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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夜談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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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都歇了會,姐妹們一起到老太太房裡去,老狐狸不在,照例是她們姐妹陪老太太用飯。大姐知琴伺候大家,她站在屋裡看下人們上菜布菜,也給老太太和各位妹妹布膳,自從婚事定下,這兩年多來,在老太太屋裡都是如此。

    這也是方太君特意吩咐的,秦家上下沒有立規矩這一說,但嫁為新婦在婆家定是要伺候公婆小姑,先在家裡練練手磨磨心氣,免得初嫁時萬事不順手惹得公婆不喜不說自己心下也委屈,出門做人婦事事要低頭比不得當女兒家時嬌貴。

    等用過飯,說幾句閒話,也都起身告退,回屋早早睡下。明天還要上學,今天是集體活動,方太君親自向女學告假。

    知琴送妹妹們回房後,向大太太處走去。她跟大太太學管家已兩年,近一年大太太索性丟開了手,讓她獨自料理事務,有一二不妥之處再從旁指點。到了晚間,母女兩人還要說道一番,聽大太太傳授自己管家多年的心得。

    小丫環掀起簾子,知琴進屋時大太太正在燈下看帳冊,看見女兒來了問道:「可曾用飯。」又喚丫頭們上茶。

    知琴坐在母親身邊:「不急,才在老太太屋裡喝過。女兒陪老太太用過飯了,妹妹們也都被送回房。」

    大太太在燈下看著自己的長女:膚如凝脂,柳葉彎黛,眼若秋水,粉面含嬌,做派雍容大氣,抬手掠起女兒耳邊的碎發:「這陣子讓你太過勞累,好日子也快到了,從明天起把手裡的事都放下,好生休養幾日。」

    知琴笑回:「哪裡受累,不過是每日坐在那裡聽人回話的差事。」

    知琴今天來是為白日裡的一件事,清晨老太太院裡雙福發落小喜鵲不過是這種大家裡的一件微末小事,那知被小喜鵲的娘知曉而生出事端來。

    小喜鵲娘本是府裡針線上的人,手藝平平但是人卻機靈能想出不少花活來,還能得幾分重用,當家的男人老實本分沒甚手藝爭不上有油水的差事,喜鵲娘四處鑽營認了門干親正是大太太身邊的管事婆子王媽媽——也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頭。藉著這層關係在老太太院裡挑小丫頭時,把小喜鵲塞到候選的人裡頭,被老太太一眼相中。府裡下人裡頭機靈嘴巧的小丫頭不少,但不是個個都能被送到老太太眼前的。

    小喜鵲在正榮堂當差三個多月,老太太屋裡活又輕例錢也比別處高還時常有賞,誰知沒高興幾天聽說今天被罰了下來。喜鵲娘是個沉不住氣的,找乾娘求情到大小姐處。

    知琴一聽原由,心說這小丫頭是犯了忌,雙福倒也沒罰錯,再說正院沒遞過話來也不好插手,就沒應下。只說這事要聽雙福安排,讓喜鵲娘也回去安分些。照她來說雙福是留了情面的。

    那知王媽媽今日有些不知分寸,陪笑道:「小孩子家家說錯話是常有的事,不是什麼大錯,此事不好勞動太太,只須姑娘出面說句話就成。我這乾女兒一家日子不易,還望姑娘心慈憐惜個。」

    知琴冷笑看著眼前的婆子:「日子不易,府裡是短了月錢還是有人剋扣了去?」

    喜鵲娘連連否認。

    知琴是秦家第三代頭一個出生的孩子,自小待遇與別人不同,就是同母弟秦家嫡長孫秦旭行事都要讓著她五分,平日處事溫和但自有一股威儀在,這時見她動了怒,王媽媽喜鵲娘跪下求饒,屋裡其他人也不敢求情。

    知琴只正坐在上首:「若是從了你們的心意就是姑娘心慈,倘或有一點不如意就是刻薄,你們打得好主意。讓我說這事是雙福姐姐存了善心並未聲張,只是讓學規矩等過陣子還能上去,你們一個個跑來做甚。我可沒有那等好心腸,把她們一家子都發到莊子上去,再若生事找官牙遠遠地賣了。」

    王媽媽喜鵲娘就是再想求情告饒,聽得此言也不敢吱聲,只是跪下磕頭。一旁的粗使婆子拉了喜鵲娘出去。

    知琴也未讓王媽媽起身,看著她道:「媽媽在府裡當差多年,處事章法總要比我更明白些。還是媽媽覺得那小丫頭說得在理,你那干外孫女兒比我們姐妹都要貴重些。媽媽平日在母親身邊當差,也是這般挑唆母親輕易插手老太太院裡的事?我看是母親平日待你過太寬厚,竟說出此等惹禍的言語。」

    王媽媽只是磕頭不敢言語。要別說她還真看不慣秦家的這番做派,在司馬家時庶出的小姐,別說是太太小姐就是她們這些嫡出小姐身邊的人都不放在眼裡,那些個庶子庶女們日常用度還不及嫡小姐身邊體面的丫頭。

    待到了秦家,大太太是個靈透的人,及時通達公婆之意,入府隨俗做得極好,也對身邊的陪嫁多加敲打約束,王媽媽初時犯過幾回被罰過後也變老實,平時在人前不敢顯露半分。今天她的乾女兒求情,她真沒把小喜鵲的話當成一回事,那知犯到大小姐手裡,多年的體面都丟盡了,心裡後悔不已。

