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法陣·宗煉 文 / 龍幽溟
空嵐直眉楞眼的看著慕容紫英，表情很奇怪，嘴裡含糊不清的叨咕著什麼。
慕容紫英淡定的站了一會兒，終於在她的眼神下忍不住了，不著痕跡的拉扯了一下衣服，確定自己衣冠整齊，才微微皺著眉頭開口道：「師叔有事但請吩咐。」
空嵐一臉嚴肅的沉思著，目光深邃睿智，充滿了令人信任的沉穩，輕聲呢喃道：「玄清師兄的弟子嗎？師兄他們，離開八年了吧……」
年輕的慕容紫英被她的表情晃點了，以為自己的出現戳到了她的傷心事。慕容紫英對過去的一切不是很瞭解，卻也知道夙玄字輩的師叔們因為一場變故死傷無數……
慕容紫英神色略帶了分不自然，沉默片刻才開口勸慰道：「夙嵐師叔……逝者已矣，還請師叔節……」
「啊！玄清師兄……師兄的弟子！那麼你、你就是我師侄了！嗝……」空嵐突然一拍大腿大叫了一聲，得瑟的昂著頭，大拇指指著自己，很牛的樣子：「嗯，小娘子……啊不，小公子……嗝，跟我混！包你吃香喝辣沒錯的！嗝……」
你沒聽到他那麼多聲師叔嗎！！突然這麼一聲大叫嚇死人啊！！還有你修仙之前的職業難道是流氓嗎！！為啥那句話說得那麼自然熟練充滿了猥瑣之氣啊！！！！
「……哀。」慕容紫英吐出最後一個字，沉默了，剛剛有些軟化傾向的臉現在板的跟冰塊一樣。
空嵐對他的變化一無所知，笑嘻嘻的招手：「小師侄過來過來~！嗝……師、師叔給你……見面禮！」
慕容紫英猶豫了一下，心中不詳的預感和應該對長輩保持恭敬的禮節兩種想法相互交戰著，最終還是後者佔了上風，他邁步向著空嵐走過去。
空嵐嫌他動作太慢，乾脆扯了他一把，將人拉倒坐在了自己身邊，慕容紫英一驚，眉頭大皺，眼底隱隱閃過一抹羞惱和無措，沉聲道：「師叔請自重！」
「嗝，小師侄，師叔我……沒什麼好東西，就這點血脈，包治百病！那是獨此一份，天下無雙……嗝！比大力丸好使……哈哈哈……」空嵐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一指頭戳在他的穴道上，慕容紫英頓時保持在一個準備站起的姿勢不能動了。
慕容紫英驚怒交加，眸子結了冰一樣的看著空嵐，抿緊了唇不說話。
他還是太天真了，看此人醉成這樣，居然就沒有了絲毫戒心！自以為瓊華之內，而她又自稱夙嵐，應當是師叔無錯……如此毫無戒心，此刻受制於人也是應該。他動彈不得，還是且先看看她想做什麼，這個教訓他也記住了。
空嵐含糊的嘀咕著：「不、不知道瓊華……嗝，怎麼照顧人的……元氣不足……」她踉蹌著站起來，背倚著樹做支撐，拔出背後長劍。
糊塗間，她也沒看清拔的是斷空長虹哪一把，只覺這把劍不太聽使喚，一個勁兒從她掌中往外衝，還是她不滿的在意念中呵斥了一聲，才讓這把劍安靜下來。
慕容紫英看著她從身後拔出一把白玉雕成一樣的長劍，眼底劃過一抹驚懼，臉色也變得有些白了，但卻依然沒什麼表情，看著眼前的人靜靜等待機會。他還年幼，能面對一個手持凶器意圖不軌的人保持鎮定，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空嵐卻是反手用劍在她手上狠狠來了一下，頓時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而她晃晃悠悠的圍著慕容紫英走了一圈，掌心的血液像水管倒出來的一樣，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奇怪的字，不像是任何一個他見過的陣法典籍。
「叮！宿主使用未知世界能力，系統分析中……叮！系統分析完畢，技能命名：先天聚元陣。效果：可令先天不足之人回歸類似母體環境，補充完整先天元氣，可比常人更加康健，並大幅度提升資質。於仙四世界消耗：氣血減半，七天內等級下降至1，虛弱期內技能封禁。」
「誰在說話？」空嵐糊塗到系統的存在都忘了，奇怪的嘀咕了一聲，沒聽到回應，便忘記了。她手上的動作沒停，飛快的將整個陣法繪製了出來，隨便給自己止了血。
