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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博愛謂之仁(二) 文 / 瀾馨 非包月作品

    軍醫營傷病員帳中,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傷口發出的腐臭和各種草藥相雜的氣味,令初聞此味的人不禁有些反胃作嘔。老趙一進去,便本能反應地摀住了鼻子。可看身旁的月英,卻沒有半點的厭惡之態,只是急切地尋找龔襲和翠萍。他忙放下了捂鼻的手,幫著尋找。一眼望去,不大的帳中,有著十幾個傷病員,一個軍醫,正在診治一個傷兵。

    月英說明來意,軍醫就讓他們就去了,他此時並不識得眼前這個便是已在軍營傳得沸沸揚揚,為吳飛所忌憚,出手加害;卻能勞丞相親自審案的相府家醫。他也不知道在他的傷兵營裡,一個丞相令史,已經坐了很久。在他眼裡,他們都只不過是受傷的普通兵士,和看望傷兵的普通士兵,因為他的確沒有接觸過什麼軍營的高級軍官。

    這和吳飛執掌軍醫營期間的管理方式有關。自己人和普通軍醫加以明顯分割,給丞相和高級軍官問診的人從來都派自己人。所以那些普通軍醫根本就是沒有機會給高級軍官看病,更不敢妄想丞相了。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只是本分地做好份內的事兒。

    角落裡,他們看到了坐在矮凳上的龔襲。他只是呆呆坐在那裡,出神地望著雙目緊閉的翠萍。老趙月英走上前去,月英在龔襲身後,輕輕問道:「翠萍情況怎麼樣?」龔襲回頭一看,不禁一驚,慌忙起身,說:「您,您怎麼來了?」之後馬上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沒大沒小,失了規矩。想說話彌補,可說出的話愈顯語無倫次:「夫,啊,不是,黃醫師,我,我早該回去,丞相他…,可翠萍…。」。月英伸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然後接話道:「我明白,你放心照顧翠萍。丞相在休息,立仁他們守著,不會有問題的。」

    又問:「翠萍怎麼樣了?」

    「軍醫已經給她上藥包紮了,可她一直都沒有醒。」龔襲的聲音有些許哽塞。

    「我看看。」月英說道。

    龔襲放正了矮凳,說:「是,您快坐。」

    月英坐下,剛把手搭在翠萍的腕上,她睜開了眼睛。龔襲在旁邊高興地說;「太神奇了,您一來,她就醒了。」又禁不住地問:「翠萍,你覺得怎麼樣?你看,誰來了?」

    翠萍望著月英,想要說話,月英俯下身,把耳朵湊在她的嘴邊,只聽見她微弱得問:「夫人,您沒事吧?」月英伸手,摸著她的額頭,說:「傻孩子,我沒事,是你救了我。」翠萍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月英仔細為翠萍搭了脈,又查看了一下軍醫為她包紮的傷口。對龔襲說:「我替她開個方子,她血流得太多了,現在還很虛弱,好在年紀輕,血氣旺盛,好好調養幾日,會沒事的。」

    「是,是。」龔襲不斷應到。

    月英站起身,壓低聲音對龔襲說:「龔襲,這裡畢竟都是男人,翠萍一個人在這裡總是不方便。況且你也不能這樣一刻不離的守著她,等會兒我們取了藥,就帶翠萍回帳,我在,她不會有事。」

    「我可以兩邊跑,翠萍回去您休息不好。」龔襲說道。

    「你們不回去,丞相和我都不會安心。」月英說道。

    在一旁的老趙又忍不住插話,悄悄在龔襲耳邊說:「龔襲兄弟,還是聽夫人的話和我們回去吧。夫人那性子,她能放心翠萍嗎?你兩邊跑沒事兒,難道還讓她兩邊跑?」

    龔襲這才答應。他正想陪著月英一起去拿藥,只聽得傷兵營帳中又傳來了那痛苦的呻吟聲,聲聲都是慘聲叫痛,而發出這慘叫的便是追殺月英,最後被立智射傷那個醫師。從他被送來的那刻起,這呻吟聲就時斷時續,那人痛得昏厥過去,又復而被疼痛激醒。