    知琴看火候差不多,便讓身邊的大丫頭梅香扶起王媽媽,又望著眾人:「今日是我火大了些,可平日你們盡心當差誰也不會無故挑錯,家裡老大人最不喜什麼大家心裡清楚,不願在府裡當差大可不必顧忌。」

    屋子裡的僕婦丫頭有些在秦府當差有年頭,知道些後果,都聲稱:必用心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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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聽完也道:「嗯,你處置得不錯,但還是軟和了點。不過就要出閣的人了,不必在娘家再招惹人,於聲名不好。」

    知琴邊吃著櫻桃嗔道:「母親,這點擔當女兒還是有的。只不過這個王媽媽是再不能留在府裡了,保不準她不再犯,倘或傳到祖父那裡,認定那些言語是母親本來的心思,覺得您不能厚待家裡幾個庶出叔叔和弟弟妹妹,可

    可是不好。」

    「嗯,我剛嫁進來時她就犯過幾回被敲打過,後來見她老實下來我也再未留心,原想著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在,給她一份體面,倒險些誤了事。是我疏忽了,過幾天你就要出閣不好動她,等過了這陣子打發她去南邊我的陪嫁莊子裡。」大太太正色道。

    又叮囑知琴:「你那些陪嫁帶去的人雖是我一一精心挑選過的,但難免有一二奸詐之人,俗語說的好『幾十年未能辨人心』,你也不能輕心,到時候有不好的打發了就是,不必心軟。」

    又道:「孔家規矩必與咱家不同,等嫁過去不能死守家裡的做派。我在你外祖家時一應章法皆不是現在這般,也是進門後才一一改過來。」

    知琴連聲應下,這兩年多家裡老祖母和母親給她講了好些個人情往來、待上馭下之道,初時心裡不甚耐煩礙於教養面上不顯,現在眼看著在家的日子要倒著數反想多再聽聽,想想孔家又遠在山東,千年世家規矩極大,諸事不同秦家不說,回娘家也不易,不是想歸寧就能回來的。

    大太太也是平日叮嚀了許多,臨到女兒出閣的日子覺得萬事都沒教好,待晚間睡下又想起有幾樣情形還沒說透,女兒也未能領悟。

    女兒這件婚事世人都道好,就大太太本人也覺得再找不出比這更好的,孔家長孫她見過相貌堂堂人品端正。

    但她也是從世家大族裡從來的,裡頭的情形如何不知,新婦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有人不錯眼地盯著,好處一時顯不出來,有半分不當都入了有心人的眼。就是秦家這般家世簡單人口又少,公婆是真正待人寬厚,自己嫁進來十多年生兒育女,到現在女兒快要出嫁,都未敢有一日鬆懈。

    想到全家捧在手心裡金尊玉貴般長大的孩子,未曾受過一句重話,就是嫁再好的人家,也是猶如火坑一般,自己的女兒也要受如同唐三藏取經一般九九八十一難,不禁落下淚。

    知琴見了忙勸母親,倒沒勸好大太太她也落淚。一旁的大丫頭們輕聲勸解這對母女時,進來了一個婆子回話:「大老爺道在前院給幾位爺看功課恐晚了就不回來,就近睡到外書房,也請大太太不必等他早點歇下。」

    知琴心知這是父親體恤自己母女,這陣子他常歇在外書房好讓妻女多說幾句話,也就收淚,命人收了帳冊,喚了丫頭進來洗臉與大太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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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正榮堂內雙福下午剛回府,就有婆子告知她小喜鵲的事,又晚間飯點時大小姐抽空知會她:「雙福姐姐心慈,是那起子下人不識抬舉,我只好逾越了。待會兒親自向老太太告罪。」

    雙福笑回:「姑娘快別這麼說,是奴婢處事不當連累了你,老太太那裡我去說,不是什麼打緊的人。」

    知琴再未推辭。

    雙福伺候老太太就寢時,度量著回話:「今早小喜鵲在院裡說錯了話,奴婢使人知會了大小姐,只是讓她學學規矩,那知喜鵲娘是個拎不清的,奴婢看今後再不用讓上來了。」

    方太君只是假寐並未睜睛:「說了什麼話?」

    雙福邊掖被角邊回:「左不過是些犯忌的言語,老太太不聽也罷。這孩子也只是看著機靈。」

    方太君:「嗯,一個小丫頭罷了,你們看著辦。」又睜眼看著雙福:「你在我跟前得力出去不好做人,有些事儘管交給管家的人,你不必再沾惹上事非,我這死老婆子還能有幾年活頭,到時你把人都得罪盡了再怎麼在府裡立足。」

    雙福聽了流淚道:「老太太身體康健說這些做甚。我一個奴婢在您面前得臉受重用,不能為老太太分擾不說,還要您為我想著退路。雙福也不想嫁,就這麼伺候老太太,陪著老太太。」

    老太太輕聲斥責:「渾說,那有女兒家不嫁人的,你倘有中意的就告訴我,到時給你備一份厚厚的嫁妝,風風光光的出嫁做小媳婦去。」說到後頭竟有些戲謔。

    雙福垂下眼低聲應著,一夜睡下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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