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逃避 文 / 茅茅檸
安寧毫無淑女形象地一把推開醫生,俯在蘇鶴清身旁,看著他微睜的雙眼,心裡百感交集。
「鶴清,你怎麼樣?感覺還好嗎?」安寧急切地問個不停。蘇鶴清只是半睜著雙眼,對安寧的問題沒什麼反應。
「呵,他不會是傻了或失憶了吧?」秦可粗魯地捅了捅蘇鶴清的腿,後者還是沒有反應。
「不可能的,鶴清,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安寧驚慌地拍著蘇鶴清的臉。
「嗯……從醫學角度講,失血過多……是有可能影響大腦智力……」醫生在旁邊好心解釋,被安寧凶狠的餘光嚇到閉了嘴。
「鶴清……」安寧握住蘇鶴清的手,他的肌膚是那麼冰涼,安寧用雙手緊緊包圍住那沒有溫度的手,徒勞地傳遞微薄的溫暖。
秦可默默地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暗自祈禱自己的風涼話不要一語中的。
「我們該走了,再不走,會引人懷疑的。」秦可輕拍了拍安寧的肩膀,「雖說他傻了,可至少還活著不是?」
「誰說我傻了……」略微沙啞的嗓音在安寧的耳畔響起,安寧驚訝地抬起臉,看見蘇鶴清正溫柔地看著自己。
他的眼神如一汪秋水,漣漪陣陣,深情款款。
「鶴清,你沒事,太好了!」安寧都快沒出息地哭出來了,她將蘇鶴清的手按在胸口,一臉感謝上蒼的模樣。
「看來。你原諒我了。」蘇鶴清笑了,他的笑容雖略帶疲憊,卻讓人心都變得柔軟了。
「我哪有怪過你……真傻……」安寧也跟著笑起來,眼睛濕潤,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蘇鶴清眼裡的溫柔。
「咳咳,不想打斷你倆甜蜜,但我們是不是該考慮離開了?」秦可說著埋怨的話,笑意還是蔓上她的眉梢。
不用再看到生離死別,真是太好了。
「嗯,我們離開這裡吧。」蘇鶴清回握住安寧的手。從手術台上慢慢坐起來。「你們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這裡的?」
「借你的異能潛進來的。」秦可替尷尬的安寧接了腔,語氣隨意。
「我的異能?你們怎會使用我的異能?」蘇鶴清不解地皺了皺眉。
秦可不顧安寧要殺人的眼神,自作主張地解釋道:「我的二階異能,是通過接吻複製其他異能者的能力。」
蘇鶴清懂了安寧怒不可遏的模樣。想到她在因為自己而吃醋。他竟心裡一甜。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
「你笑什麼?」安寧誤解了蘇鶴清的笑容,更加氣憤了。
「我笑你為我吃醋的樣子。」蘇鶴清輕輕揉了揉安寧的頭髮,眼裡滿是寵溺。
安寧愣了神。臉頓時就紅了,張張嘴想反駁,但看見蘇鶴清溫柔如水的眼神,理智就化了,心裡的不滿也消失無蹤。
「走吧,我帶你們出去。」蘇鶴清抱住安寧,向秦可伸出一隻手,秦可避嫌地抓住蘇鶴清的手腕,不信任地問:「你可以進行多人傳送了?」
「還不熟練,試試吧。」蘇鶴清不負責任地話氣得秦可瞪大了眼,還沒等她開罵,三人就消失了。
安寧被蘇鶴清摟在懷裡,覺得空間穿梭也沒那麼難受了,甚至希望此刻能多維持一會。蘇鶴清醒來的反應,大大出乎安寧的意料。以他的警覺性,不會察覺不到自己的異樣才對。
還是說,他此刻的溫柔,不過是讓自己掉以輕心的欺騙?安寧在蘇鶴清懷裡縮了縮。
這個男人,已不是第一次騙自己了。他的言行舉止,他對自己的體貼冷漠,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但至少,現在的自己,是幸福的。安寧靠在蘇鶴清溫暖的懷裡,失了神。
自己就是這麼愚笨的女人,永遠只在乎此刻的感受,享受當下的溫暖,追求一時的平靜。連自己的將來,都懶得去想,去打算。
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三人平安降落在主編的屋子裡。主編依舊不在家,其他人雷打不動地繼續酣睡。
「剛才那個醫生,會不會洩露我們的信息?」安寧有些忐忑,早知道,就用念力清除記憶了。
「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臭名昭著,多個綁架罪名最多在死刑上的基礎上多判幾年。」秦可輕蔑地笑了一聲。
看見秦可有心情毒舌了,安寧倍感欣慰,雖然秦可的話很損,但現在看來,這倒是好的跡象。
三人也是疲倦得不行,隨便挑了一個地方,就地睡下了。安寧和秦可很快進入了夢鄉,還微微打起了鼾聲。
蘇鶴清注視著安寧的背影,用手隔空在安寧背後比划了一會,慢慢放下手,閉上了眼睛。
剛才,他並非裝睡不醒,也非失血導致的大腦遲鈍,只是因為去聖殿的原因,神智回來的晚了一步。
作為二階覺醒的異能者,他再次見到了master,然而這一次的聖殿,與上次自己看到的大不一樣。
