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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臨淄郡王 文 / 靡寶

    景龍元年的清明。宮廷中諸人都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涼情緒中度過。祭典亡故的親人也就罷了。主要是韋皇后沒由來得情緒極端不好。動輒發火責罰宮人。不但服侍她的宮人提心吊膽。就連宮妃和命婦們。也都低調謹慎。生怕觸了皇后的眉頭。

    「這麼大一筆錢。竟然就被他幾場豪賭。全給輸光了。」韋皇后怒氣沖沖地在殿中來回踱步。上洛王和王妃跪在下方。大氣不敢出。

    「廢物。混賬。看看阿兄你養了個什麼孽種出來。」

    上洛王被妹子罵得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也不敢反駁。只哀歎道:「是我教導不嚴。皇后息怒。大郎這孩子就是個冤孽呀。就是投胎來咱們家討債的。」

    「他還不快滾回長安。還呆在外面作甚。」韋皇后怒道。「我說呢。之前他和崔景鈺起了齷齪。我還當是崔景鈺閒事管得太多。現在才知道。崔景鈺說他結交了江湖人士。根本不是誣告。虧我還這麼信任敬郎。因他抱怨。才把崔景鈺先召了回來。結果倒給了他方便。做了一回散財童子。」

    上洛王夫婦苦不堪言。只得不住謝罪。

    「這錢還追得回來嗎。」韋皇后問。

    崔景鈺在旁邊靜默半晌。此刻方上前答道:「臣在事發後立刻派人去調查了一番。覺得此事難辦。世子身挾巨款。招搖過市。行事又比較……這自然會引起江湖上一些人的注意。我後來審問了世子身邊的人。說世子受人糊弄。帶人上了船。還開了箱子給他們看。這才讓那些人起了賊心。哄騙世子去豪賭。」

    韋皇后惡狠狠地瞪了上洛王夫婦一眼。「看你們養出來的兒子。真是蠢笨得豬都不如。」

    崔景鈺道:「臣也略知江湖上那些賭莊的門道。他們暗地裡組織極大。繁雜如蛛網。那些巨額錢財一被他們弄到。就立刻打散。分到各處。就猶如溪流匯入江海。實在再難尋蹤跡。縱然找尋到幾個前頭的賊人。可錢怕也追不回來了。況且。若是大肆追查此事。走漏了風聲。對皇后和大王的名聲……怕到時候聖人問起。第一時間更新也不知如何答的好。」

    韋皇后捂著心口跌坐在榻上。喘息道:「廢物。韋敬這個廢物。我當初就不該聽他的話。將你調回來的……」

    安樂勸慰道:「雖然說是巨款。可是比之咱們的家業。也不算很多。這筆錢丟了。阿娘再去其他地方弄回來就是。為這個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我是氣他如此不爭氣。」韋皇后道。「阿兄。他若回來了。也不用來見我。讓他在家裡好生閉門思過。」

    上洛王夫婦有苦說不出。狼狽而去。

    崔景鈺不動聲色地朝安樂使了個眼色。安樂會意。對韋皇后道:「阿娘。女兒覺得這筆錢。丟得實在蹊蹺。鈺郎回來前。本已將事情安排得萬無一失了。怎麼阿敬還會犯這麼大錯。」

    「你是說……」

    「女兒是擔心。莫非不是舅父偷偷將這筆錢私吞了吧。」

    韋後愣住。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這……你舅父也不至於是這等目光短淺之人。這筆錢雖然大。卻也不是什麼傾國的財富。為了這點錢得罪我。我看他還不敢。」

    「女兒卻是聽說。舅父近來可缺錢了呢。」安樂嗤笑。「舅父和阿敬都好賭。欠了不少巨額賭債。家裡幾個女孩年紀都又大了。需要嫁妝。我聽說阿敬的娘子的嫁妝。都被舅母佔去了大半。弄得是世子夫人的娘家好不抱怨。」

    韋皇后的親生兄弟早年全都死了。韋溫只是個族兄。原本和韋皇后並不親近。今上復位以後。韋皇后給亡故的父親求請。追封了上洛王。為了有人繼承爵位。傳承韋家這一房的香火。才從族中尋了韋溫來。

    兄妹兩個原本就不親近。自然說不上多信任對方。韋家本也不是名門望族。家中有諸多陋習。常被京中世家取笑。韋皇后對娘家更是恨鐵不成鋼。

    安樂公主隨口說說。卻讓韋皇后對上洛王一家更加置疑了幾分。

    「鈺郎如何看。」韋皇后問。

    崔景鈺慢條斯理道:「若要查清楚。就得去查上洛王的私賬。這就乃是韋家的家事。臣不好插手了。」

    「這事弄到如今。段家雖然自取滅亡。我們韋家竟然也沒落得半點好。」韋皇后揉著額角。「唉。沒一件事省心。若是大郎還在。若是大家肯廢了太子。立你為皇太女……」

    「阿娘。」安樂道。「去年咱們正經上書請了一回。耶耶本已心動。魏元忠那老頭兩三句話就打消他的念頭。」

    上官婉兒亦道:「太子無過。群臣擁護。大家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廢他。」

    「那就給個緣故好了。」安樂狡黠一笑。

    韋皇后朝崔景鈺看去。「鈺郎覺得如何。」

    崔景鈺淺笑道:「太子身上有諸多毛病。卻從來未犯過大過錯。又有朝臣擁護。要廢他。可不能只是動口舌功夫。必得有所實際行動才是。只是若要行污蔑栽贓之事。第一時間更新一是容易露餡。二是難免被史官記上一筆。於公主名聲有礙。皇后不如先持續向太子施壓。且看看他的反應。如今還是先將上洛王的事處理妥當。別留後患才是。」

