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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楓葉行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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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三老爺處理完公務回到後宅,坐在椅上邊教秦昌功課邊聽三太太細說會客經過。聽完他看向知言滿臉笑意叮囑:「只許跟著黃家姑娘學騎馬,旁的事不要理會。」

    知言點頭應下。一時擺飯,秦楓、常氏並知言與秦昌依次入座,兩個姨娘侍在身後。三老爺府上規矩的確與首輔府不同,應該說三老爺府才是常態,首輔府是異類。

    秦暉和知儀的姨娘崔氏五官極出眾,煙眉籠月,挺鼻櫻唇,膚凝脂玉,仍嬌嫩得像二八佳人,絲毫看不出生過兩個孩子,秦暉兄妹長相不及其母許多。讓知言意外的是,秦曠和知儀的生母林姨娘,未謀面時猜度何等天姿國色生出那麼一雙兒女來,待見過卻略感失望,中上姿色尚不如常氏,只一雙鳳目流轉瞟向三老爺時波光溢彩、攝人心魄。我的乖乖,知言忙捂眼,心臟受不了,何為絕代佳人?眼前便是。

    三太太想在此兩人跟前佔上風唯正室名份,壓力太大,怪不得她心緒不開。三老爺看似從不管後宅事務,任三太太使喚兩個妾室立規矩。但聽聞秦昭幼時被父親帶在身邊親自教養,眼下秦昌也是如此。知,是對三太太存著補償之意,或是三老爺對待兒女標準不同?

    知言想著心事不防三老爺喚自己,聶媽媽輕輕扯她的衣袖。她訝然看向三老爺。

    秦楓給女兒碗裡挾塊菜:「你可是想念祖父母及家中姐妹。」

    知言點頭臉上黯然,真的很懷念燕京生活,姐妹眾多兄弟都在熱熱鬧鬧,自己耍寶做怪,大家一笑置之,更想念方太君,老狐狸也不錯。現在只有奶娘丫頭陪伴,行事尚要小心翼翼怕踩著雷區,一點都不開心。

    秦楓對著常氏發話:「有空帶知言出去逛逛,聽昭兒說這孩子喜歡城外那條河,多帶上幾個人就是。」

    常氏微笑點頭應下。

    知言接著吃飯,不時微聳右邊肩膀。

    秦楓出聲詢問,得知被黃如意拍了一掌,他笑著說:「黃家這位姑娘從小經棍棒師傅打熬,練得一身功夫,手上力道尋常男子都不如她。也罷,學堂這幾日你先不用去。手頭事也理得差不多,明日抽個空為父帶你出城散散心。」

    知言開心,終於可以出去放風透口氣。

    秦楓見女兒露出笑顏,笑著為她再挾一筷魚肉眼盯著知言吃下,才繼續用飯。

    飯後,知言告辭欲回房,秦楓邊喝茶說:「不急,為父送你過去。」常氏側頭瞟一眼秦楓,雙手絞著帕子兩眼放空。

    秦昌緊抓知言的手:「我要和姐姐一起去取小葫蘆。」

    知言微笑點頭。趕緊的,你快喝完茶走人得了,老資都快被鬱悶死。二狐狸,你可千萬記得來接我,嗚嗚!

    知言眼巴巴盯著秦楓喝完茶、慢條斯理整理衣袖,這才起身左牽秦昌右拉知言走向院子。兩個姨娘跟著出來,向他們福身告退,崔姨娘輕推林姨娘一把,林姨娘微低蛾首,兩人纖然離去風姿似飄仙。

    秦昭臨走前貼心張羅,知言當著三太太的面給兩位姨娘捎去各自兒女的禮物及畫像,兩人顫手接過,並未當眾打開,謝過知言後帶著東西回房。再其後都未主動同知言搭過一話,雙方只做陌路,平日見麵點個頭。知言向她們福身,也都避之不受。

    秦楓瞧見知言盯著兩位姨娘的背影出神,誤以為她在懷念生母,攬過女兒的肩,輕聲道:「書房裡有一副你生母昔年的畫像,回頭我命人送來。」

    知言驚訝,世人曾經還有這麼一個人?自己可是極少想起這位姨娘,她點點頭。

    秦楓久經花叢的老手對著誰都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知言原以為秦昭的周到是因為獨自照顧幾個弟妹迫不得已過於早熟,自從與秦楓相處過後,才知是遺傳。難不成秦昭將來也這般風流,想到仍是青蔥少年的秦昭長大後喜好風月左摟右抱,知言身上一陣惡寒。秦昭,可不能學上你爹這個壞毛病。

    知言的院落離三太太正院最近,幾步閒踱便到,知言對著三老爺福身,早有丫環拿出一塊藍田玉葫蘆交到秦昌手裡,秦昌自覺又打劫到姐姐的好東西心滿意足跟著父親回屋。

    燈下,知言細觀鏡中的自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得秦楓精髓,另外兩分也隨方太君,但這具身子卻是另外一個女人含辛茹苦九個多月孕育長大帶到人世,這位姨娘如煙似風在秦楓後宅掠過,竟不留一點痕跡。府裡西邊跨院養著五六個這樣的通房,秦楓貪過新鮮後或轉送或尋個人家配出去,聽聞倒博個好名聲。

    三太太守不住丈夫的人更抓不住他的心,所生兒女都不得親近,一日日越發怪僻孤執不好相處,滿府尋發洩之處,在林、崔兩位姨娘跟前占不得上風,她把對公婆的怨氣都遷怒到知言的身上——也只能甩甩臉色。唉!