盤根交錯的黑色鐵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晶瑩剔透的皚皚白雪,聖殿的一切都被純白覆蓋,恍如童話裡的冰雪王國。氣溫雖不高,卻不凍心。
master端坐在白雪環繞的王座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等待他的問題。
「聖殿怎麼變成這樣子了?」蘇鶴清忍不住脫口而出。
「聖殿乃來者心境,隨心而變,汝心已無枷鎖,自非昔日光景。」master低沉的聲音震得聖殿嗡嗡作響。
蘇鶴清環顧四周,此刻的聖殿就是自己的內心世界,貪婪一死,賭場崩潰。曾束縛自己的黑暗過往如雲煙飄散,難怪聖殿已見不到縱橫的鐵鏈。
「枷鎖既已除去,何不消融冰雪?」這一次,master成為了提問者。
是呀,威脅自己和身邊人安危已不存在,是否可以靠近自己所愛的人了呢?蘇鶴清想回憶起自己的父親和安寧,還有其他的隊友,可是一張臉也回憶不起來。
這就是聖殿中的記憶隔離嗎?蘇鶴清感覺到一陣不習慣。
「我還有一個問題,」蘇鶴清回想起了在冥都裡一丫的提醒,「異能者中有混沌的眼線。是嗎?告訴我是誰。」
「吾不能答是也。」master的拒絕讓蘇鶴清感到詫異。
「為何?」蘇鶴清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他者借入境之機,囑吾不可言。」master緩緩道。
有人已在自己之前進入聖殿,並囑托master不可說了?蘇鶴清在腦海中思索著。既然如此。那個人必定是混沌安插在異能者中的奸細。
是誰?是安寧嗎?在自己昏迷前。分明看到她的異能和七宗罪的暴怒如出一轍。可是,她說過從未進入過聖殿,如果她沒有騙人的話。
但她若是撒謊。就難說了。
只是安寧……她不會對自己撒謊的吧?她沒進過聖殿,自然不是混沌的眼線,也許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蘇鶴清抿緊雙唇,心沒來由的開始慌亂。
分明已是確鑿的證據,自己為何還要找那些借口?
說白了,還是不想與她為敵。
作為交換,master送給了蘇鶴清另一個情報,是關於異能轉移後的反噬之痛和破解方法。只是蘇鶴清聽來覺得用處不大,便沒多在意。
自己已經具備了瞬移的能力,無需韓逸塵的遠程攻擊異能,更不用拜拜遭受那反噬之苦。
再說,現在也不是對韓逸塵動手的時機。倘若真殺了韓逸塵,只怕她也會傷心的吧。
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蘇鶴清在心底埋怨自己,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機會。自己竟也會犯這種失誤。
他回到人間後,記憶阻斷消失,安寧發射子彈的那一幕再次浮現眼前,讓他重新懷疑起安寧的身份。
蘇鶴清在熟睡的安寧背後默默地用手比劃著,她的弱點實在太多了,如果她真是奸細,自己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只是,真到那時,自己真的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眼前這個女人嗎?
蘇鶴清選擇了逃避,像安寧一樣,逃避問題,逃避未來,不想再謀划算計,步步為營。他累了,寧願躲在現實的溫暖裡,能多呆一時是一時。
想到這,他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不知情的其他人僅僅對蘇鶴清的死裡逃生感到歡喜,並對他強大的自愈能力詫異一番,這個話題便過去了,無人懷疑,也沒人問起剛剛酣睡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奇怪,收留我們的老頭到哪去了?」韓逸塵一邊吃著麵包,一邊無聊地在主編家裡東翻西找。
「應該是上班去了吧?」安寧猜測著,主編不同於他們,還有一報社人需要他呢。
「嗯,估計也是。」韓逸塵無聊地翻起主編家的相冊,欣賞那一張張被摸到老舊泛黃的照片。
然後他就被身後古怪的尖叫聲嚇到了。
「啊呀!叫什麼叫?你個怪傢伙嚇死我了!」韓逸塵嚇得相冊從手上掉下,接著被怪人狠狠撞到。
「你幹什麼?瘋了嗎?」韓逸塵坐在地上,氣急敗壞地質問這個魯莽的人。
怪人捧著相冊,嘴裡不停地嘟囔,全身都在顫抖,像是隨時都會暈倒的模樣。
「什麼啊?」韓逸塵湊上前看著怪人目不轉睛的那張照片,「不就是個小姑娘嘛,跟你年齡差蠻大的樣子,你不會也喜歡老牛吃嫩草吧?」
怪人壓根沒聽韓逸塵的風涼話,他只是不住地顫抖,嘴巴嘟囔不清。
安寧也好奇地湊上前,看看怪人在看什麼照片。
那張照片上的人,是主編的女兒。
叫什麼來著?復玲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