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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卷 終(下) 文 / 二月柳

    「住手!」君昊天怒吼出聲,然他的聲音卻被漫天呼嘯而至的箭雨給淹沒。

    傾天雨幕忽然在君熠寒的內力下凝成個巨大的水罩將兩人護於其中,萬千箭矢被阻,漸漸的密密麻麻的箭不斷累積,將這透明水罩變得黑沉,遠處殺戮聲響起,君熠寒帶來的人與慕容婧的人絞著廝殺,殷紅的血液剛噴濺而出便被暴雨沖刷,不多時原本地上清透的雨水被染成紅色將整個鳳凰台包圍。

    兩方人馬戰至正酣處,籠罩著兩人的水罩砰然炸開,君熠寒帶著溫暖凌空而起向皇宮外飛去。

    「給哀家截住他們!」慕容婧厲聲怒喝,若被此二人逃了定然後患無窮。

    「皇上。」穆安終於衝破慕容婧人馬的攔阻來到君昊天身前。

    「帶人攔截太后的人,務必讓寒王及王妃安全離宮。」君昊天眸色凝聚著狂風暴雨,沉聲下令,慕容婧她這是終於按耐不住終於要出手了麼?竟然公然在他眼前作亂。

    「是。」穆安留下一隊人護在君昊天身旁率領其它人衝入雨中加入寒王府的隊伍,與慕容婧的人奮力廝殺。

    雨越下越大,鳳凰台下雨水越來越紅,這慘烈的一幕卻被淹埋在歷史的塵埃中。

    君熠天帶著溫暖出了宮來到京城效外,他捧著她的臉逼視著她,咬牙切齒的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告訴我答案。」

    「我…。」,她看著他盛滿怒氣的他,狠狠咬牙忍著心底的痛楚努力的扯出抹笑,伸手撫著他的臉道:「沒為什麼,只是一路行來都是你在護著我,為我付出,我只是想要為你做點什麼,其實剛剛我並非想自殺,那不過是一齣戲而已,那刀是假的。」

    「真的?」他的怒氣漸漸消失,緊盯著她的雙眸等著最後的答案。

    「真的。」溫暖肯定的回答,這一刻她感謝老天這場飄潑大雨將她肆意流敞的眼淚完全掩蓋,讓她在這場戲中不至於漏出太多的破綻。

    「以後不許再做這樣的傻事。」,他緊緊的擁著她,一遍遍的親吻著她的發,聲音低啞到,「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我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你不知道剛剛看你將匕首刺入胸口的殺那我是有多麼的害怕,夫人,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他身子緊繃的擁著她,語聲中帶著輕顫,似剛剛那幕的餘悸仍盤旋在心頭未去。

    溫暖心頭撕裂般的疼,她多想開口答應他會永遠陪著他身旁,會為他生兒育女,會與他一起白頭攜老,可是這根本就是奢望,若她活著,只會變為慕容婧手中不人不鬼的傀儡,只會傷害他,正因如此,她才會選擇違背許與他的諾言結束生命,而當時,她本就不應與他許諾,可她終究未控制住自己的心,到如今,她真的不想再許這無法實現的諾言騙他。

    「夫人?」久未聽到她的回答,他心頭驟然一縮垂眸看著她。

    「雨太大了,我們先尋個地方避避吧。」溫暖避開他的視線轉身向不遠處走去。

    「你可有事瞞著我?」君熠寒的聲音至雨幕中傳來,語中帶著肯定,剛剛他差點信了她的話,但她此刻的遲疑態度再加之回想著此前她那尋死的絕望之態根本不像是假的。

    「怎麼會?」她身子一僵,隨即語聲故做輕鬆的回答,停頓了半晌見他未跟上來,她回眸看向他,卻見他隔著雨幕深深的望著她,仿若要看進她的心底,她將唇邊快要掛不下去的笑再費力的往上攢了攢,「還愣著干……」

    「小心!」她話還未說完,卻見他面色駭然,隨即是一個天翻地轉,雨漸漸停下,他卻仍保持著將他護在胸前的動作一動不動。

    「君斷寒?」溫暖語聲極輕帶著輕顫的喚他,她伸手去晃了晃他,卻只覺掌心下一片溫熱,而他卻雙目緊閉。

    溫暖慌亂的撐著地面扶著他起身,這才瞧見他背上中了一箭,但箭的位置靠近肩胛處,君熠寒應該不至於昏過去,她手有些輕顫的探向他的脈搏,這一探之下她只覺渾身的力盡被盡數抽去萬千尖刀狠狠的刺入心底攪動。

    這箭上有毒,而這毒竟是她親手研製的被她昨日埋於山洞中的「絕塵」且無藥可解!