    韋皇后長歎。「我親父兄若還在世。那裡用的著他們父子。」

    聖上兒子少。臨淄郡王李隆基卻是女兒少。他兒子已有兩個。好不容易盼著愛妾生了個小女兒。簡直愛如眼珠子一般。

    小孩子身體孱弱。好不容易養到週歲實在不容易。於是郡王府給舉辦了一個隆重的生日宴。又捐錢放糧。廣做善事。想給孩子積攢點福氣。

    李隆基本是長安王孫公子裡的佼佼者。他自己又游交甚廣。生日宴這日。上門來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就連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亦親自過來了。

    「聽說上洛王的世子闖了什麼禍。累得皇后好一番氣惱。是不是。」太平道。

    上官婉兒笑道:「年輕人受不住誘惑。出門辦事的時候丟了一大筆錢。皇后已罰了他了。怎麼。這事都傳遍了。」

    「他們本也沒刻意瞞著。再說皇后那性子。能藏得住什麼秘密。」太平一臉鄙夷。「四哥當初的原配趙氏。倒是個極賢惠溫善的。卻是太嬌弱。給母親拘禁一下。竟然就被拘死了……聽說今日太子又犯了個什麼錯。被大家好一番訓斥。」

    上官婉兒尷尬地笑。「是有個糧稅的事未辦妥。」

    太平斜睨她一眼。道:「你我一同在宮中長大。幾十年下來。也如姊妹無兩般了。皇后想廢太子。立安樂為皇太女。眾人皆知。你是服侍過武皇后的。你自己捫心自問。安樂又哪點敢和武皇后相提並論。憑她。也配。」

    上官婉兒歎道:「你又何必說這些。你也該體諒我一下。我當初侍奉武皇后。身居高位。立了多少敵手。武皇后薨後。我若是不投了大家。又怎麼存身得住。」

    「罷了。」太平道。「你的處境。我能理解。況且一旦嘗過權力的滋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又怎麼能輕易忘掉。你自己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只是你也不想想。萬一你們廢不掉太子。他日他登基了。會如何報復。韋皇后是他嫡母。他不能如何。你卻只能任由他捏圓捶扁了。」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上官婉兒淡然笑著。「那不是宜國公主。她何時和郡王妃這般親暱了。」

    不遠處。李碧苒正和臨淄郡王妃在緩步走了過來。兩人並肩而行。微笑著交談。看著似乎交情十分親厚。

    太平冷笑一聲:「兩個女人。一個慈面蛇心。一個忠厚蠢笨。阿瞞這女人緣。也真是令人頭疼。」

    「阿瞞正是年少風流的時候。他這王妃又賢惠得過了。」上官婉兒笑道。「到底年長男人幾歲。對著美貌少女。底氣有些不足呢。」

    「她是原配髮妻。王氏貴女。又是則天皇后親自指婚的。還缺什麼底氣。是她自己沒出息罷了。」太平嗤笑。

    隔著荷花池。李碧苒和郡王妃給兩位長輩行禮。第一時間更新

    太平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上官婉兒倒是回了一個溫和的笑。

    郡王妃收回視線。對李碧苒道:「阿苒今日怎麼沒有和郭郎一道來。我還沒見過這准駙馬。卻是聽了不少傳言。聽說此人容貌不遜於崔景鈺。」

    李碧苒笑道:「這也傳得太誇張了。他不過是尋常英俊罷了。我選夫婿。也不是看模樣。他有一種特別讓人喜歡的溫柔儒的風度。最難得的是。他對我就像普通女人一般。不因我是公主而諂媚溫順。」

    郡王妃點頭道:「咱們這樣的人。最渴求不可得的。便是尋個知心人。做一對俗世夫妻。阿苒是苦盡甘來呀。你能幸福美滿。我同你四哥也就放心了。」

    李碧苒被冷不丁刺了一下。這下再看郡王妃。又覺得她笑裡藏刀。不懷好意了。

    相王早年被則天皇后廢黜。父子們都被幽禁在宮中。李隆基一貫最得則天皇后疼愛。第一時間更新則天皇后不忍小孫子孤苦。就給他指了王氏女為妃。

    王氏比李隆基要年長四歲。當時已是個小少女了。兩人做了小夫妻。王氏便如阿姊一般照顧李隆基。待到李隆基長大後與她圓房。再到則天皇后賓天後李隆基開府。兩人感情都一直十分深厚。