    聶媽媽輕輕為知言通頭,緩語道:「這位許媽媽原是三房的三等丫頭,慣愛挑事出頭故不得大用,一晃多年未見,現倒抖起來。姑娘何等身份,犯不著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

    知言在鏡中對著聶媽媽點頭。

    奶娘心疼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在燕京何曾受過婆子的冷眼,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從未說過一句重話、給過臉色,想起連日來許媽媽之態,她拉長臉坐在旁生悶氣。

    知言向聶媽媽示意看奶娘,聶媽媽勸奶娘:「妹子,咱這是忍一時又不是忍一世。何況都是些雞毛蒜皮微末小事,鬧出來,旁人倒要說姑娘跋扈不尊嫡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奶娘雖明白道理,仍悶悶不樂在心底為姑娘叫屈

    屈報不平忿忿然,只她素日膽小本分,逾規出頭的事決不敢做。聶媽媽喚來知言的丫頭粗使婆子,支了奶娘出去守門,話裡話外敲打,讓眾人夾起尾巴縮在小院無事莫出去,沾惹上事非連累到姑娘不說,更沒有好果子吃。大家齊聲應下。

    次日秦楓早早交待完衙門裡的事,帶上知言姐弟、常氏及兩位姨娘一行人坐轎出城,往西行走出幾里地,停在河邊一片樹林旁。時近深秋,樹葉枯黃深翠交錯,地上一層厚厚的落葉,鬆軟似地毯踩上去沙沙做響。常氏及兩位姨娘頭戴帷帽圍在秦楓身邊在林中漫步,秦昌四處亂跑撿拾落葉。

    知言站在河邊,遠眺對岸北山光禿禿一片土黃色,上游不遠處架著浮橋,挑夫、趕集的小媳婦、趕著騾馬馱著貨物穿稜往來的商戶……各式市井人物齊齊登場。下游,秦楓帶頭出資發起此地商戶募捐修建的索橋也開始動工,趕在天寒地凍之前要打好樁基,上百名工匠忙忙碌碌喊著號子。

    流淌千年的黃河,依是這方黃土地,只這座城池與記憶中的景像截然不同,也尋不回記憶中的人。知言在心裡默默流淚,我的親人,你們還好嗎?讓河水捎去我對你們的祝福。我現在也很好,有祖父祖母、好多的兄弟姐妹,以後也會過得很好,不用再掛念我。

    心願已了不會再沉淪於往事被其纏絆,我要朝前走。

    「姐姐」秦昌在遠處喚知言,知言微微一笑輕跑過去,看見秦昌翻河灘上的石頭,一雙小手糊滿泥拉知言一同來玩。

    知言今天不願講究閨閣禮儀,身在故土只想放縱一回。她攬裙蹲在地上與秦昌一起挑揀石頭,尋到幾塊經黃河洗刷沖積出圖案的圓石,秦昌樂得咯咯笑。知言用指頭往秦昌臉上抹泥,秦昌伸出手抓向知言,知言抓起河邊淤泥往秦昌身上抹去,秦昌笑著回應,不及一旁的奶娘丫頭勸阻,兩人頭臉衣裳糊得像泥猴,秦昌指著知言用力跺著腳哈哈大笑,引來眾人關注。

    許媽媽頭一個奔過來,尖細的聲音老遠響起:「哎喲,你們都是死人啊?十二爺,你……九姑娘,太太給你的這身衣裳料子可是今年蘇繡新品,十幾兩銀子才得這身行頭。」

    「怎麼著,衣裳比人金貴。」秦楓不變的帶笑腔調響起。

    許媽媽邊用眼睛瞟著三太太陪笑道:「奴婢沒這個意思。」

    秦楓看都不看許媽媽,從她身邊大步掠過,走到知言姐弟面前半蹲下身子,眼睛裡都帶著笑:「兩個調氣鬼。」他轉頭對著妻妾笑說:「別說,爺幼時在故里也帶著幾個弟弟常到溪邊戲水,日日回家滾得滿身都是泥。」

    崔姨娘一嗤:「可是沒瞧出來。」

    秦楓輕佻眉梢:「你等不信?!」他伸出雙膊抱起一雙兒女沿著河灘小跑幾步再放下,眼裡噙笑,燦若桃花。

    秦昌猶不盡興,讓秦楓駕起他逛幾圈才做罷,引以為傲拉著知言說笑個不停,秦楓站在旁邊盯著一雙兒女發笑不語。河邊一大兩小滿身糊著黃泥,特別是秦楓素日玉樹臨風,此時頭臉被秦昌抹的泥都已半干,恁滑稽任誰看了都忍俊不住。可現下眾人未必能笑得出來,崔林兩位姨娘早抽身回到轎邊,只常氏帶著丫頭婆子站在原處。

    秦楓攬過一雙兒女往回走,經過驚慌失措的許媽媽身邊,依是目不斜視,只對著常氏笑說:「秦順家的身子可是養好,讓她上來幫著你理理事。」

    常氏猶在掙扎:「如今事務不多,有許媽媽在一旁幫襯便可。」

    秦楓翹起嘴角,笑不達眼底:「家中添了人口,反倒閒起來,既是這般讓秦順家替你管著知言,免得這丫頭又調氣起來玩泥巴去,弄髒了衣裳。」輕柔的聲音逐字逐句緩緩道出壓得人喘不過氣。

    常氏面孔掩在帷簾後看不出神情,有幾分慌亂囁嚅道:「老爺」

    秦楓單膊抱起秦昌,另一手牽住知言走到常氏身邊,上身微伏輕笑道:「別以為爺不知道,你這個心腹整天私底下對著我女兒做些小動作,管好手腳莫絆著自個才是正經。」美目依笑卻透出陰狠寒意,知言仰頭看得真切。

    常氏身形一顫,呆呆目送秦楓三人走到轎邊與兩個姨娘會合,只覺渾身虛脫無所依仗,一旁的碧玉扶住她往回走。許媽媽面如死灰挪著腳步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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