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還願 文 / 今晚我喝茶
靈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鍾竹的話讓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突然覺得自己在竹園這個小天地或許是過得太簡單太舒心了，很多時候自己總是會很單純判斷事情，鍾府裡面還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想著想著又想到自己的雙親和妹妹，她是很久沒見到了，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還喜歡喝酒，娘的眼睛會不會看不到，螺兒又該長多大了。這些她通通不知道的，鍾閔吩咐鍾竹不能放她出去，她也是不知道的。她只能每次都通過珍珠認識的一個小廝傳話拿東西，通過螺兒歪歪扭扭的字瞭解一點信息。
靈韻亂想著，到了後半夜就睡去了。
鍾鈴蘭的事情高氏是瞞了老太太的，怕老太太掛心。高氏最近都沒有心思去收拾珊瑚和幾個姨娘，一方面是女兒鍾鈴蘭絕食，她自顧不暇，一方面是收拾不到珊瑚，只能乾著急。就在珊瑚懷孕有三個月多的時候，鍾府又傳出了一件喜事兒，原來是畫扇也懷孕了。
高氏氣得發抖，她一直防著畫扇懷孕，飯菜和補藥都是下了手腳的，畫扇一直都沒有身孕，她估計吃了那麼久的藥是不可能再懷孕的了，盯著畫扇也沒有盯得那麼緊。誰知道如今珊瑚懷孕，福兒自從那一次之後元氣大傷，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老爺看了就心煩，就去畫扇房裡睡了幾個晚上，折騰了幾回畫扇就懷上了。高氏只覺得喘不過氣來，想起平日裡那些姨娘們一個個都挺著肚子似乎在看她的笑話，她突然覺得一陣子空白，一頭就倒在自己的床上。
鍾鈴蘭早就恢復過來了，她自己是想通了，與其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惹的高氏傷心，還不如振作起來，反正自己還有後路，也不是死路一條，等到以後，她總會有方法嫁給博的。她是萬萬不能容忍高博和鍾竹一起白頭偕老的。她這會子聽見壽兒過來說高氏倒下了，忙過去看。
高氏年紀本來就大了，之前因為鍾鈴蘭的事情天天擔心，最近又多了姨娘們這些煩心的事情，終於撐不住了。所謂病來如山倒，她這會兒躺在床上，頭上貼著藥膏兒，說話都沒什麼力氣。
鍾鈴蘭捏著拳頭，眼睛裡都是憤怒，對鍾閔又多了一絲怨恨，要不是他生性多情，抬了那麼多小妾，娘會如此可憐？而且娘年紀大了，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她經手？劉姨娘也是幫個兩三成而已。她心裡暗自決定，等娘好了，叫娘給哥哥說一門親事以後，她和娘再專心收拾那些小妾。
高氏和鍾鈴蘭那裡愁雲慘淡的，老太太陳氏的富善堂裡面卻是歡聲一片。
只見富善堂裡面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在陳氏跟前湊趣兒，珊瑚和畫扇都在那裡，原來是陳氏請人去叫了畫扇過來，意思是把自己南邊的一個空著的屋子也收拾出來給畫扇住，她老人家要守著她們兩個生出來。
畫扇心裡很是高興，有了老太太的庇護，她多半是安全了，連忙叫人把東西搬了過來，離高氏遠遠的。這不今天老太太念完經，兩位姨娘就都過來湊趣兒，說著話兒哄老太太，老太太也樂得被哄，笑呵呵的看著眾人。
瑪瑙是陳氏最看重的丫鬟，很多話別人不敢說就她敢說，這時候她看見老太太開心，也笑道：「我們老太太還說府裡人丁稀少，天天的唸經，如今可好了，兩位姨娘都懷了，老太太仔細以後兩隻手不夠抱孫子。」
老太太愛聽這話，遂笑道：「你這丫頭，就會貧嘴。」
珍珠也忙上來湊趣道：「姐姐說的可沒錯，誰不知道我們老太太的誠心呢，每天早上辰時不到就起來沐浴焚香，然後再誠心誠意給佛祖上香，奴婢看啊，就是老太太的誠心感動了老天爺。」原來珍珠本是三等丫鬟，老太太看她做事妥當，如今給升了二等，補了珊瑚的空缺，在老太太面前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老太太現在是高興，加上眾人都在一邊錦上添花，老人家更是樂得合不上嘴，叫了瑪瑙去拿了銀錁子出來賞，大大小小都有。丫鬟們也都沾了光喜不自禁。
