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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豆餡的忠心 文 / 後紫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句話是赫連上揍宇綽之時說過的,從那時起就成了玉寶音的人生信條之一。

    至於赫連上為什麼要揍宇綽,玉寶音已記不太清了。

    反正,南朝的赫連家和宇家的關係,就好比大周的蕭家和白家,是互相牽制、互相牴觸,還是不死不休的。

    而決定了兩家輸贏的人,一般來講都是皇帝。

    雖說大周小皇帝的身上流淌著蕭家的血,但蕭家的人從蕭彌堅到蕭般若從不認為這就是蕭家的優勢。

    像那種自家人一定會無條件地相信自家人,還有自家人一定會無條件地為自家人謀福利,這樣的美夢從不會出現在蕭家人的夢境裡。

    無他,只是蕭家第一個踏進名利場的那位先人,給後輩們留有一條訓誡,那就是「登權者的眼中只有權力」。

    不知那位蕭家的先人究竟經歷了多少血淚,才總結出了這個十字箴言。

    可以肯定的是那位蕭家先人口中的登權者,絕對不會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由此可見,普通的登權者已是如此,更何況是擁有天下所以財富與權力的皇帝呢。

    哪怕大周的小皇帝是蕭家一手教導出來的。

    不能在皇帝的面前托大,也不能總和皇帝套交情,是蕭彌堅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語。是以,對於小皇帝的任性,蕭般若除了欲言又止,也就只有無聲地譴責了。

    小皇帝有些心虛,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就是個怕挨打的,還不如個小丫頭對朕忠心。」

    這是在倒打一耙。

    蕭般若頓覺委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旁的玉寶音慢悠悠地道:「忠心是什麼點心?好吃嗎?是紅豆餡的嗎?」

    自認為見識頗廣的小皇帝,一直以為自己什麼奇葩都見過,但還真沒見過玉寶音這樣的,他道:「你身量那麼高,怎麼是個傻的呢。」

    玉寶音不客氣地反擊:「也不知我同你到底誰傻,你都十六了,我才六歲而已。我六歲不喜背書還可以說是小孩天性,你都十六了還不喜背書,難道是少年天性?有本事,你明天上朝的時候,同那些武百官嚎上一句『我就不喜歡背書』,你看他們是否會偷偷笑話你!」

    小皇帝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真的是和女人犯克,小的時候,只要一碰上他爹的那個什麼焦夫人,他就會沒有原因地渾身戰慄。

    後來焦夫人給他爹陪了葬,他一躍成了皇帝,他母后也一躍成了太后。他以為再也沒有女人同他為難的時候,他母后就似突然轉換了性情,一見他的第一句話不再是「我的皇兒,今日睡的可好?飯吃的可好?」,而是「皇帝,你今日念了多少書?可理會書中的含義?」

    在小皇帝的心裡,並不覺自己長大了,而是他母后變了。

    還想,變就變吧,他也不能拿她怎麼樣,誰讓她是他的母后呢。

    在他的生命裡,有他母后一人嘮叨就行了,誰知,半路上殺出了這麼個頂點兒大的小丫頭呢。關鍵是,她說的話,他竟無法反駁呢。

    小皇帝惱羞成怒:「朕是皇帝,你敢說朕傻?」

    蕭般若生怕他皇帝表哥一生氣,傷了他未來的妹妹,站在了兩人中間,衝著玉寶音道:「還不快和皇上賠罪。」

    玉寶音悶哼了一聲,對他理也不理,又對著皇帝道:「我才不說你傻,我要是挨了板子,我就坐在宮學外哭,再去宮門口哭,還要去菜市上哭。別人若問『小姑娘,你哭什麼?』,我就說『皇帝背書背不會,害的我被大塚宰打了板子』。我不說你傻,自會有人說的。」

    小皇帝「你,你,你」了半天,氣悶地道:「你要是個男子,朕現在就揍的你哭,你信不信?」

    說的再溜也沒用,拳頭硬才是真道理。這是小皇帝的人生信條之一。

    玉寶音卻不屑地道:「只有翹翹才會動不動用前腿解決問題。」

    小皇帝又不知道翹翹是哪個,一臉迷茫的表情,只覺和她不好溝通啊。

    蕭般若……找個地兒先笑會行不行!他吃飽了撐得才會告訴他表哥,翹翹是頭馬,還是頭雌的!

    小皇帝和玉寶音擺明了誰也不服誰,尤其是小皇帝,他覺得揍個小丫頭,或者降罪於她,都是特別掉份的事情。

    可他偏偏又嚇唬不住她。

    擦,擦,擦!就是小皇帝心裡的情緒。

    結果就成了……小皇帝一臉煩躁地背起了書。

    他真的不是怕她哭,只不過……他是男人嘛,男人不應該讓女人流眼淚。雖說玉寶音還是個丫頭,可丫頭長大了也不會突然變成男人的。說到底,她還是個女的不是!

    唉!背就背唄,沒什麼了不起。

    照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成為皇帝中的有學之士,說不定還會名垂青史呢。

    小皇帝的知識來源頗為廣泛,其正統的學識,一般都來自蕭彌堅。

    關於不正統的……也就白程錦偶爾會在他的面前爆幾句金句,譬如:南朝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啊!

