著對方的大手。

    過了片刻,孟煥之才輕罵出聲:「小白眼狼,我對你心意如何,你知我知。求娶秦家女兒不假,換個人未必能讓我心悅,相敬如賓與情投意合差的不只毫釐。早知你會多想,不出所料。」

    知言據理力爭:「不管那個姐妹都可嫁你,總是不爭事實。」

    孟煥之神色自如,反問一句:「若我執意不願結親,你我各自嫁娶,與他人結為夫妻,今生無緣會面,又都該當如何?」

    知言被問住,明知自己無理取鬧,秦府對她特例在於偏疼與包容,而不是比姐妹們多了特權。任何一個人家中決定讓她嫁,她必須聽從,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當初不到十三歲嫁給未謀面的孟煥之,不也乖乘的上了花轎,一進門便使出全身解數意欲博個好的開頭,一步步走下來,卸下許多偽裝,收穫頗豐,郎情妾意不假,離心有靈犀卻仍有距離。

    知言只是動了真心,起了貪念,計較起本不該在意的微亳末節。她抬眸看向孟煥之,輕聲致歉:「是我多想了,夫君莫要計較。」

    孟煥之伸出手指捏知言鼻子,輕笑說:「合該你我有緣,若不然偏偏是你進了孟家大門,憑是何人,都不及你可我心意。」

    兩人的觀念總是隔著時空,再者孟煥之難得說出一兩句甜言蜜語,雖勉強可算,知言也覺心中欣慰緊依著他,不料身邊人唇舌在她耳邊撩拔,他似乎發現知言的敏感地帶,總是從此處開始。

    麻麻酥酥的感覺直達心底,知言怕屋外的丫頭們覺察,輕推孟煥之,反被他鉗住雙臂,知言那點力氣在他面前不堪一擊,幾下推搡倒在榻間。她迎上孟煥之的雙唇,身子也

    緊緊攀附著他,正覺衣帶一鬆,門外立冬的聲音響起:「姑娘,三老爺使人捎來口信,請你和姑爺明兒晚上回去小聚,人正候在前院。」這丫頭定是覺察出什麼,忘了變稱呼。

    孟煥之解衣帶的手停下,面上難得現出慍色,翻身坐起,捧過知言的臉狠狠啃一口,站起來平復氣息,待面上潮紅退卻,提腳去了前院。

    知言坐在榻間竊竊偷笑,趕在丫頭們進屋前整理好衣衫,對鏡理妝,水晶鏡中之人眼盈春|色,不輸於鬢角紅梅之艷。她也驚歎於自己的變化,好似一夜間,眉臉變成另一種味道。別人都以為她是情竇初開,其實老房子著火更是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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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和孟煥之再次回到秦府,因老狐狸仍在朝中忙著處理政務,在方太君處小坐片刻,依次到各房叔伯處請安,再回到三房。

    秦楓正值休沐,約了女兒、女婿回家小聚,見到知言笑得如彌勒佛一般,上下打量,細端詳她的眉眼後,微皺眉。他再看向孟煥之,萬年不變標準的笑容,客套幾句後,不再搭理九女婿。

    屋內一切,秦昭盡收眼底,衝著妹夫促狹一笑,孟煥之不以為意笑得雲淡風清。

    知言看向秦楓和常氏兩人,秦楓似從未有過變化,仍是十年前的模樣,眼角微挑笑意深達,中年美大叔不減魅力。常氏面上卻添了風霜,顏色不及以前,也是含笑看向知言。

    秦楓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問知言:「那小子對你好不好?」

    知言眨巴著眼睛,笑得諂媚:「尚可,總是不及父親待女兒好。」

    秦楓這才挼須笑得自得,在旁偷聽的常氏「撲哧」笑出聲,打趣道:「你可是滿意了。」見知言不解,招了她過去私語:「你四姐和七姐每回來,都可勁誇姑爺,你父親心中不痛快,你八姐回來嫌姑爺太不識風趣,你父親更不高興。」

