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博愛謂之仁(一) 文 / 瀾馨 非包月作品
內帳中,親衛們已服侍諸葛亮更衣躺下。只見他雙眉緊蹙,閉目躺著,月英走過去,坐在床沿邊,她讓老趙去取來藥箱後,便囑他和八個親衛都到外帳守著,他明白要強的丈夫不希望有太多人看到他此時的脆弱。
看他們都退到了帳外,月英手撫上了孔明的雙眉,她真想解開他那痛苦緊鎖著的眉。他感到了她那濕冷的手,微微睜開了眼,模糊中見到的是拾掇得潔淨如常,略帶笑意的月英。她俯身輕聲說:「我現在給你扎針,扎完了,你會感覺好很多的,就是今天要扎得深點,你忍忍。」他微微搖頭,從被中探出一隻手來,握住月英,說話的聲音很低,語速很慢,但卻堅定:「我扛得過去,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別擔心,先去歇一下,待會兒再扎。」
月英臉上還是掛著笑,可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滾燙得落在了孔明的臉上,滑入了他那已斑斑白髮的鬢角。她忙轉過臉去。他卻從枕邊摸了一塊手帕,碰了碰她的手,露出一絲笑意,安慰道:「別這樣,月英,老頭子沒事,死不了。」月英心中一顫,從他手上接了帕子,捂在他嘴上,說:「瞎說什麼,我會把你治好的。」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邊說邊打開了身邊的藥箱,取出針來。她看床邊幾個炭盆已燒得很旺,估摸著不會冷到孔明後,掀開被子的一角,挽起他的褲管,一針針施得小心翼翼,盡量減輕孔明的痛楚。腿完了,先替他蓋緊被子,再扎手上,臂上的穴位。她一點點施針,手上的力度,捻轉的幅度,進針的深度,都力求掌控到最好。當有穴位需要扎得很深時,她就用一手緊緊壓住穴位周圍,以此來減輕他的痛感。他感到了,便會說:「月英,太用勁了,省點氣力,放心扎,不疼。」
月英此時多麼希望自己針每下去一分,丈夫的病痛便能減輕一分。
針施完了,她又拿了止痛,安神的藥丸,讓孔明服下,迫使他睡上一覺。迷迷糊糊中,他依舊握著她的手,不斷喃喃重複:「月英,去歇一下,歇一下。」
她頭靠在他的手旁,臉頰輕貼在他的手背上,說:「你放心休息,我在你身旁歇著呢。」
漸漸地,他的眉展開了,呼吸也趨於均勻。月英又搭了下他的脈象,確定自己的針和藥起了一定作用後,輕輕掙脫他的手掌,挪步到了案几旁,先自己又服了幾顆藥丸,然後撐著頭,閉目續了續力。然後想了一會兒,提筆開了一個方子。當她再走出內帳時,老趙和親衛們都迎上去說:「夫人,有什麼事情,我們去辦。」
「老趙,你陪我再去次軍醫營吧,我給丞相重新開了了方子,我們去取一下藥材。」月英對著老趙說道。
「夫人,我們去吧。您守著丞相。外面雪還沒停,您身體不好,早上又經了這麼多事,不能再受凍了,丞相這會兒要是醒著,也定不會讓您出去的。」立仁勸月英道。
「我還好,你們不用擔心。現在,丞相的病…,」月英歎了口氣繼續說,「藥稍有差池,藥效就會有很大差異,我配齊了藥,會托軍醫煮的,畢竟吳飛他們已被關押,軍醫營已相對安全了。」月英歎了口氣,看看外面的雪已逐漸變小,又說:「龔襲去了那麼多時候也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翠萍究竟怎麼樣了,我不放心,也得去看看。」
「那我們兩個和老趙一起陪您去,他們留下來看護丞相。」立智建議道。
「不用了,老趙一個就可以了。」
「夫人,丞相曾下過令,不管夫人到哪兒,出了中軍帳,我們兩個必須隨時暗中保護,保夫人無恙。」立智說道。
月英聽了,長歎一聲,感動於丈夫對自己無時不刻的保護。不過現在她出去後面跟著兩大親衛,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也太引人注目了。於是他說:「這樣吧,立智,溫良你們兩人還是暗中跟著我就可以了。龔襲不在,丞相這裡也需要人手,其他人留下,你們要隨時注意,有什麼情況,速到軍醫營叫我回來。」
「是」親衛們遵循了月英的安排。
「夫人,外面天太冷了,我去備車,讓老趙駕您去。」立仁說道。
月英遲疑了一下。以她相府醫師的地位是不能在軍營坐車的,可她確實也幾乎是精疲力竭了,似乎很難靠自己的力量再走到軍醫營。
老趙見月英遲疑,也說:「就說丞相用藥緊急,不行嗎?哪裡來這麼多規矩,您要倒了,丞相他還能好嗎?」
一句話似乎點醒了月英,諸葛亮的話在他耳邊有響起:「月英,你保全了自己,就是保全了我。」她點頭說:「好吧,盡量找輛小點,不起眼的。」
「夫人放心。」立仁出去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