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風雲際會(一) 文 / 喵的神奇
幾人隨著慕流雲離開大堂,去了那間還沒退掉的上房。
那個名為清流的弟子看起來是個相當活潑的性子,從半路開始說話,嘴巴就沒停過:「上次逸行師叔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給太師叔留了封信,就帶著同門的遺體回了華山,也因此弄丟了太師叔的行蹤,被掌門狠狠訓誡了一通。之後掌門派了好幾撥人出來想要接應太師叔,可是太師叔的行蹤實在是太飄忽不定了,我們一會兒聽說太師叔在一個苗家山寨捉拿了兇手,一會兒又聽說太師叔一人一劍就蕩平了黑龍寨,大大地給我們上清宮長了臉。後來又打聽到太師叔一路北上來了戎州,我們師兄弟兩個緊趕慢趕,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追上了太師叔,幸虧我今天一大早就把清越叫起來一家家客棧問過來,要是再慢了一步,只怕又要錯過了。」
「然後呢?」慕流雲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滔滔不絕的弟子。
「你講了半天,一句也沒有說到重點。」清越責備地瞪了一眼清流,對慕流雲說,「掌門派我們來,一方面是為了沿途侍奉太師叔,另外也是為了讓我們給太師叔帶一個口信,希望太師叔暫且放下逸塵師叔等人遇害之事,前往驚鴻山莊參加此次武林大會,為上清宮贏得一個好名次。天和太師叔已經先行前往,將在驚鴻山莊等著太師叔前去會和。」
「我知道了。」慕流雲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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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追查到一半卻發生這樣的變數,張馳也是始料未及的,不過要去的目的地倒是沒變,只是原本兩個人的行程,現在變成了四個人。
然後張馳鬱悶地發現,自己的存在突然間變得有點兒多餘。
之前一直是他在照顧慕流雲的起居飲食,而現在慕流雲身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理所當然地由清流和清越兩個小弟子接了手,而且他們顯然已經習慣了服侍門中長輩的路數,伺候起人來比張馳還要周到十倍——就差沒有端著碗喂慕流雲吃飯了。
在門派裡一直享受著這樣慇勤的侍奉,也難怪慕流雲會變得一點生活能力都沒有。
而且更讓張馳鬱悶的是,自從這兩人來了以後,張馳每次都被他們客客氣氣地晾在一邊,連和慕流雲獨處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張馳畢竟十分擅長自來熟,清流和清越又是跟他差不多的年紀,很快他就跟這兩個上清宮的小弟子熟絡了起來。
又黑又壯實的清流今年十八歲,入門之前本是個農家子弟,為人又很勤快,什麼活都會幹並且搶著幹,性格也活潑,背著慕流雲的時候特別能逗樂,不過在慕流雲面前還是有幾分收斂和拘謹的。
相貌斯白淨的清越比清流還小一歲,今年十七,為人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穩重老成的多,似乎是出生於一個教養不錯的人家,雖然一些粗活不太會做,但是跟在慕流雲身邊端茶倒水,侍奉起人來特別細心周到。
張馳現在更能理解上清宮的人之前為什麼不願意承認慕流雲的身份了。
在這之前他和慕流雲平輩論交,引為知己,相處得十分融洽自然,現在身邊來了這麼兩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人,事情就一下子變了味。
張馳作為一個外人,跟兩個小弟子在一起的時候能玩得到一快去,跟慕流雲在一起的時候也能無話不聊,可是只要四個人在一起,看著剛才還跟他追逐打鬧的兩個少年,以孫輩孝敬爺爺輩的態度恭恭敬敬地對慕流雲請安,而慕流雲對兩人的態度也透著一種張馳從未見過的長輩的威嚴,這讓張馳覺得自己在旁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別提有多彆扭了。
這兩人好歹比慕流雲小了十來歲,把他當做長輩侍奉也不至於覺得難以接受,如果是個四五十歲的逸字輩弟子,或者三十幾歲的清字輩弟子也要這麼恭恭敬敬地侍奉他,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彆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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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張馳吃完了晚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腦子裡想著別的事情,身體下意識地就朝慕流雲所在的房間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清流拿個凳子坐在門邊,正專心致志地用小刀削著一塊木頭,似乎是想雕刻一隻兔子,見他來了就招呼道:「你是來找太師叔的吧,太師叔正在練功呢,有什麼事的話我幫你通傳一聲。」
「啊……不,我沒什麼事。」張馳總不好意思說他就是來找慕流雲閒聊的,只好悻悻地轉身離去。
這時房間裡傳來了慕流雲的聲音:「是張馳嗎?進來吧。」
