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媽媽和東京的匹諾曹 文 / 季子宋
段西安傾身朝前,右手手掌反向按壓在按摩椅的把手上,左手摀住姚東京的口鼻。
姚東京立時閉嘴。
兩個人四目相視,皆是無言。
段西安靠姚東京極近,近到姚東京被捂著鼻子,也能嗅到來自段西安身體的味道。不是男士香水味,也不像沈孫義那樣,帶著淺淡的煙草味道。段西安的身上有香皂的味道,是市面上賣的最廣、最普通的香皂。
就連他的手指,也帶著那股香皂的清香。
只要一呼吸,姚東京的鼻腔裡就充滿了段西安的香皂味,她覺得有點窘迫: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在努力嗅吸男人身上的味道。
眼前的段西安卻渾然不覺,只顧著看姚東京。
這樣近看,姚東京的五官更是精緻,手下的觸感柔軟、真實,他捂得稍微用力,姚東京的臉肉就被他擠到眼睛下去,就像一隻土撥鼠,還瞪著溜圓的杏眼,看得他心中一癢。
姚東京的臉頰都被他捂紅了,白皙的肌膚染上淺粉的顏色,吹彈可破,紅粉佳人。
望著她那雙彷彿有水波在蕩漾的杏眸,段西安忍不住再湊近她一些。姚東京眼前,段西安的臉越放越大,他的眼睛慵懶地瞇了瞇,眼裡的光閃亮亮的。
姚東京心裡警鈴大作,直覺不好,無奈卻被段西安用蠻力捂著,半天動彈不得。只能看著段西安越靠越近,近到與她呼吸相聞,最後冷不丁在某個位置停下。
「阿嚏!」
段西安在姚東京的耳側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再起身時,段西安皺著眼睛揉了揉鼻子:「好像感冒了。」又無辜地看了姚東京一眼:「可能被你傳染了。」
姚東京瞪了瞪眼睛,段西安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捂著她的口鼻,收回手,站直身體,嘴角帶笑:「姚東京,大庭廣眾之下,你嬌喘連連的,不太合適吧?」
姚東京紅著臉站起來,整了整凌亂的衣服,小聲嘟囔:「還不是怪你,突然把按摩椅打開,速度還這麼快。」
段西安聳聳肩:「我說了我是第一次碰它。」看了看周圍人探尋的眼神,他問:「還坐嗎?」
「不坐了。」
再坐她就不是被按摩椅抖死,而是被群眾熾熱的目光燙死。
他們一前一後走至電梯旁,段西安忽然說:「快到午飯點了,是直接去吃飯還是先回房?」
聽他這麼一說,姚東京才抬起腕表一看,果不其然,已經11點半了,可她現在不太想和段西安呆在一起,說不清原因,總覺得和他站在一塊兒都很窘迫,還有點不安。
姚東京走進電梯,按下55層:「你要去吃飯嗎?我幫你按樓層。」
段西安詫異地看著她:「你不去?」
姚東京沒敢說她現在不想和他待在一塊兒,因為她也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麼。她琢磨了一下:「哦,我還不餓。」
「沒胃口?」
姚東京點頭。
段西安長臂一伸,按下22層:「是因為感冒了才胃口不好,你是不是把藥忘在休息室了?」
他這麼一提醒,姚東京才想起來,會議結束後,她的確是沒有把藥帶出來。可是這也不必勞煩段西安和她一起去22層拿藥吧,她認識路,休息室的門是不上鎖的,自己過去拿就可以了。
她替他按下3層:「你先去吃飯吧,我自己去拿藥就可以。」
段西安笑:「為什麼要我一個人去吃飯?」
話裡帶著調笑,眼神透出探究。姚東京不喜歡和段西安用這樣的方式對話,特別是經歷了剛才的按摩椅事件,她這會兒神經比較敏感,總感覺他說的話透出淡淡的曖昧。
「到飯點了就該吃飯,我不吃是因為胃口不好。」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胃口好呢?」
姚東京抬眼,他雙手插兜,也看著她,眼裡蘊藏著戲謔的笑意。她扭過頭,看著電梯上顯示了數字3:「到了。」
電梯門打開,沒人出去,電梯門又合上。
姚東京輕輕皺眉,段西安懶懶地靠在電梯壁上:「我感冒了,被你傳染的。我胃口也不好,我要和你一起去拿藥——有難同當。」
「不能麻煩經理再送藥上來麼?你幹嘛非得和我吃同一盒藥?」姚東京覺得他在耍無賴。
「你以為我們的經理很閒,是用來送藥的?」
姚東京沉默,這顯然是雙重標準。上午使喚經理拿藥使喚得那麼理所當然,叫人家一會兒跑55層,一會兒跑22層的,這會兒又說經理不是用來送藥的了。
兩個人用同一盒藥,勢必形成一些麻煩,產生某種糾纏。
兩種藥都放在姚東京房裡,段西安自然有正當理由來5520串門,泡藥吃藥很快,最多不超過半小時,可他一坐就是一小時,一邊喝著姚東京泡的熱牛奶,一邊盯著電視機看得津津有味。
姚東京靠在沙發旁,她希望段西安快點走,一直盯著他的側臉看,看得太入神,段西安忽然就轉過臉來,喜笑顏開的:「你總盯著我看做什麼?」
姚東京囧了一下,迅速挪開目光,臉頰又泛起粉紅。她以前也不覺得自己臉皮有多薄,現在怎麼老臉紅,還慌裡慌張的,一點也不像她。
r/>這裡明明是她的房間,可她卻侷促不安的。更囧的是,段西安這句問話,她根本接不上來,除非她老實地告訴他,她想要他快點走。
及時響起的手機鈴聲解救了姚東京,是媽媽打過來的,她特意跑到客廳的陽台上去接電話。
