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夜涼如水 文 / 格沐子
夜涼如水,眸如冰。
少女眸若垂髫幼童,半仰起頭。朱唇微啟,那裡曾經有過被他咬過的痕跡,可如今已經蹤跡無影。司桓宇眼中湧起高深莫測的變化,可最終還是消失在寒夜中。
司桓宇挑起樂心的一縷長髮,自言自語道:「你那所謂的未來夫君將本王費心安插在軍中的人給揪出來了。」他惆悵般的歎口氣,「真是令人討厭啊,本王原意想把你多留些時日的,但既然他這麼著急,那本王也只好順從君意了,你說是也不是?」
僅僅幾日的時間,燕道關就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赤峰國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求得其北部火奴國的騎兵支援。火奴國向來以其彪悍的戰馬聞名諸國,其國境內有大片大片汁肥葉茂的大草原,火奴的馬在成為戰馬之前就在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風餐露宿,忍受夏日酷暑、耐住冬日嚴寒。它們頭大頸短,體魄強健,皮厚毛粗,胸寬鬃長,能抵禦酷寒暴雪亦能揚蹄踢碎狐狼的腦袋。
這種沒有失去野性的成年馬會被選為戰馬後備,加以訓練。它們在戰場上往往不經不詐,勇猛無比,向來是各國垂涎的良種戰馬。
有了火奴的精英戰馬的加入,燕道關戰役,在千都國一方來說突然變得棘手。在首次交手時,戰爭激烈程度無法形容,千都損傷嚴重,在風紀遠的指揮下,風家軍連連撤退。加急改建完畢的懷陰新城,此時發揮了它的守護之大作用。機關全起,戰馬隆隆,呼聲震天,煙塵四起
防守艱難,但打仗不僅在於軍備硬件的強弱,更在於指揮將領的計謀計策,風紀遠不會令千都的土地在自己的手上丟掉一分一毫。心知軍中有內奸,即便再怎麼精密的謀劃都會被洩露,風紀遠決定鋌而走險,一舉拔除肉中刺!
夜幕之下,司桓宇將安樂心第一次擁入懷中,姿勢並不舒服,安樂心微微掙扎,他禁錮住,附耳:「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他做了個小小的局,本王的人就掉進去了。本王現在很不開心」
機關城初建,極其不完善。懷陰外的兩方敵軍輪番進攻,這個城早晚會被攻破。眉目寒霜的風紀遠將所有將領召集在一起,羊皮地圖「唰」地撩開在眾人面前。
神色肅穆,開口鏗鏘有力,指點之處皆為據點:「豐成傑豐將軍率領三萬將士自東環關方向逼近,韓諾將軍調西陽關三萬人馬逼近,你們兩方從懷陰關兩翼,趁著夜色悄悄包抄。」風紀遠手點一處,「在這裡設伏,靜待本將軍令。朱天你率領兩萬人馬留守燕道關,以防不備。懷陰城門打開,李銳與其他人跟隨本將自懷陰關迎面出擊。三面形成包圍圈,將敵軍引入機關城,我軍迅速從懷陰後門撤出。前門關,後門閉,機關自起,將他們一網打盡!」
英眸將各位將軍似乎無意中一一掃過,而後目光略頓收回:「都明白了嗎?」
戰事緊張,硝煙四起,眾將即刻領命而去。風紀遠深眸目送眾將而去,遞給了李銳一個令人看不懂的眼神,李銳悄無聲息地離去。
司桓宇埋進她的發間,輕嗅著令他沉醉的清香:「把本王培養起來的好手來了個先斬後奏。他倒是聰明,知道從本王的人嘴裡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乾脆來個殺雞儆猴。」而後重重的一口咬在了安樂心的脖頸間。她悶哼出聲:「主人」
司桓宇繼續喃喃自語:「雖然折損個人本王無所謂,但是本王卻要讓他嘗嘗心疼的滋味」
赤峰國與火奴的攻城行動持續到了黑夜,在懷陰城搖搖欲墜之際,忽然前門大開,千都國無數將士衝鋒上前。與此同時,有人將飛鴿放出,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銳捏著手中的鴿子咬牙切齒:「果然如將軍所料,竟然真是你!」當鴿子被重新放飛,李銳身形立即消失在東環關,像是從未出現過。
「事情怎麼樣?」
「果然不出將軍所料。」
戰馬嘶鳴,殘身斷臂燕道關百姓全體戒備
前方戰場片片火光,黑夜如晝,而,淵河北岸,高高的雜草叢中,有大軍極速穿過,燕道關城門緊閉,城牆之上,萬箭暗設
