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信任 文 / 茅茅檸
聽了安寧的喊話,暴怒臉色大變,剛才的神氣勁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慌。
蘇鶴清看準了暴怒表情的變化,順勢一蹬,躍起數米,跳至高處,再一借力,整個人凌空飛起,雙手勾住天頂上華美的吊燈。一個旋轉,不偏不倚,騎在了暴怒的脖上。
「死猴給老下去!」暴怒徹底被激怒了,他猛烈搖晃著身體,像頭牛一樣翻騰著,妄圖將蘇鶴清甩下去。
蘇鶴清一隻手緊緊抓住暴怒耳畔僅有的幾撮頭毛,像個鬥牛士一樣力保持平衡。另一隻手猛地探進暴怒的右肩膀,一把將肱骨拽出了關節腔。
「啊你個混蛋!」暴怒吃痛地奮力一甩,蘇鶴清不穩,硬生生扯掉了暴怒的一撮毛,摔到了地上。暴怒抬起腳狠狠地踩下去,蘇鶴清原地一翻,毫秒之差,躲過了被踩成肉餅的命運。
蘇鶴清靈活地退出暴怒的攻擊範圍,只見暴怒捂著右臂,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看樣是沒有能力復原脫臼的肩膀。安寧說的不錯,這裡是死穴。
好機會,趁勝追擊!蘇鶴清心裡大喜,當機立斷,以快的速向暴怒逼近,目標是暴怒的脖。
他抬起右手,擺出手刀狀,只有一次機會,必須一擊斃命,結果暴怒!
轟!暴怒引爆了身上的炸彈,強烈的衝擊波將蘇鶴清震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牆壁上,牆壁四分五裂,將蘇鶴清埋了起來。
「鶴清!」安寧趕緊跑到蘇鶴清身邊,費力拉出了被埋在碎牆下的蘇鶴清。
濃煙再次瀰漫,眼前什麼都看不清楚。安寧架著蘇鶴清站起來,兩人緊張地在看不清的濃煙中著敵人的位置。
待濃煙慢慢散去後,暴怒消失無蹤。
「可惡!」蘇鶴清氣惱地握住了拳頭,早知如此,剛才那一擊,就瞄準暴怒的脖了。
「我們,還是先回去,找孫隊長他們商議吧,畢竟七宗罪現身可不是小事情。」安寧看出了蘇鶴清眼裡還未熄滅的怒火,擔心他意氣用事。
蘇鶴清沒有說話,像是在平復心情。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直到警察來將他們帶出去。
這次大廈爆炸案件被當做恐怖襲擊調查,安寧和蘇鶴清作為爆炸目擊者被帶去警察局詢問。由於孫賢還在醫院養傷,這次盤問他們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警察,因此花費了不少時間,兩人才被放出來。
「啊,難得的好心情,都被混沌攪亂了,明天還要上班,想到就一陣心塞呀。」安寧裝著若無其事的語氣調侃著,想令蘇鶴清心情放鬆點。
蘇鶴清看上去也確有好轉,不像剛才一般眉頭緊鎖了,他轉頭對安寧微笑:「既然明天要上班,就趕緊回去歇息吧,我送你回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住了,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往回走。
「怎麼了?」安寧有點緊張。
「沒什麼,你等我一下,剛才走得急,我把你為我挑選的手機丟在警局了,本來塞在上衣內兜裡,硬是被他們出來扣下了。」蘇鶴清眼角彎了彎,輕輕吐了吐舌,孩氣地做了個鬼臉,看起來像一個俊秀而淘氣的大男孩。安寧覺得心裡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
還以為在剛才的戰鬥中,手機已經弄壞了呢。原來他還是蠻珍視那部手機的嘛。一陣暖意,湧進了安寧的心田。
蘇鶴清趕回警局,取回了手機,正準備離開,看見旁邊兩個警察在閒聊。蘇鶴清本無意偷聽別人的談話,實在是他們說話聲音夠大,而且話題特別了。
「這次的黑山老妖案仍然不給宣揚,還是偷偷調查,對嗎?」一個戴眼鏡的警察問同伴。
「那當然,你知道這次的受害者什麼來頭啊?高官啊。」同伴答。
「有前幾個官那麼大嗎?」眼鏡繼續問。
「差不多,誒你說這黑山老妖挺會找的啊,不是富翁就是大官,劫富濟貧的女俠嗎?我賭一定是個大美女。」同伴的嗓門不自覺提高了。