    只可惜王氏早年落過胎後。傷了身子。只得張羅納妾。李隆基性格熱情浪漫。王妃端莊拘束。美妾的嬌憨嫵媚明顯更討他喜歡。這些年來。臨淄郡王府裡的姬妾接連生了兩個兒子。李隆基有了後。也幸得王妃持家有道。將後院裡的小打小鬧控制得很好。看著也是和睦的一大家子。

    李碧苒卻是唯一的變數。

    李隆基遇見李碧苒的時候。聖上剛被召回長安。重新立為太子。李碧苒作為韋後娘家的庶出女。又不是絕色。若不是碰巧撞見了脫衣擰汗的李隆基。嚇得俏臉通紅的模樣實在嬌柔可愛。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惹李隆基多看一眼。

    韋溫家後院一團亂。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姬妾撕鬥。兄弟離心。李碧苒生母早逝。常被姐妹們欺負得可憐兮兮的。李隆基見慣了嬌縱的貴女。乍一見楚楚可憐的露水白蓮。心神蕩漾。情不自禁。然後為了她大鬧胡鬧。惹得滿長安的人都來看笑話。

    李碧苒是相信李隆基對她有過真情的。只是真情卻敵不過光陰。再會後。李隆基對她雖然依舊憐愛。可顯然心已經不在了。長安城裡美貌的舞女和多情的歌姬吸引去了少年郡王的愛意。王妃近乎寵溺地縱容他。他想要什麼女人得不到。自然不會總惦記著這個已成為自己堂妹的女子。

    李碧苒五味雜陳。再看郡王妃那沒心機的笑。愈發覺得煩躁。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情緒平復下來。道:「妹子倒是有一事。想托嫂嫂幫個忙。」

    「何事。」郡王妃問。

    郡王妃道:「我那准駙馬郭郎膝下還撫養著一個外甥女劉氏。她是沙鳴人士。家破人亡後過來投奔的。這孩子有一個結義的姊妹段氏。因父親犯事。被連累沒入了掖庭。我同皇后提過。可皇后說三哥早就同他打過招呼。說想討要這段氏。我就想求嫂嫂一個恩典。屆時放這段氏走吧。」

    郡王妃也不是頭一次從別人的

    口中聽說李隆基的風流事。可臉色還是僵了僵。

    「此事我怎麼沒有聽三郎提過。」

    「此女還是崔景鈺的表妹。三哥怕是也不好意思將摯友之妹為妾吧。」

    郡王妃歎氣。道:「我會去看看。若是真的。待將來這段氏真的進了郡王府。我自會放她走。橫豎這院子裡。也不缺她一個。」

    說到最後。話語裡還是流露出心疼與無奈。天下沒有不妒的妻子。只有掩飾得好的「賢惠」女人。

    李碧苒欠身告辭。轉過去的臉上。露出了逐意的淺笑。

    是夜。李隆基早喝得酩酊大醉。歇在了愛妾房裡。郡王妃沐浴過後。看著鏡子裡已顯得有些滄桑的面孔。向乳母談起了此事。

    這個乳母耳目靈敏。知道的消息極多。當即便道:「是有這麼一個小娘子。是崔家四郎崔景鈺的嫡親表妹段氏。前陣子才被送入掖庭。」

    郡王妃皺眉。「這段氏前陣子被沒入掖庭的事。我也聽說過。崔家都不管她。將她丟了出來。郡王卻同她糾纏不休。是什麼意思。」

    乳母道:「郡王曾去大理寺裡提過她。湊巧救了她一命。王妃您想想。郡王何等尊貴的身份。何必屈尊降貴去獄中接人。老奴也覺得此事蹊蹺。只是宜國公主這麼一說。倒像是在有意惹您不高興似的。」

    郡王妃尖尖的指甲抓破了輕薄的團扇。冷笑道:「我還以為她做了公主。長進了。如今看來。還是當年那個有意繞道去撞男人的狐媚子。到底是婢生女。母血太卑賤。自個兒也自重不起來。她這是對郡王還有情呢。見不得我們夫妻好。我們夫妻成仇。她又有什麼好處。」

    「王妃息怒。」乳母道。「既知如此。就不能著了她的道。為了這麼個扶風捉影的事同郡王不合。不值當。」

    郡王妃丟了團扇。「這段氏如今在哪個宮做事。」

    「段氏才剛入宮。應當還在掖庭裡做雜役。」

    郡王妃道:「她是崔景鈺的表妹。我才不會傻到去尋她的麻煩。得罪了崔景鈺。倒是這李碧苒。才真是十足討厭。幸好當初她沒進門。不然如今府裡還不知給她折騰成什麼樣呢。郡王也是。風流便風流。怎麼會喜歡這等心機深沉的女子。」

    「那王妃打算按兵不動。」

    「若有機會。我倒想見見這段氏是什麼人。」郡王妃道。「能讓李碧苒視為敵手的。應當不是普通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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