西陽關的援軍在韓諾的帶領下悄悄行至埋伏地點,而東環關的士兵卻不知被帶往哪裡去
東環關的城門緩緩打開,卻不見一名士兵。
天際微亮,當懷陰關傳來大敗敵軍的消息後,豐成傑面如土灰,癱坐在地:「完了」
昨晚的送出的那封信已經被李銳換成:懷陰機關已破,燕道關可直取。
赤峰國的大軍沒有按照他信中說的那樣如約進入東環關時,豐成傑已覺不妙。如此說來,他早已暴露。
豐成傑原想傳遞的消息是,他將東環關的軍隊帶往別處,留下一座無人看守的邊城,好讓赤峰軍如入無人之境,如此一來沒有了千都軍隊的阻撓,赤峰軍無需打草驚蛇便可從後方將燕道關端了。
本以為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卻不想竟是風紀遠專門為他做好的圈套。
晨光刺眼,豐成傑對馬上的風紀遠仰面而視,淒慘一笑:「將軍是如何看出來的?」
司桓宇捏著安樂心的下巴,微笑道:「你知道他怎麼看出來的?」她皺眉
一夜擊殺,機關城內,整夜淒厲,聞之令人喪膽。那裡,此時真的是一座死城,關著無數異國冤魂
風紀遠的長/槍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滴答滴答豐成傑將會是下一個亡魂,他不介意回答他的問題:「昨夜。」
「不可能!」豐成傑不相信。如果是昨夜他怎麼可能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一切部署完畢,甚至甚至還連奪赤峰兩座城池?「我不信!」
「本將作戰部署時,只有你目光閃爍,想必那時你已經在想如何將赤峰軍引進燕道關後方吧?還記得本將看你的那一眼嗎?你不敢正視!憑本將對你們幾位將軍的瞭解,這就足以讓本將知道你有問題!」
豐成傑笑,笑得灰敗:「成,我知道我是不能活著回玉津了,隨你處置吧。」
風紀遠的身後,列著三萬被豐成傑昨夜從燕道關潛調離開的大軍。他們至今都不敢相信,豐將軍竟會是軍中內奸。
「你是為誰賣命?」
豐成傑搖頭:「沒誰,我只是貪戀霍駿開出的有人條件而已。」
風紀遠蹲在他面前,靠近,眉眼凌厲:「庸親王司桓宇,給了你什麼好處?」
「不用多費心思了,要殺就殺。」豐成傑閉眼,等待風紀遠的宣判。
風紀遠知道司桓宇此人,用人極慎,眼前的豐成傑無牽無掛,獨身一人在軍中數年。即便他現在酷刑逼供,他也是不會吐露任何不利於司桓宇的信息的。
風紀遠起身,盯著地上的豐成傑喊道:「來人,將此叛徒綁了。押至懷陰前,血祭死去的千都將士!」
東環關的百姓無一不是驚悚後怕,昨夜東環關城門大開,敵軍隨時可以進來將他們全家老小宰殺殆盡,鬼門關前走一遭,這是怎樣的驚心後怕。
安樂心被司桓宇壓在身後的垂柳上,一點點逼近她的眼瞳:「本王特別想你們分開的樣子,那一定讓人愉快極了」呼吸打在她的面上,安樂心本能地閃躲。
「還記得風紀遠嗎?」
這個名字她忽的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紀遠風紀遠風紀遠」
冰樣的眸子裡狂熱翻捲,陰鷙的面上陰測測的笑:「是啊,風紀遠,你最恨的人,還記得他嗎?」彷彿怕她聽不清似的,壓低聲音再在她耳邊重複一遍,「就是風、紀、遠」
腦中好像有什麼要掙脫出來,模模糊糊的畫面像漿糊一樣看不清扯不開,好痛,安樂心痛苦的抱住頭拚命的搖晃,好看的五官皺成一團:「別說了,不認識我不認識他」
「會認識的,以後你會很清楚的認識到他只要別捨不得就行」他笑的那麼不懷好意。
司桓宇將她抱緊,下頜擱在她的頭頂上,夜風緊湊而來,相擁卻不能相互取暖
她抓住他的胳膊,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為什麼會哭?為何人,為何事?沒有靈魂的人不是恍若無心嗎?司桓宇拇指輕輕抹去她的淚痕:「別哭你是沒有心的人,沒有哭的資格。」
「沒有心」她撫上心臟跳動的地方,她沒有心嗎?
「對,沒有心。」在本王面前沒有心。
過後常劍將她原路送回。
有人站在慘白的月光下,迎風而立,飛揚的髮絲擾過勾起的嘴角,
「回去吧你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