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文 / 魏叢良
第四十五章
最近，顧邈有新戲要拍攝，其實從他第一次觸電開始，到現在已經演了不少角色，演技在這些角色裡也慢慢長進，去年，他還獲得了一次最佳新人獎的提名，不負眾望，得到了頭彩，如今人氣正旺。
今天下午，還有一個綜藝節目要參加，是為了宣傳他最新演出的這部電影，電影是明國時代的背景，顧邈在裡面演一個國－名－黨－軍－人，不是主演，還是個反派，但性格亦正亦邪，很有特色。
綜藝節目是幾個主持人一起，做了幾個遊戲，然後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和顧邈用開玩笑的方式聊起了天，氣氛很融洽。
他們說起，顧邈為數不多的幾次上這樣的綜藝節目，女主持提起，顧邈以前被人說起臭臉不會講話的事情，顧邈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男主持出來打哈哈似的，把這個尷尬掩飾了過去，顧邈拿著話筒，台上的光實在是有些多，他的額面上，浮出了汗，旁邊的主持人遞給他一張紙巾，顧邈不認識她，道了一聲謝謝，便垂下眼，把額頭上的汗擦拭。
顧邈的確是不會說話，當初剛進娛樂圈的時候是這樣，直到現在也沒長進多少，他覺得那個女主持好像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容易臭臉。
後來他們又玩了個遊戲，顧邈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積極些。
一個節目錄完，簡直比拍一天戲還要累，到了後台，顧邈看了時間，已經是五點了。
今天是嶢嶢開學第一天，他現在是讀小學了，暑假的時候，他都住在周濼的媽媽家裡，直到今天開學上課了，他才回家。
顧邈也是幾天沒有見到他，很想念，錄完了節目，連舞台妝都來不及卸，換了一身衣服，就開車回家了。
這個時候，周濼已經把嶢嶢給接回來了，顧邈一回去，就看到周嶢坐在沙發上，新書攤了一地，周濼給他買了一堆包書紙，顧邈走過去，一把撈起周嶢，把他摟在懷裡，在他臉上親了幾口。
「那麼就沒見了，有沒有想我啊？」
今天採訪的女主持身上一股香水味，接連著顧邈身上也沾染了一些味道，嶢嶢被他抱起來，湊的那麼近，馬上就嗅到了他身上奇怪的香味，周嶢皺起眉，鼻子動了動，撅起嘴巴，「好臭啊……」
顧邈瞪著眼，眼睜睜的看著周嶢跑到了周濼身邊，抱住周濼的大腿，顧邈抬起手，忍不住嗅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果然是一股子胭脂的氣味，他蹙起眉，自己也忍受不了，「我先去洗個澡。」
已經過了最炎熱的氣候，九月份的盛暑到了下午就開始漫開一種淡淡的涼意，不覺得燥熱，顧邈洗好澡，穿上一件短袖，褲子是那種周濼在超市大減價的時候買回來的彩色沙灘褲，穿在顧邈身上倒不顯得廉價。
顧邈盤著腿坐在鋪上涼席的沙發上，他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周嶢還在包書，周濼給他買的那種包書紙就是減下來貼在書皮上的，只不過周嶢似乎有點強迫症，那剪裁下來的包書貼紙不能有一絲多餘出來的，就這樣剪剪弄弄，那麼久竟然包好了一本書。
「小笨蛋！」顧邈拍了一下嶢嶢的腦袋，「幫我去倒一杯蘇打水，我給你來弄。」
周嶢起身給他去倒水，可還不放心的回頭看他一眼，「你別給我弄歪了！」
顧邈瞇起眼，「呿」了一聲，屈起一條腿，「放心吧！」
周濼坐在他身邊，他也有點強迫症，在剪裁紙張這方面，就差沒有拿起刻度尺，一寸一寸的度量下來。周嶢那點性格大概也是遺傳他的，最近他有點感冒，夏季的時候貪涼，沖了冷水澡，結果鼻子就塞住了，今天和公司請假，下午的時候睡了一會兒，然後去接嶢嶢放學。
顧邈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用手碰了碰他的臉，「怎麼了？還難受嗎？」
周濼靠在他身上，身體軟軟的不想動，他把臉埋在顧邈腿上，難得撒嬌的蹭了蹭，「還有點頭疼，唔……早知道就不貪涼了。」
顧邈把手覆在他的臉上，撩開耳邊的髮絲，「再去躺會兒，我去給你煮姜茶。」
「我想睡在你身邊。」
人在不適的時候，精神似乎特別脆弱，周濼依賴的靠在顧邈身上，顧邈便讓他隨在一旁的沙發上，拿了毯子蓋在他的身上，周濼蜷著身體，靠在手臂上，昏昏欲睡。