大家都樂呵著，鍾閔走了進來，看見大家都那麼開心，自己也笑呵呵的，一面說道：「娘，最近府裡喜事兒多，我想許是娘上次在積緣寺許下的願實現了，我看著不如找個時間娘帶著姨娘們去還願吧，也好彰顯娘的誠意。我到時候在派一隊得力的護衛，娘也不必擔心其他的，這些自然以後媳婦姨娘們安排。」
老太太聽了覺得有道理，也覺得是該去還願的時候了，順便給程浩求一下姻緣。老太太叫瑪瑙拿了黃歷過來，看了看，自己選了個日子，說是二十八那一日適合出行，等那一日再帶姨娘小姐們出去。老太太想了想，使喚了珍珠和水晶去通知兩位小姐，說二十八那一日要出去積緣寺，叫兩位小姐好好準備準備。
過了一會珍珠和水晶就過來回話，說大小姐說要照顧夫人，夫人如今正在病榻上，她要在夫人面前盡孝，所以不能去了，還請老夫人不要怪罪。老夫人點點頭道：「鈴兒倒是懂事。」又問了問珍珠，珍珠說二小姐只是問了帶幾個丫鬟，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很快到了二十八這一日，老太太早早起來梳洗，吃完早飯的時候，外面姨娘小姐和媳婦丫鬟們都已經烏壓壓站了一地，看來也都是很早就過來的了。老太太準備好了，帶著一大群人出了門，坐上自己家的馬車，就往積緣寺去了。
積緣寺是揚州府有名的寺廟，傳說高祖在淪落民間的時候，那時候兵荒馬亂的年代吃不飽飯餓死的例子比比皆是，高祖那時候還只是個半大的小子，老子娘早就餓死了，他也餓暈在河水邊。恰好一個小和尚出來打水，餵了點河水之後帶回去，給了齋飯吃，高祖才活下來。後來高祖登基，想起小時候的這一段故事，下了聖旨封積緣寺為揚州第一寺廟，從此以後積緣寺香火不斷，每月初一十五，寺廟裡人山人海的，很是熱鬧。
鍾竹的丫鬟玉兔剛好感染了風寒，又發了熱，鍾竹叫她在屋子裡面呆著不要出來。鍾竹想了想，金烏雖然
已經很多事情都做的不錯，但是終究是不夠沉穩，做事有時候還是毛毛躁躁的，想到這一節，她下了決心帶靈韻出去，畢竟靈韻做事說話都是頂尖的，有她在，鍾竹大可以省下一半的心。只是瞞著鍾閔就好了。靈韻十分高興，這是她進府以來唯一一次出去的機會，她自從那一年進府，見過揚州府一次，揚州府什麼樣子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的馬車在最前面，是最大最豪華的一輛馬車，聽說也是最穩當的，只要路面不是起伏太大，一杯水放在裡面都不會溢出來。接下來是二小姐鍾竹的馬車，規模小了一些，是專門給鍾府的小姐們出遊做的，主要是做得精緻。接下來是兩位姨娘的馬車，畫扇和珊瑚在裡面說著話。後面幾頂轎子坐了一些丫鬟和婆子，丫鬟們時不時就要掀起簾子看窗外，婆子們忙把丫鬟的手打下來罵道：「這是大街上，姑娘們注意點，不要讓人看笑話去了。」
鍾竹和靈韻坐一個馬車，一邊說著話。鍾竹說道：「說起這個積緣寺，我想起我小時候偷偷讀野史，講起高祖的一段故事。高祖出身卑賤，小的時候喪父喪母，兄弟姐妹也都流離失所不知所在。高祖平日裡經常和一堆小孩子混，混了有那麼七八年的光景。後來高祖從軍了，漸漸地做上去，小夥伴們還在街上乞討。高祖登基後，有一次出巡，他幼時的夥伴認出他，趕上去認親，說出高祖小時候多麼貧苦，大家有難同當的事情。高祖大罵荒唐，然後派人把那幾個人殺了。」
靈韻答道：「怎麼和我在書本上看到的差別那麼大？我看到的是說高祖給他們分官加爵，從此榮華富貴。」
鍾竹笑道：「高祖不過是怕後人詬病罷了，叫那些官編出這些來糊弄人，事實是怎麼樣我們怎麼會知道呢？那些野史雖然是不能全信，但是也有幾分道理在，我也只能看看笑笑罷了。」
靈韻好奇道：「怎麼小姐你還會讀起野史？」
鍾竹笑道：「小時候父親功課盯得緊，我又覺得那些枯燥的很，有一次叫了小廝偷偷去買了進來，什麼高祖野史，貴妃外傳，民間傳奇什麼都有，每日放了學就在房間裡偷偷看，不知怎麼的，後來被鍾鈴蘭知道了跑去告狀，父親把我打了一頓，燒了那些書，以後我就再也沒看那些書了。那些書有趣是有趣，但是有些也是邪書，那些邪書會抓住你的七情六慾，專門描寫那些**蝕骨的場景，讓你深陷進去，要是沒有判斷能力，能輕易被誤導了。可見父親雖然**了些，到底對我還是有好處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時間到也過得快，不一會兒老太太的馬車停了，她們的車也跟著停下，說是積緣寺到了。靈韻掀開簾子，老太太正被人攙扶著下來，她也忙攙著鍾竹下來。後面姨娘丫鬟婆子們也都忙著下來，老太太帶著她們，吩咐不許多說話，走進了積緣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