    不,他不能死,絕不能死,她做了這麼多,做了這一切只為能讓他好好活著,他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溫暖將君熠寒緊擁在懷中,手慌亂的在衣袖中摸著想要為他先止血,可摸了半晌什麼也沒有,她這才記起她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除了一把匕首之外身上什麼也沒有帶。

    暴雨後火辣的太陽炙烤著地面,溫暖背著君熠寒一步一步向明月閣行去,縱然她身子虛弱的像要隨時倒像,但她卻犯犯的咬著下唇堅定的挪著步子,一定有辦法的,明月閣她收集了世間眾多稀有藥材,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能解她的毒的。

    縱然是自欺欺人,她也不願面對那個事實,這藥本就是她花費三年的心血研製,以各類藥材煉製的非毒的毒藥,這世上縱然是她也無法煉製出解藥。

    她面色蒼白血色盡失,一腳一腳的踩在地上的泥窪中,步子卻堅定不移的向前挪動著,縱然摔倒了不知多少次,腿已鮮血淋淋,但她仍是麻木的撐起身將君熠寒背著向明月閣而去。

    「溫暖,你個妖女!」一道怒呵刺進溫暖昏沉的腦中,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已被當胸擊中一掌身子如斷線的風箏斜飛而出。

    玉瑤足尖落地,將傾倒的君熠寒扶住,雙眸狠唳的看著倒地不起的溫暖,「最初見到你時我便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沒想到你竟是個妖女,如今竟然將王爺害成這般模樣,今日我先放過你,待王爺醒來後再由他親自處置你,但若王爺不醒來,我一定將你扒皮抽筋為王爺報仇。」,王瑤說完,直接

    攜君熠寒飛身而去。

    溫暖忍著胸口的劇痛急步追上前,卻足下一滑狼狽的摔在泥潭中,指尖與君熠寒的衣袍一觸而過連一點他的餘溫都未曾留下,她趴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她不要他死,她該如何救他?

    「啊……」溫暖絕望的叫聲響徹在曠野。

    不遠處,一直跟著她們的灰衣男子黑紗下猙獰的臉露出極其暢快陰森的笑意,瞧著那抹悲痛欲絕的身影他只覺滿心的快意,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了,而是兩個相愛至深的人,一個死了,一個卻要痛苦的活著,他一定會看著她如何的痛苦下去,以報這血海深仇!

    若非他們,他堂堂南宮世家公子何至於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活著,當日若非屠龍以身相救將他護在身下,他這條命怕是早已葬身狼腹;若非他們,他南宮世家何至於百年基業一招盡毀家破人亡!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們造成的!

    既如此,他便讓他們嘗嘗這痛苦至極的滋味!

    他再深深的看了溫暖一眼,轉身狂笑著離去,溫暖被笑聲從悲傷中驚醒,回身瞧去只見一個灰色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快速消失在視線中,難道剛剛放冷箭的是他?

    溫暖雙拳緊握面色恐怖至極,若真是他,她一定會留著這條命將他碎屍萬斷,慕容婧她亦不會放過!

    縱然她變得不人不鬼她也要活下去,所有的仇她會一筆一筆的親自討回來!

    但現在她必需先回明月閣,她掙扎著起身快速向明月閣行去!

    「你是誰,來明月閣做什麼?」溫暖撐著來到明月閣,弦月已擋在她身前冷聲道。

    「我是閣主歐陽明月,扶我去藥房。」溫暖蒼白著臉喘息著道。

    「閣主?」弦月看著眼前身受重傷極其狼狽的女子,雖然氣勢極其相似但她的形貌實在無法與自家風流倜儻的閣主相提並論,更何況閣主是名男子,她眉一凜剛要將她趕出去,卻見剛從後院出來的巫夷神色一冷快步上前將她抱起像房內行去。

    難道她真的是閣主?弦月面色一緊快步跟上。

    「巫夷,帶我去藥房。」溫暖緊抓著巫夷的衣袖道。

    「你現在傷的很重。」巫夷眉目冷凝。

    「我知道。」她神色堅定,「但我現在必需要去藥房,你若不帶我去便放我下來,我自己去。」

    巫夷冷冷的看著她不語。

    「你若還想用上次的方法將我點穴困住我,那你便殺了我。」她眸色比他還冷,「這次我要做的事比我的命還重要,若這事做不成,我這條命便也沒了存在的價值。」

    「好。」巫夷的聲音冷徹骨髓抱著她腳步一轉進了藥房。

    「你先去忙你的,有事我會叫你。」溫暖扶著牆立將巫夷隔絕在房門之外。

    她將所有的藥材全部翻了出來,藥材全是珍貴藥材,可終究如她心底的答案般並沒有一樣能用得上,然她卻不放棄只是一味麻木的翻著,像是要把整個藥房都掀了般。

    裡面「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傳出,三年來弦月每一次見著閣主的真容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她不禁對一旁的巫夷道:「我們要不要進去瞧瞧?」

    「不用。」巫夷冰冷的吐出兩個字轉身就走,既然她自己找死他又何必強加阻攔,然他的眉卻不知何時已緊緊皺起。

    兩個時辰後,溫暖幾乎把整個藥房拆了,以往極其寶貝的藥材此時如垃圾般被她亂七八糟的扔在地上,她的雙眼漸漸變得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整個身子順著牆滑坐在地上,她的初衷明明是想要讓他過得好,可為什麼到頭來卻是要了他的命?