顧邈三兩下就把嶢嶢的書給包好了，他讀書的時候手工課就是滿分，又沒有強迫症，不會因為一毫米的誤差而猶豫不決。
周嶢給他倒了蘇打汽水，他回來的時候口乾舌燥，一口氣喝完，又去倒了一杯。
周濼還睡在沙發上，顧邈走到廚房裡，嶢嶢也跟在他身後，顧邈看了他一眼，便默默掏出手機，開始搜索姜茶的做法。
家裡有紅茶，顧邈往煮鍋裡放了一些紅茶，又切了幾片生薑，一同煮了片刻。
在煮姜茶的間隙，顧邈讓周嶢去把放在電視櫃上的外賣單拿過來，周濼生病了，他自己又不會做菜，便只能叫外賣了。
顧邈點了幾個小菜，又想到周濼現在的身體，便給他點了一碗蔬菜粥，讓他吃的清淡些。
熱乎乎的姜茶喝下去之後，額頭就微微冒汗了，本來周濼這樣睡著，還蓋上了毯子，但還覺得有絲絲涼意，現在是背上都在慢慢捂出一層薄薄的汗。
送外賣的到了，顧邈把菜都堆在了茶几上，嶢嶢盤腿坐在絨毯上，看著顧邈把周濼扶起來，小心翼翼的拿起粥碗，怕他燙到，還特地倒出來了一些，
盛放在小碗內。
「燙嗎？」
周濼搖頭，淺淺的嘗了一口，「不是很燙，正好，挺好喝的。」
「我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裡面是菠菜呢！」
晚上的時候，夜空的顏色比起昨日要亮了許多，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此刻天上的星雲也熠熠生光，月色透過雲層，散出幽麗的光澤，臥室內那款厚重的窗簾終於是換掉了，就在上個月，周濼去了傢俱市場，挑了一款淡藍色簡單的窗簾。
此刻，淡淡的月色透過那層薄如輕紗的簾布，映照進了屋內，周濼趴伏在床上，他的頭微微靠在顧邈的手臂上，顧邈側過身，怕驚醒他，不敢動彈。
他其實挺害怕周濼生病的，自從那次與季榭卿交談之後，即便是過了許久，季榭卿的話依舊會在他的腦袋裡浮現。
人類的生老病死他都不會經歷，可周濼會，周濼會生病，會受傷，而隨著他的年歲漸長，他的身體也不再如年輕時候那般強健，他終有一天是會離開自己的。
顧邈怔怔的看著被清冷月光照的無所遁形的天花板，心裡滿是對未來的驚惶，他側過頭，伸出手，想要摸摸周濼的臉，卻見周濼突然皺起了眉，屈起背脊，面露痛苦的神色，嘴裡發出一聲呻－吟。
顧邈嚇了一跳，連忙抽出手，把周濼扶起，卻見周濼摀住了頭。
周濼只覺得頭痛，胃裡也是一陣一陣的噁心，他趴在床頭乾嘔，把晚上吃的那點粥都給嘔吐了出來，可還是反胃乾嘔，顧邈扶住他的肩頭，拍撫著他的背。
他從床上迅速下來，把周濼扶起來，帶他去醫院。
周嶢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立刻就起來了，跑到門口，就看到顧邈撫著搖搖欲墜面色慘白的周濼，他從未見過周濼這個模樣，有些害怕和驚慌，心裡瞬間被不安給包圍，他跑過去，「爸爸，你怎麼了？」
周濼難受的說不出話來，顧邈就說：「他生病了，我送他去醫院。」
周嶢是很敏感的，他直覺，周濼的病不會是那種普通的發熱感冒，他拉住顧邈的手，仰頭看著他，「我也要去。」
顧邈頓了一下，隨即摸了摸他的頭髮，「你當然也要跟著去的，走吧，嶢嶢，你自己跟在後面。」
「嗯……」周嶢緊抿著嘴，一聲不響的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視線一直盯著周濼。
一路快車到醫院，護士看到周濼這樣，立刻送去急診。
一直到夜深，他們才出來，周濼躺在病床上輸液，顧邈走過去，他面無血色，臉上什麼裝飾都沒有，又是公眾人物，很容易引起轟動，只不過現在醫院裡人少，只有周圍的女護士多看了他幾眼。
站在病床邊的醫生臉色有些複雜，他疲憊的揉了揉鼻樑正中，見到顧邈走過來，便告訴他，周濼的病情。
醫生說，周濼患的的腦膜瘤，但因為邊界清楚，往往能夠完全切除的，而且再生長的機會也很小，是一種良性腫瘤，可他雖然都這樣說了，顧邈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還是如浸在了冰冷的海水裡，從尾椎骨開始，整個後背都是在發涼。
他渾身發抖，不敢置信，心裡被無盡無窮的恐懼害怕所侵佔。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枚原子彈，瞬間，把他轟炸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