    金句果然是金句,說的也太對了哩。

    如今的小皇帝就是被一個南朝小丫頭的眼淚給恐嚇住了,關鍵這還是只聞其聲,並沒真正見識過呢。

    小皇帝生氣歸生氣,

    調皮也歸調皮,可認起真來,還是挺像那麼回事的。

    他不過只將《愛民說》讀了三遍,就道了一句:「朕會了。」

    剛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小皇帝本是想同蕭般若和玉寶音一起用午膳的,可是他覺得自己背書了實在沒法面對玉寶音。

    其實不背也是不好面對她的。

    說白了,小皇帝就是心裡覺得彆扭。

    於是,一到午膳的時間,他抬腿就出了宮學,看也沒看一路之上,叩拜他的其他「同窗」。

    這是什麼機會都不給去。

    徑直就去了他母后的寢宮。呀,因著玉寶音的襯托,他母后都不顯聒噪了。

    去的正是時候,午膳已經擺上,再添一副碗筷就行。

    蕭太后挺久沒和兒子一塊兒吃飯了,問東問西,問的最多的還是宮學怎麼樣。

    小皇帝幾次張口,都想和他母后說,這宮學咱不辦了行不行!對他一點兒好處也沒啊。

    嘴巴是張挺大的,可就是說不出話來。

    小皇帝這頓午膳吃的也夠憋屈的。用完了午膳,他還得到定鼎宮。當然不是去午休,而是到了批閱奏折的時間了。

    小皇帝也和大塚宰一樣,要忙的事情不止一件。

    再有三個月,天天喊著自己十六歲的小皇帝才正式十六歲。

    十一月初三,小皇帝的十六歲生辰一過,才到**處理政事的年紀。

    是以,他如今批閱的奏折,基本上都是由天官大塚宰領著地、春、夏、秋、冬五官審閱過的,並在一旁附上了批閱的建議。

    饒是如此,小皇帝……也得批閱不是!

    小皇帝走的太急,沒能撞上來給蕭太后請安的蕭景。

    蕭景來寶新宮之前,已經去宮學瞧過他兒子和未來女兒了。

    對於兒子和未來女兒成了小皇帝的伴讀,蕭景沒什麼意見。小皇帝就是再難搞,他相信自己的那對兒「好」,也是可以搞定的。不行,就2對1啊。

    小皇帝正是好面子的年紀,不管輸到了誰的手裡,一定是不好意思往外說的。

    處罰什麼的,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生氣了。小皇帝才不會幹那種事情。

    還別說,蕭景對小皇帝元亨的性情,摸的真挺準的。

    小皇帝一個人窩在定鼎宮鬧心,心想著玉寶音一定在宮學裡偷笑呢,越想越生氣。

    殊不知,玉寶音也在鬧心。

    小皇帝一走,三樓就成了她和蕭般若的天下了。

    蕭般若自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跟她講了這麼一句話,「為了你以後的父親和我以後的母親,咱們和解行不行?」

    誰是他母親?!母親是不可以分享的。玉寶音怒了,本想撲上去咬他一口的,可她還記著她答應過她娘,絕對不能惹事。

    她瞪了他一眼、兩眼、三眼都不覺過癮,瞪著瞪著就紅了眼眶,有不聽話的眼淚想要冒出來哩。

    蕭般若傻眼了,手足無措。不是……她怎麼了?他也沒說什麼呀!

    蕭景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蕭般若看見他爹的第一句話就是:「阿爹,我什麼都沒幹。」

    蕭般若的信譽一向不錯,蕭景自是相信兒子的。

    他嘿嘿笑著同玉寶音打招呼。

    可她連他都不搭理,哭是沒有哭出來,可渾身上下都彷彿寫著「我在鬧情緒」。

    父子兩個嘀咕了一陣兒,實在是找不出原因,對視了一眼,皆心道:難道就是因著…任性?

    緊接著,蕭般若主動交代了他和玉寶音說的那句話語。

    蕭景思了片刻,揮揮手,讓蕭般若先出去。

    而後,他走到了玉寶音的面前,蹲下,道:「其實般若也和你差不多呢,他五歲就沒了母親。」

    差不多的話,蕭景也跟蕭般若說過,他承認他在算計孩子的同情心。像這種情況,講道理是不行的,什麼「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們會有共同的父親和母親」之類的話語,只能讓孩子產生更抵抗的情緒,只有博取同情心或許還是有用的。

    蕭景沒再說其他的言語,只臨走的時候同玉寶音說:「不用多久,你就能有小馬了。」

    這就很放心地離去了。

    真沒什麼再好擔心了,蕭景覺得玉小公主的情緒已經有所緩和,再給她一些時間,她一準兒能接受蕭小爺的。

    蕭景像半仙一樣,又一次言中,只不過連他都想不到玉小公主會這麼快就接受了蕭小爺。

    用一隻打鳥的彈弓,將圍攻蕭小爺的白家和唐家子弟,打了個落花流水。

    那叫一個用「弓」如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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