段西安的目光隨著跑動的姚東京移動,陽台門的隔音很好,一關上,就完全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他側頭看著姚東京在外面走來走去,粉紅的唇一張一合,就是聽不見聲音。
出神地看了一會兒,段西安的手機也響了,是羅伊娜發來的短信,內容簡短明瞭,就是提醒他一定要去下周的party,他敲動鍵盤,回復了一個「好」字。
姚東京再進來的時候,臉頰紅撲撲的,像水蜜桃一般,眼睛也晶亮晶亮,宛若璀璨的鑽,嘴角自然溫和的笑還沒有褪去。她背著光進來,彷彿一隻精靈。
段西安就多看了兩眼:「心情不錯?」
姚東京笑:「媽媽打電話叫我回去。」
她的心情確實不錯,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主動和人說起自己的事的,但是這個電話來的很是時候,她目前的歡欣指數是五顆星。
「住這麼幾天就要走?」
姚東京點頭:「媽媽說她想我了。」
姚東京說一不二,既然決定要返程,很快就訂了隔天的機票。
翌日趕到飛機場的時候,離起飛還有一段時間,她就坐在候機室看書,是一本被她翻爛了的童話書——《匹諾曹》——二十年前她的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這本書她一直帶在身邊,儘管已經很破舊,可她還是拿它當做寶貝。這是她人生中最後一件生日禮物,五歲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來自母親的生日禮物。
突然間,眼前的光一暗,姚東京面前的書被人驀地抽走。抬頭,段西安正拎著她的《匹諾曹》看。
姚東京騰地站起來:「還給我。」
她語氣冷冷的,沒什麼溫度,聲音也很低沉,很容易就聽出來她在生氣。
段西安怔了一下,不明白只不過是一本破童話書,她有什麼好生氣的,惡作劇地將拎著書的手舉得高高的,她雖然有一米七,可他還是比她高17厘米,他高舉著手,她怎麼也拿不回她的書。
搶了一會兒,姚東京也沒搶回那本珍貴的《匹諾曹》,他游刃有餘地舉著書,而她一跳一跳地像隻猴子,令她又氣憤又羞惱。
一氣之下,她乾脆坐回椅子,垂著頭取出手機亂按一通。
段西安放下手,小心翼翼地走近,姚東京根本不理睬他,卻在猛然間,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伸出手來搶他手裡的書。
他來不及再把手高抬起來,又被忽然跳起來的姚東京撞到了下巴,牙齒咬在舌頭上,腥甜的味道在口腔散開,他疼得齜牙咧嘴的。
姚東京將《匹諾曹》合上,捋了捋捲起的封面,小心地放進包包裡。這時候提醒登機,撇下捂著嘴的段西安,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飛機上升到某個高度,乘務員提示可以使用數碼產品。姚東京將關機的手機擺在前座椅子的置物台上,取出ipad瀏覽網頁。
半小時後,機艙內響起柔和的音樂提示音,嗓音甜美的乘務員在廣播中告知大家,飛機遇上了強烈氣流,飛行過程中可能會有劇烈顛簸,要求乘坐本航班的乘客檢查各自的安全帶是否繫好。
姚東京合上ipad的蓋子,側頭從機窗望出去。
蔚藍的天和雪白的雲都在腳下,視野中只有一隻孤獨的機翼。
果然是遇上氣流了,機翼在飛行中猛烈地抖動。
不過偶遇氣流是飛行中常有的事,並不需要過於擔心,就是機身顛簸,容易讓人頭暈。
姚東京仰躺在座位裡,閉上眼休息。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嘿!老婆!」
姚東京將臉側向機窗那頭,皺著眉緊閉著眼。
段西安的聲音再次響起:「老婆!嘿!姚東京!」
被很大聲地點名了……姚東京沒敢繼續充耳不聞,她扭頭後望,段西安笑著衝她揮手。
機身在氣流中顛簸,段西安居然私自解下安全帶,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座位旁,拍了拍她鄰座的肩膀:「能不能換個座位?你邊上那位是我老婆。」
段西安原來的位置也是靠窗,只是旁邊坐著一個抱孩子的中年女人。機身輕微的抖動令中年女人懷裡的孩子很是不安,一直哭鬧喊叫,吵得段西安耳朵發疼,因此他才跑過來換座位。
那人肯和他換位置,大概是看中了靠窗這個優點。
換座成功後,段西安坐在姚東京旁邊。飛機輕微地抖動,段西安沒坐穩,身體前傾,撞在了前座的棉質靠背上,還把姚東京擺在置物台上的東西掃落在地,他的手機也一併遭了秧。
姚東京不滿地嘖了一聲,段西安立馬舉雙手飛快地說:「我撿我撿,你坐著。」
他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東西。他和姚東京的手機都是白色的,連型號都一樣。
段西安將手機放回姚東京的置物台上,笑嘻嘻的:「有緣。」
姚東京將手機塞回口袋:「孽緣。」
的確
確是孽緣,要不然她怎麼連返程都和他一起?好巧不巧,還是同一班次。
姚東京睥睨他:「你怎麼不多住幾天?」
段西安將手機和錢包塞進衣袋:「你不也沒多住?就許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不許我常回家看看?」
姚東京哼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