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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二) 文 / 瀾馨 非包月作品

    「陛下派來的使節是費禕。」諸葛亮先說,目的是讓月英徹底先放心。陛下派相府官員為使節,就是表明他毫無查明撤軍真相之意,只有代為探視相父之心。

    月英有些吃驚地望著他。

    孔明繼續說:「費禕說,陛下雖被他們慫恿得認為是我私自退兵,但這次卻認為是我重病在身,不得已而為之。而且陛下聞聽我病重,很是擔憂。退兵之事,那人雖屢次提及,卻不料陛下並不在意。竟還說,又不是帶著軍隊在外面不聽命撤回,人在,軍隊在,撤軍有什麼好擔心的?朕只盼著相父康復,早日歸來!」

    月英聽諸葛亮講完這些,並無愉色,反倒蹙眉,她難解陛下到底對諸葛亮是什麼態度,是信?是疑?諸葛亮也搖頭,他也不知道作為相父,陛下的這個反應他應該是喜?是憂?

    劉禪的態度大概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其中包括明睿聰達如諸葛亮,閱人有術如黃月英,機關算盡如李平……

    對劉禪而言,上次北伐之時,他詔令諸葛亮撤軍,若他不遵,便是手握軍權,無視他這個主上,挑戰君威。他相信,諸葛亮有這個能力,更有這個人望與民心,只要諸葛亮願意,頃刻間,他便可從一個君王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恐懼難安,惶惶不可終日。父皇臨終囑他觀「六韜」「諸子」,讀「漢書」「禮記」,習「商君」之法,他沒有聽進去。但內宮宦人,給他講的民間俗語,卻耳熟能詳。他知曉什麼叫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如果沒了這個皇帝寶座庇身,他便會落魄無依,末日窮途。每每想到這兒,他便會不寒而慄。他忌怕相父!

    而當這次諸葛亮開拔撤軍之時,便上表主上實情:按陛下口諭,已撤軍。但舊疾來勢洶湧,幾日未能下床,雖見主心切,但無奈力所不待,請陛下恩准,漢中養病數日。病有好轉,即刻回成都覆命。劉禪接到奏表,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下過這道口諭。他又怕了,又慌了,又失了神。這次不是怕諸葛亮篡權,而是怕他真玉山崩塌,撒手而去,留下諾大一個國家,千頭萬緒的事物予他。他根本就無從下手。不能御臣,不能將將,不能安民,不能聯邦,不能……那些事情,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如麻繩縛身,越來越多,越亂,越緊,那還讓人怎麼呼吸這自在的空氣,樂享這無憂的皇位?他依賴相父!

    劉禪就是這樣患得患失著,他想依著大樹好乘涼;但又害怕樹冠太大,把他隱蔽得似若無形。

    安樂自在便好,是不是皇帝倒也不所謂。幾十年後,他被奪了位,但並沒有如他所估『不如雞』,而是成了籠中的金絲雀,他已然滿足,依舊可以語出驚人:「此間樂,不思蜀。」徒留給後世一個千年難解之謎,不解他當時心態幾何?

    諸葛亮魂而有靈,那時或許倒能理解他幾分,他本就不貪戀權位,貪戀的只是凡人皆想的安樂,逍遙……

    「唉……」諸葛亮長長歎氣,打破了剛才他和月英凝思的沉寂,他說:「雖然陛下並不在意此次撤軍真相,那人數次想要扇火,都扇不起來,那是因為這次陛下心裡根本沒有這個火苗。但我卻不能再縱了那煽風點火之人,留下後患無窮。理近才能遠安,不能安內,又豈能攘外?狐忠,成藩的事我已經讓人辦得差不多了。」他幾字概括道,沒有多說,不想讓月英思慮傷神。但卻可見他目光深邃,顯然謀劃已深。所謂至事不語,利在機密,目前知道此計劃的大概只有他秘密安排的兩人。

    「此外,」他接著說:「吳飛的底細也在查,估計這兩天就會有消息。我正在寫密奏,讓費偉帶回,想讓陛下親自徹查口諭來源!」頓了頓,好似是自言自語:「陛下必須得學點陰陽謀術,事伐人的技巧了,將來能用固然是好;不能用,能助他辨黑白,護忠良,除奸邪也是好的。」

    月英知道諸葛亮對於此事,已是成竹在胸,便不再多問。只是見他最後提及陛下時,神情落寞,不禁歎道:「孔明相父難當!若真為父子,像瞻兒,你教他寵他,訓他打他,都渾然天成,天經地義,是一個父親的愛之深,責之切。可偏偏相在父前,就說不得,打不得;只能敬愛,不能寵愛;還得費盡思量,想著怎麼能以人臣之禮,盡人父之責。」

    諸葛亮看著她,慘淡一笑說:「可這就是先主遺願。讓我先盡了人臣之道,輔佐君王;然後再擔父責!」他有些累了,不禁將手擱在床几上,撐住自己的額頭,輕輕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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