慕容紫英眼底的冷意漸漸被疑惑取代，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樣子，若有所思。
「小、小師侄，不要太感激我……嗝！」空嵐露出一個笑容，踉蹌著來到自己應該站的方位，振作了精神後，啟動了陣法。
轟！
無盡的元氣自這布成陣法的血液之中衝出，將慕容紫英包裹起來，而空嵐技能啟動完了，氣血、等級、技能一切削減，加上醉的分不清東西南北，直接頭一歪睡倒了過去。
「呵呵，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莽撞……」一個輕靈悅耳的女聲隱隱傳來，鳳凰花樹突然像是活過來了，幾條根系探出，將這一片土地和土地上的兩個人，悄無聲息的挪到了最隱蔽的角落。
從日上三竿到繁星滿天，足足半日功夫，元氣陣才為之消散，慕容紫英雙目緊閉站在那裡，一身衣物無風自動，臉龐依然白皙如雪，卻不再是之前的蒼白，而是透著如玉光澤的嫩白，就連身高也似乎長了一點。
良久，他深吸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睛，黑色的瞳仁神光內斂，如極品黑曜石一樣美麗，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空嵐。
慕容紫英臉色一變，連忙蹲下身去探了探這位師叔的鼻息，發現她還活著這才鬆了口氣，推了推她，輕聲道：「夙嵐師叔？」
空嵐迷糊的瞇了瞇眼，發現天黑一片，不滿的閉眼嘀咕：「君麻呂，天還黑著呢，再睡會兒……放心不會遲到的……」
慕容紫英再天資聰穎博覽群書，也聽不懂日啊！他繼續執著的推了推空嵐，喚道：「夙嵐師叔？」
「誒誒，醒了醒了……什麼事啊……」空嵐勉強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美玉一樣精緻的小臉，雖然還有一些嬰兒肥，但也能看出這孩子日後的俊美了，尤其是一雙淡漠深邃的眸子，更是如寒潭一樣透著冷意。
空嵐看著這張臉愣了好半天，才傻乎乎的道：「你是誰？我怎麼在這裡？小孩子不要學綁架！」
慕容紫英無語片刻才道：「……夙嵐師叔，弟子慕容紫英。方纔你施展法術之後便暈過去了，不是弟子綁……咳，綁架於你。」
空嵐醉酒的記憶也開始恢復，這酒不僅僅是好喝，而且醒酒之後也不會頭疼，反倒神清氣爽的，她只是坐了一會兒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一回顧這記憶，空嵐就差點哭了。說話跟流氓一樣不說了，形象和乞丐一樣也不提了，貿貿然用原本世界的力量為小師侄調理身體也算了——但是總得給她留點離開瓊華的能力吧！！
現在這弱的跟凡人一樣是鬧什麼呢！被瓊華發現了她還有活路嗎！
「醉酒誤事啊！！」空嵐捂著額頭哀嚎了一聲。
慕容紫英看著她一臉沮喪的樣子，猶豫又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夙嵐師叔？你方才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他雖然不明白，但也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再像過去一樣虛弱無力，這夜裡的寒風也是讓他僅僅有涼爽的感覺，而不是寒冷。
慕容紫英母體之中時遭遇變故早產，先天體弱多病，父母怕他早夭，無奈之下方才送他入了山門，為了讓他安心修道，狠心斷了和他的聯繫。不過這些事情慕容紫英雖然明白，但心裡也是不好受的，也導致慕容紫英性格漸漸變得內斂嚴肅起來。
常年在瓊華派修道調養，慕容紫英的身體也會漸漸恢復，等成人之後也和常人沒有差異，不過現在遇到了空嵐，她一個陣法下去將這漫長的調養提前了這麼多年，雖然不會對他的天資產生多大改變，但日後身強體壯萬邪不侵，讓他不會受病痛之苦是一定的了。