「哼,指不定真長得跟黑山老妖似的,你說要不是怪物,怎麼會吸人的精力呢,把人一個個吸得跟乾屍似的,絕對是妖怪。」眼鏡不甘示弱地提出猜想。
吸食精力?妖怪?難不成又是混沌搗的鬼?蘇鶴清豎起耳朵想聽個明白,無奈警察們的話題轉到了家常,自己也只能悻悻離開。
安寧遠遠看見蘇鶴清一臉凝重地過來,看到自己後,立馬換上了輕鬆的笑容:「手機拿到了,我們回去吧。」
經歷過剛才驚心動魄的爆炸事件,可天地間的平靜似乎未曾被騷擾。秋夜微涼,風輕柔而舒適,像上好的絲綢在肌膚上流淌時,那一份細膩的觸感。
兩人並肩走著,之間的沉默讓安寧頗為尷尬,她正想找個話題,蘇鶴清開口了:「安寧,有件事,我想和你說聲抱歉。」
「什麼事?」安寧有些一頭霧水。
「對於一開始我得知你是異能者,卻故意隱瞞不告訴你,我道歉。」蘇鶴清的臉注視著前方,看不清表情。
「沒事的,我想你隱瞞我,自有你的苦衷。我相信你的出發點一定是好的。」安寧大地對蘇鶴清的欺騙一笑而過。
蘇鶴清突然轉臉看著安寧,他的眼睛如夜色般漆黑,又如幽深的泉水般看不見底,只是這一次,安寧感覺不到平日那濃烈的冷漠和殺意。
「安寧,你為什麼要相信我?」蘇鶴清輕輕說道,把安寧問住了。
是呀,自己為什麼一直堅定地相
信蘇鶴清呢?
看著蘇鶴清如水般的眼神,安寧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在心裡組織了半天語言,卻不知怎麼倒出心裡的那份感受。
感覺這東西,要怎麼描述呢?
晚風拂過樹端的金黃,沙沙地鳴奏著醉人的小夜曲,似女面對情郎,那輕呢的心聲。
「我……我就是覺得你不是壞人。」安寧只得笨拙地說了一個沒什麼信服力的理由,蘇鶴清眉毛挑了挑,看得出對這個答案抱有疑問。他嘴角上揚,有點壞壞地開玩笑說:「那可不一定呀,你不瞭解我的過去,怎能確定我不是壞人呢?萬一我真是壞人怎麼辦?」
「那你就告訴我你的過去嘛。」安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說完才發覺失了言。
蘇鶴清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轉過臉,繼續看著遠處的夜景。
唉……怎麼可以隨便打探別人的**呢,一定讓他不自在了。安寧低著頭跟在蘇鶴清後面,暗暗在心裡罵著自己的愚笨。
「安寧,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過去,你……想逃離我也沒有關係。」蘇鶴清的話,大大出乎了安寧的意料。
安寧不說話,等著蘇鶴清繼續往下說。心裡既期待又害怕。
「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蘇鶴清呼了一口氣,半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一點一點將曾經的自己展現在安寧的面前。
「我出生在貧民窟,很小的時候,就被我媽賣進了賭場,」蘇鶴清陷入了那段他不想回溯的記憶裡,「賭場有個遊戲,把人關進籠裡,然後相互擊殺。」
「那時候,我12歲,憑借異能,殺了不少人。這種罪孽每天都會上演,直到年後,我爸將我從賭場贖出。」蘇鶴清面無表情地說著,像是在敘述旁人的故事。
安寧早已有心理準備,猜想蘇鶴清應該跟黑社會有點什麼瓜葛,但現在聽到他的童年經歷,還是大大超出了安寧的預料。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記憶啊,從小在家人保護下長大的安寧,想都不敢想。
每天一睜眼,就要想著怎麼活下去,拚命在殘酷的搏殺中生存,為了活命戰鬥到遍體鱗傷,運氣好,晚上還能苟延殘喘地入睡,然後第二天醒來,繼續重複新一輪的死亡恐懼。週而復始,沒有盡頭。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善意對自己的人。周圍都是敵人,充斥著血腥暴力,虛情假意,這就是一個12歲的孩曾經歷過的一切。很難想像,活著的每一秒,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迎接同樣殘酷的下一秒。