「叫你了,快進去吧。」清流就低頭繼續雕刻兔子了。
張馳只好推門進去了,只見慕流雲盤膝坐在床榻上,顯然是因為他的到來剛剛收功:「有事?」
「……其實沒事,就是閒著沒事想找你聊聊。」
「坐吧。」慕流雲也站起身坐到了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張馳有點喪氣地說:「我老是這麼打擾你練功,是不是怪討厭的。」
慕流雲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會,你什麼時候過來找我都可以。清流他們也是在門派裡講究習慣了,等會兒我跟他們說說,下次你要見我就無需通傳了。」
「其實也無所謂啦……」張馳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說,「他們搞得這麼隆重,我沒有要緊事都不好意思來找你了。」
慕流雲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這幾日可變得拘謹了不少。」
「有嗎……好吧,是有點兒。」張馳無奈地笑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一邊看著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你太師叔,一邊跟你稱兄道弟,我總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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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明白,要求你以平常心與我這樣的人相處,確實是難為你了。」慕流雲有些失落地移開了視線,「所以我一向不喜歡以『天璇』之名自稱,就是因為這個名號時刻都在提醒別人我是上清七子的同輩,人們也總是以對師兄們的態度來對待我。本以為在門派之外的地方會好一些,可是一和門派扯上關係,又是如此。」
張馳最見不得他不開心了,趕緊安慰道:「別這樣啊,我也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兒不適應,只要你不嫌我煩人,我一定死皮賴臉地像牛皮糖一樣纏著你不放,趕都趕不走。」
「真的嗎,趕你也不走?」沒想到一句抱怨會換來對方這樣鄭重其事的承諾,慕流雲眼角不禁帶上了笑意。
張馳起了一點點小心虛,卻咬牙堅持地說:「除非你要我走,不然誰趕我也不走。」
「好,你可要信守諾言。」慕流雲微笑了一下,神情卻顯得有些寂寥,「不然以後又沒有人和我說話了。」
「君子一言,多少馬都難追!」張馳一時心情激盪,情不自禁地就想握住慕流雲的手。
慕流雲條件反射地縮手讓他抓了個空,張馳有些尷尬地僵在原地,好在他終究是反應快,嬉笑著滿不在乎地說:「跟朋友們沒大沒小慣了,你別見怪。」
慕流雲也有幾分尷尬地笑笑:「我心裡也是把你當做朋友看待的,只是終究還是不習慣與人接觸,你也別見怪。」
***
一行四人沿水路向著下游又走了十來天,就到了武陵。
武陵緊鄰洞庭湖,既是長江水道南北向的交通樞紐,又是上溯黔東、下達蘇皖的運輸要道,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早些年可謂飽受戰火洗禮,直到葉家父子在洞庭湖畔買下一大塊地皮,破土動工建起了驚鴻山莊,才得以享受了幾十年的安穩時光,整個武陵城也因此漸漸繁榮了起來。
到了這兒,熱鬧程度比起戎州來又翻了一番,大街上隨處可見來自天南海北,操持著各種不同口音和不同兵器的江湖人士,更有一些心思活絡的商家看準了這個商機,從附近州縣甚至更遠的地方趕過來,將各類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了每一條大街。
武林大會還有兩天才開幕,但是大會的氛圍已經十分濃烈,甚至有些人已經按耐不住地提前動起了手。
如果只是心平氣和地比試切磋一下也就算了,可江湖中人都有幾分脾氣,聚集得多了就難免會產生一些口角和摩擦,更有私下裡就有恩怨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直接在大街上打了起來。他們一行人進了武陵城才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見到好幾次私鬥了。
不過每次開打不久,就會有驚鴻山莊的人出面制止,鬥毆過程中砸壞了別人東西的還要勒令賠償,賠不起的就直接抓去做苦力賺錢賠償。
張馳眼看著一隊身著驚鴻山莊鐵衛隊衣甲的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肇事的江湖中人制服拖走了,不禁感慨地說:「這麼多江湖人士湊到一起,居然還能夠維持好秩序,驚鴻山莊果然不簡單啊。」
清流有些不服氣地接茬道:「這有什麼,我們上清宮也能做得到。」
張馳笑笑:「我聽說上清宮許多年前也舉辦過一次類似的盛會,現在都十幾年過去了,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地傳頌當年『華山論劍』的盛況,驚鴻山莊這一次的武林大會如果能夠辦得好,大概也會被人茗記上許多年吧。」
「前提是他們得辦得好,不然淪為笑柄十幾年也是有可能的。」清流自從聽說了驚鴻山莊有殺害上清宮門人的嫌疑,就聽不得他們半句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