慕容紫英聰慧敏銳，自然是對自己情況有所察覺，明白這位師叔其實真沒有惡意，是他自己多想了，心裡十分感激，但看到她的神色，卻也擔憂剛剛那樣的法陣是不是會付出很大代價，這才出言詢問。
「祖傳大力丸，包治百病。」空嵐沮喪的向他一攤手，鬱悶道：「不用謝了。」
一陣冷風吹過，空嵐打了個哆嗦，臉上漸漸浮現出青色。
「……還請師叔莫開玩笑。」慕容紫英微微皺眉，左右看了看道：「夜深天涼，請師叔莫在此處逗留，以免感染風寒。」
空嵐咧了咧嘴，她可算知道醉花蔭為啥人比之前更少了，肯定是因為大戰之後瓊華沒錢，所以這裡的法陣沒有修復，這冷風嗖嗖的……哪兒是四季如春的醉花蔭啊！她在這待了沒一會兒，鼻涕就流下來了，加上那灰頭土臉哆哆嗦嗦的樣子，看起來特可憐，但凡有點同情心的都願意給她扔倆銅板，也難為慕容紫英在這種情況下還一派嚴肅的。
「小師侄，我在瓊華呢……嘿嘿，不太方便。剛剛施法又出了點問題……」空嵐低著頭，學雛田一樣食指對著戳戳戳，羞澀道：「咳咳，現在……和凡人一樣，出不去了……」
慕容紫英：「……」
空嵐：「……」
大眼瞪大眼片刻後，慕容紫英微微點頭，淡定行禮道：「弟子明白了，煩請師叔稍候。」
空嵐看著他走遠，含淚道：「小師侄記得帶床被子啊，這裡凍死了……」
慕容紫英微微頓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一聲。
他自傳送陣來到承天劍台，這裡的環境奇特，適合煉劍，慕容紫英的師公宗煉便在這裡。以往慕容紫英體弱，進入這裡需要忍受不適，而現在卻沒有什麼感覺。這讓他對那位師叔更為感激。
「紫英？」宗煉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前傳來，慕容紫英臉色更顯嚴肅，恭敬行禮道：「師公。」
宗煉已經老了，任誰看去都會這麼說。昔日雖然嚴肅了點，但非常慈祥的老者，現在就如風中殘燭一樣透著沉沉死氣，唯有看到自己這徒孫時，才會有那麼點點生氣。
他看到慕容紫英時，突然神色間流露出驚疑，放下手中剛剛檢查的劍胚，衝他招了招手：「紫英過來，師公看看你。」
「是。」慕容紫英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宗煉把了把他的脈搏，臉上露出欣慰歡喜的神色，撫著鬍鬚哈哈笑了起來：「紫英，你有了奇遇啊！這先天不足，居然一次根治了！了不得，了不得！只是不知是何人所為，老夫應當感謝一二。」
慕容紫英開口道：「師公，紫英此乃一位離派八年的師叔所為。如今她需要地方休息一二。師公可知曉派內何處適合她暫且留下？」
他此話雖然隱隱點出了是誰，但卻沒有把那位現在脫力的情況說出來，一則只是為了讓自己師公心裡有個底，二來也沒有暴露她的虛弱。
宗煉臉色頓時變了，沉聲道：「你這師叔……是夙嵐？」
慕容紫英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宗煉神色微微變了幾變，最後還是歸於平靜，點頭苦笑道：「回來就好……唉，這孩子，心裡到底還是太過敏感了……其實，並沒有人怪她……」
搖頭感慨片刻，宗煉道：「紫英，你可將她安排到清風澗內，讓青陽重光二位長老照顧。」
「是。」慕容紫英雖然奇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也沒有多問，只是應了一
聲，順便將手中的一塊材料遞給宗煉道：「師公，弟子已經完成尋礦試煉。」
宗煉這是鍛煉慕容紫英尋找礦石的能力，在門派內各個角落都放有礦石，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出現在醉花蔭裡。
宗煉點了點頭，欣慰道：「很好，你下去吧，這幾日就照顧夙嵐，暫且不必來這裡了。」
「是。」慕容紫英再次行了禮，轉身默默離開。
宗煉靜靜的站在那裡，目光悠遠滄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