    月英被這呻吟聲扯住了腳步。

    老趙看了一眼,嘀咕說:「自作自受!」月英望了他一眼,他立即低下頭,輕聲催她:「黃醫師,快走吧,我們拿了藥,您得快點回去歇著。」

    龔襲也搖頭說:「醫師說傷得離開心肺太近,拔不了箭頭,估計活不了,多行不義必自斃。」

    月英沒有聽他們的,走上前去。對帳內的醫師說:「我是相府的家醫,讓我來看看吧。」那醫師一驚,眼睛卻突然不敢去看這位已在軍營傳開受丞相極度信任的相府家醫,只是連忙退後,騰位給月英。月英查看了問:「箭頭依舊沒有拔出?」

    「是,箭頭位置連接心肺,拔了,怕他立即斃命。」醫師答。

    「箭頭實際不深,只是一拔,怕觸了旁邊的血管,他會血盡而亡。」月英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眼下之際,只有將皮肉劃開,深至腠理五分,取出箭頭,才能保他一命。」

    醫師直搖頭,說:「我不行,再說他也受不了這割肉之痛。」

    月英說:「我來吧。」

    身旁老趙和龔襲都連忙勸阻:「黃醫師,別管他了,他把您和翠萍害得還不慘嗎?您快回去休息。」

    聽到這話,那人睜開雙眼,剛才他們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作為一個還有點經驗的醫師,他清楚那醫師所說是目前唯一能解救自己的方法。而實施這動刀之術者,還必須醫術了得。

    但當他睜開眼,看到要救他之人竟是剛才自己要趕盡殺絕的對象,不禁大吃一驚,微弱的聲息在問:「你為什麼還要救我?不是應該盡快殺了我才是嗎?」

    月英歎道:「醫者仁心,看不得生命輕逝罷了。只是我雖可以用針灸施麻,但取箭過程中你還必須忍受劇痛,且不能有任何動彈,否則觸了旁邊的任何血管,你便可能馬上一命嗚呼,你自己決定吧。」

    人在生死徘徊間,只要有一絲生的希望,又豈能不牢牢抓住。他悲哀著,祈求著望著月英,說:「求您救我,我不能死。

    家中上有老母,下還有三個未成年孩子。」

    月英點頭,洗淨了手,讓帳中醫師拿來銀針,做了他的助手,又讓老趙,龔襲在她下刀之時,將那人牢牢按住。半個時辰之後,只聽得箭頭跌落托盤「匡當」一聲,月英也累得「彭」得跌坐在了床旁的椅子上。嚇得老趙和龔襲兩人,鬆開那人,急急都圍到月英身邊,問:「黃醫師,你沒事吧?」

    月英氣喘著搖了搖頭,對帳中醫師說:「好了,接下去你替他在傷口上敷了傷藥,綁上繃帶,日日替換,五日之內,盡量不要讓他移動。十日之後,他應該可以下床了。」

    她歇了一會兒,龔襲端來水,讓她洗淨手。她看那醫師替他上藥,包紮好,便由老趙,龔襲扶著,準備離開去拿藥。不想,那人卻伸出手,拉住月英。老趙大怒,說:「你想幹什麼?」月英止住老趙,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淚流滿面,懺悔地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您。謝謝您救我,謝謝,您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月英疲憊的臉上浮出一笑,說:「傷癒了,就好好盡一個醫師的本分,救病治人,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吧。」

    那人流淚點頭許諾:「下半輩子,我都用來贖罪。」

    月英欣慰地點點頭,抽回自己的手,便由老趙和龔襲陪著去取了藥,囑咐了熬煮事宜後。龔襲把翠萍背上馬車,一起向中軍帳方向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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