    乾涸的眼已沒有淚再落下,心已痛的無法呼吸,她蜷著身子呆呆的望著房頂,有那麼一刻她在想若是一道雷直接霹下來將她霹死該有多好,這樣她就不用面對這所有的一切,可她現在還不能死,因為君熠寒還等著她救。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想要繼續尋找看有沒有自己遺漏的地方,誰知剛起身便足下一軟整個身子向旁邊的藥架上倒去,藥架晃了兩晃直直的砸向房梁。

    「砰」,一個盒子被砸得掉了下來摔開,大大小小的珠子散落一地將溫暖所在的這犄角光線暗淡處照得透亮,一顆血紅的珠子恰巧骨碌碌滾至她的腳邊停下。

    她彎腰將那顆珠子撿起細瞧了瞧,腦中這才電光紅石般閃過很久前的一個片斷,這是她被楚歡綁架時在山中救了一個妖孽般的男人從他那裡得來的「診金」—血珠!

    溫暖空洞的雙眸霎時流光溢彩,她吃了幾粒補充體力的丹藥將血珠一收打開窗跳了出去,在自己的地盤還要偷著走實在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但倘若他如今這個樣子出去,若是被巫夷遇見少不了又是麻煩,因此,她想寧願丟人。

    「你竟敢找來?」玉瑤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溫暖,冷冷道:「你既是主動上門來尋死,我便成全了你。」,她說著的同時皮鞭狠狠朝溫暖抽來。

    溫暖閃身避過,看著她不緩不慢道:「玉瑤,縱然你我之間結怨,但如今救王爺要緊,王爺是中了明月閣的毒,如今只有我能救他。」

    「中毒?」玉瑤緩步走下階,嘲諷的看著溫暖,「你這謊話可編得不怎麼高明,王爺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如今不過是昏睡而已,相信很快便能醒來,待到醒來之後,我倒想瞧瞧王爺如何處置你這妖女。」

    「既如此,玉瑤姑

    娘可以看看王爺手腕處是否有絲紅色的血線向心脈處漫延,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玉瑤瞧著溫暖的神情並不像有假,遂眉峰微皺招來個婢女低聲吩咐幾句,不過片刻那婢女便已快速返回在她耳邊低聲了幾句,她瞬間臉色大變。

    「如何,我說的可有假?」

    「你怎知王爺中了明月閣的毒?」玉瑤眸色一沉,「這毒莫非是你下的?」

    「若是毒是我下,我又何必來替王爺解毒。」溫暖袖中的手緊握不退不避與她對視。

    「我聽聞明月閣閣主向來只製毒藥不制解藥,既是明月閣的毒,你如何來的解藥?」

    「這毒本來就沒解藥。」她語聲毫無起伏,將掌心的血珠攤開,「不過是,以血換血罷了,若是玉瑤姑娘想親力親為,我不介意告訴玉瑤姑娘如何換血。」

    「若是換血之後你會如何?」

    「死。」

    玉瑤冷然一笑,「既然你想贖罪我便成全你。」她招來婢女再低聲吩咐了幾句,不多時一群婢女拿著花瓶碗杯「砰砰砰」的砸個不停,再將那些碎片掃在一起堆出條蜿蜒的小路。

    「這條專為你而鋪設的路直通王爺的房中,你若真心實意的要救王爺便光著腳從這條路上走過去,如若不然」她斜眼一掃溫暖,「我是絕不會相信你這個妖女的。」

    溫暖淡然的將鞋襪脫下,一步一步的在那些碎片上走著,鮮紅的血將碎片浸染,鑽心的疼痛刺骨而來,然她卻未有絲毫停下的跡象,玉瑤面色變得深寒,她對身旁的人吩咐道:「在房門口守著,若是她活著出來直接給我抓起來,我要慢慢的折磨她。」

    君熠寒在床上靜靜的躺著,容顏同她一般蒼白,心口的疼再也止不住的氾濫漫延至四肢百骸,她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快速將他與自己掌心劃開,隨即將血珠置於掌心十指緊扣。

    以血為引,因血而動,血珠散發出極其妖艷詭異的紅色。

    半個時辰後,溫暖收回血珠,卻在要抽回與他交握的手時被他緊緊握住,她心頭一緊以為他醒了,然抬眸瞧去卻見他仍在昏睡中,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她慢慢的一根一根的將指從他的指尖脫離出來。

    最後一吻,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頰他的鼻他的……唇,淚漱漱落下嘗著是無盡的苦澀。

    打開窗,她沒有回頭一躍而下。

    從此,我的回憶裡只有你,而你的回憶裡有所有人,唯獨不會有我!

    溫暖渾渾噩噩的走著,最終身子一軟重重倒下,緊握的手微微鬆開血珠幽幽滾至她蒼白的頰邊。

    一襲紅袍在她身前停下,他伸指拈起那顆血珠,唇角緩緩勾起抹妖冶的笑,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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