    貼心小棉襖都出嫁,當父親的心中吃醋了,知言也覺可樂。被說穿心事,秦楓瞪眼示意常氏,兩人眉來眼去,知言都覺看不下去,坐到一邊手底下轉著小葫蘆玩,偶爾與孟煥之的目光對上,都做一笑。

    不多時,知儀帶著夫君最先回來,向秦楓和常氏行過禮後,兩個連襟再行見過。

    知言也細觀梅家五公子梅澤然,觀外貌也是儀表堂堂,與孟煥之交談幾句,不離聖人有雲,子曰等。她不禁看向知儀,秦家八小姐對著夫婿顰眉,眼中含一絲閨怨之氣,兩姐妹對視一眼,坐到角落處竊竊私語。

    「姐夫在家也是這般?」知言問

    知儀柳眉杏眼,嬌艷動人,帶著氣性甩帕子,默聲點頭。

    知言再出聲問道:「他房裡可有丫頭,素日對姐姐好不好。」

    知儀再斜瞪一眼夫婿:「倒是有兩個,估摸著丫頭也嫌他無趣,很少湊上來。梅家是極正派的人,家中上下都無話可說,只是……」

    未盡之言,正兒八經過一輩子的人太無趣。知言出主意「六哥最會玩,不妨托給他,帶著改改性子。」

    「那怎麼成。」知儀不由提高聲音,引得屋內人注目過來,她壓低聲音:「我寧願他是個呆子,也不敢跟了六哥一般沾花惹草,呆也有呆的好處,他眼裡除了書本,就剩下明媒正娶聘來的妻子。」知儀不免有點洋洋得意。

    知言莞爾,老狐狸挑孫婿也是費了心思,首挑家世,次看人品,除了四姐夫單以家世結親,略有些風流的氣性,聽說也改了不少,其餘幾個姐夫都是正派人。

    正說著話,知畫夫婦和知的夫君一起到府,因知有孕不宜勞動,又她心中掛念著姐妹,遣了董家四公子董仁傑來。知畫夫婦俊男俏女,又帶著一個雪雕玉徹般兩歲孩童,好生養眼。秦家七姑爺雖外貌不及幾個連襟,勝在憨厚忠實。

    這一撥人進屋,常氏不免有點忙不過來,又要問七姑爺女兒可好,又要疼外孫,又要一心招呼女兒女婿,真真手忙腳亂。

    還是知畫勸住母親,讓她帶了自己的兒子到一旁玩,留夫婿與父親、兄長、妹婿等敘話,自己則帶著兩個妹妹到了西廂說話。

    秦家四小姐知畫,現任蘇家宗婦,雙十年花,華如桃李,一顰一笑透著成熟的風情,笑意晏晏:「老祖宗私下嘀咕,沒到日子你便圓了房,她老人家頗愁了幾天,我瞧著妹夫也不差。九妹初來燕京,若有難處只管來尋四姐來。」

    知言大方回答:「正是,若有事我頭一個便要想到姐姐。」她又調侃知畫:「你妹夫雖好,只不及姐夫好,姐姐每回來都要誇他,引得父親都吃味。」

    說及秦楓的小心眼,幾個姐妹笑出聲,知儀轉著眸子湊近了說:「四姐算好的,七姐最給父親添堵,把七姐夫誇到天上去。父親氣不過,拿他公公嚴苛堵一句。七姐每次生氣回的董家,路上指不定衝著七姐夫發火,也算給父親解氣。」

    知言好笑之餘,問起:「起先,七姐不甚中意七姐夫,沒多少日子,就被哄了去。再者,七姐的公公何等嚴苛法,未曾聽說董大學士有此等聲名。」

    知畫和知儀相視一笑,知畫說道:「董大學士兩袖清風,家中統共使了幾十個奴僕,瞧不過七妹穿金戴銀,話裡話外敲打,七妹見到公公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心中哪能痛快。」知最好美,可是正打著她的痛處,不怪乎說及公公要跳腳。

    知儀也笑說:「七姐夫雖比不上六哥盡出花招,可捧了心出來,七姐總是知道好歹,出嫁沒三個月,句句不離她家董郎。「

    姐妹們又說及私房話,笑意不斷。

    正屋中秦楓坐在上首對著一溜四個女婿,心中就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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