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攛掇 文 / 向雪懷
「哎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老隋———」寧世菊又喜不自禁的讚歎著，趕忙轉身要進去把這消息告訴自己老公。
「我都聽見啦！」隋國慶笑道，她看見隋心也抿著嘴在一旁笑，知道他們都聽見了。
「你們婦女們的嗓門可大啦！就跟廣播似的。」隋心說。
「你以後都不會變婦女，真是！」寧世菊帶著掩蓋不去的笑意嗔怪隋心。
說話間，寧世菊開始不由的打量女兒，隋心今天還是穿著一件被洗得敗了顏色的短袖t，下面是不合身的校服短褲。兩套夏天的校服來回換洗著穿了不知道多少遍。
寧世菊忍不住說：「女孩子家是要打扮一下，以後是要去城裡讀書的，隋心吶，改天我和你爸爸帶你一起去城裡，咱們選幾件衣服好不好？」
「好！」隋心答應道。
隋心記得前生也如此，一家人興致勃勃坐車來到城裡，找到商場，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不懂得品牌，不知道看標籤，和現在變形計上的農村娃娃們有的一拼啊。
現在可不同了，隋心瞭解幾乎流行的所有女裝品牌，儘管現在有的可能還沒有流行起來。同樣是有限的金錢，花掉打扮自己，以前是糊里糊塗買了幾套不合適的，現在隨心有著多年逛街的經驗，甚至在穿著校服的身體裡有著一顆對自己服飾風格有所定位有所甄選的心。
說著就定日期，寧世菊說明天就帶隋心上城。隋國慶滿口答應。隋心想了想需要的款式，充滿期待。
這時候的城裡，還沒有那麼堵車吧？
第二天一早，隋心起了個大早，正在院子裡刷牙，瞥眼看見寧世菊換了一件套裙，那個正式的勁兒呀！寧世菊出來以後，先是低頭看了看，又走了幾步，望著隋心說：
「太彆扭了，對吧？」說著，寧世菊就轉身進屋去。
「媽，我說呀，就那套裙挺好看的！」隋心吐一口牙膏泡沫說。
「啊？」寧世菊太久沒有作女人味的裝扮，明顯在打扮上處於雲霧之中。
「那，隋心，你不覺得穿裙子太彆扭了麼？」寧世菊在屋裡說道。
「不會啊，裙子是黑色的，還是半步裙，很職場很幹練啊，不是那種扭捏風格的嘛！」隋心侃侃而談。
「你怎麼懂這麼多？」寧世菊走出來瞪大了眼睛看隋心，「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彆扭，算啦，還是穿褲子上城吧。」
「唉，你是不是個女人啊————」隋心叫道，但寧世菊還是堅決果斷的選擇了褲裝。
「哈哈」，隋國慶朗聲笑道，「你媽這個人吶！固執。」
「哦，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麼？」隋心回頭問。
「我認識她的時候可不這樣呢，你媽年輕的時候最愛打扮了，什麼時髦穿什麼，那兩根麻花辮，一身新軍裝，我們那時候雖然不是軍人但是都愛穿軍裝，是那種藍褂子藍褲子，最時興的就是這樣的了。」隋國慶回憶道。
寧世菊大聲附和說：「可不是！我第一回到你們村，好多人都跟著看，說我洋氣的了不得！」
隋心搖頭表示難以理解，是什麼樣的歲月把一個愛美的姑娘變得這麼無所謂形象啊，甚至都不習慣穿裙子了。
「黑了心肝的東西！我養你這麼大，你的良心都給狗吃了！你半夜可摸到自己良心吶！」
隨心一家人正開心的聊著，準備著行李，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叫罵聲，聽這聲音，就知道來人是柳氏。
寧世菊正重新走到屋裡在照鏡子，聽到這，趕快出來看是怎麼了。
隋國慶聽見聲音，臉色已變，原來正是柳氏，又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到家門口來撒潑大罵起來了。