難怪,即便過去這麼多年,他也很難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個人。安寧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起來。
「我不想去回想那段瘋狗一般的日,但也不能抹去我曾犯下的罪惡,我曾進行過瘋般地殺戮,為了活命我什麼都能做。在這場博弈裡我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如果你害怕了,盡快離開吧。」蘇鶴清說的雲淡風輕,心裡卻五味陳雜。
拒人千里,沒有交集就沒有背叛,是自己的處事原則。只是這次,竟感到了些許不捨。
「遠離我,是為你好,如果我得知你是我的敵人,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蘇鶴清還未說完,突然手心一暖。
一隻手,輕輕地牽起了他的手,手的主人沒有說話,只是用兩隻小手緊緊地包住了他的手。
「安寧?」蘇鶴清詫異回頭,看著拉著自己手的安寧。
安寧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出奇的堅定,不再是一副怯懦的模樣。她見蘇鶴清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有點窘迫,但這次沒有逃避他的目光。
「蘇鶴清,我不會離開你的,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的。我信你內心的善良,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你可以依靠的同伴。」安寧的眼神專注而柔情,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
蘇鶴清愣愣地看著安寧,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安寧,這個膽小的女,卻總是做出勇敢的事情。
持續了幾秒安靜後,安寧憋不住了,上腦的熱血冷卻後,一股尷尬感衝擊而來,她連忙解釋著:「我……我是說,我,我會陪你……額不是,我會幫你一起戰勝敵人……」
蘇鶴清笑了,不再是那副官方的笑臉,他的眉眼舒展開了,眼角透著多情,嘴角揚著溫柔,安寧從未見過蘇鶴清這樣笑過。
這一笑,是他真正發自內心的。
「我明白。」蘇鶴清只輕輕說了個字,卻說得意味深長,似乎,是真的明白了安寧的心意。
安寧感覺臉頰發燙,彷彿剛跑完馬拉松一般,心臟狂跳不止。她不好意思再注視著蘇鶴清的眼睛了,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還很不矜持地抓著蘇鶴清的手。
「我我我啊不好意思!」安寧急忙鬆手,左手卻被蘇鶴清拉住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蘇鶴清就這麼緊緊地抓著安寧的手,領著安寧往家的方向走。
安寧覺得自己彷彿踏在雲朵上一般,輕飄飄的。她的大腦差不多空白了,只是孤零零地飄著一行字幕:怎麼辦?手心裡全是汗,早知道,就先擦擦了。
不過快到家門口時,安寧心裡的暖意降至冰點,因為她看見了正倚在自家門口翹以盼的韓逸塵。
很明顯,蘇鶴清也注意到了韓逸塵,他鬆開了拉著安寧的手。
「你和他住在一起?」蘇鶴清的聲音有一絲顫動。
「他……被家人趕出來了,所以我就先讓他在我這暫住一段時間。」安寧說的越來越沒底氣。
蘇鶴清沒說話,目光緊緊盯著遠處那個修長的身影。
「你快回家吧,早點休息,我回去了。」蘇鶴清的聲音恢復了那沒有感情的彬彬有禮。他轉身,從安寧身邊擦肩而過,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安寧鼻酸得厲害,感覺自己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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