「媽，你這又是在幹什麼？」隋國慶迎出去說。
「幹什麼，你心裡明白！你們心知肚明！」柳氏戰戰巍巍的說道。
寧世菊知道這又是哪一樁觸怒老太太了，就閉口不語。
誰知道柳氏上來就指著寧世菊的鼻子：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好好的兒子都是被你教壞了！」
寧世菊不樂意了：「我叫你一聲媽媽，你不要指著我鼻子講話啊，有話你就好好說。」
隋心暗暗為寧世菊的脾氣點贊。
柳氏依然激動不已：「好好說，好嘛，我給你好好說，那我問你……」
隋國慶就上前拉老太太進屋子裡：「媽，你有什麼事，好歹進來再說，在外面像什麼話？」
「在外面怎麼了，我今兒個就是要在外頭！」老太太提高了嗓門，「你們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過著，你把老娘和你親兄弟不知道都擺在哪裡！」
「媽，你這話是怎麼說的，你先進來！」隋國慶有點著急了，伸手來拽老人家的胳膊。
誰知老太太登時就坐到地上去了，哭天搶地。連同陳敏阿姨在內的街坊們都紛紛出來看熱鬧了。
「媽！」隋國慶見來了些人圍觀，家醜外揚，頓時面子有點掛不住，來脾氣了。一邊就想上來把老太太拖回家裡去。
老太太哪裡肯依他，死死的坐在原地，還一邊捶地一邊說：「你那年生病，腿上長個火癤子，爛到不成樣子，是我給你吸的膿瘡，是我給你背
背了十幾里地找醫生吶！你現在成家了什麼都有了，我老了，你把我放在一邊不管不顧了！你兄弟，你從小就跟著你一起長大的骨肉兄弟，你也不照應了！」
見老太太這麼說，隋國慶又有些氣短，怔在那裡。
隋心想了想，實在不知道柳氏這番話是從何說起，只見看熱鬧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上前來，總算把老太太給扶起來了，一邊勸慰：
「老人家你的身體最重要，這麼大年紀了，別這麼激動啊。」
柳氏抹著眼淚說：「我今年八十七了！你說說這些不孝的兒孫，有什麼用，一天到晚還在氣我！」
「是什麼事啊，老人家，講清楚不就好了嗎？」陳敏阿姨說。
柳氏拉著陳敏阿姨的手說：「你說啊，要是你有個親兄弟，嫡親的小兄弟，日子過得清苦，你能不幫一把啊?」
陳敏阿姨就點頭說不能夠不幫的。
「他兄弟做一個肥料的買賣，你說你缺了肥料不上自己家兄弟這兒來照顧生意，還能便宜人家啊？啊？」柳氏終於把原因給說出來了。」媽，你這又是從哪知道的？「隋國慶問。
柳氏冷哼了一聲說：「我是老了，沒看見，但我耳朵不聾啊，我是聽人家說的，人家也都不是瞎子，親眼看見他娘幾個去別人家買肥料！」
寧世菊不由笑了，原來是為這件事，虧他們好意思告訴老太太，還攛掇著老太太上門來鬧。
這哪裡是什麼好事的人家看見的，擺明了就是隋紅兵和李曼玲兩口子在柳氏跟前說的。
寧世菊現在還真不願意老太太進來說，就在門前說個清楚，於是大步上前，機關鎗一樣的說：
「有人看見了是吧？我是去買東西，又不是做賊，我怕什麼別人看見？我怕什麼別人聾不聾瞎不瞎？我想去哪家買肥料就去哪家了，誰還來規定我管我不成？你說我們要照顧親兄弟，那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們怎麼以前都去的，這次為什麼不去他家買肥料了呢？」
老太太看兒媳婦寧世菊撲上來像要吃了她一樣，不免有點心虛：
「你、你當然不怕別人看見，你就是這貨色！你皮厚！你不去他家買了，你攛掇我兒子的唄！你不想我兒子兄弟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