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重逢 文 / 蘇慕安

    「夏小姐，你在四川讀大學，為什麼不留在那裡工作？」

    「我雖在四川讀的大學，但我的家畢竟在這裡，大四那年我就想一定要回來發展。不過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沒機會回來，而且青城的發展速度也很快，也很適合我的職業規劃。」

    面試官微微一笑，似乎對她的面試非常滿意。

    西南重本大學平面設計出身，在校連續四年獲得二等獎學金，並擁有出色的工作經驗和推薦信。這樣的人來面試已經基本上屬於大材小用了。

    「最後一個問題，請問夏小姐如果通過了面試，最快什麼時候能來上班？」

    「自然是聽公司安排。」

    三位面試官接頭交耳的低語了幾句，夏卿心裡有些不安，不由得回想自己中間是否有不得體的地方，卻聽見正中間的趙經理客氣說了一句：「好的，夏小姐請回去等通知吧。」

    夏卿起身，禮貌的點點頭，又一一和幾位面試官道謝握手，最後才拿起包轉身出了門。

    走出了大廈，夏卿深深呼吸了一口。

    青城的冬日很是乾燥，陽光雖是明媚，北風浩浩，卻依然有些干冷。夏卿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踩著五厘米的細高跟，向公交車站牌走去。

    她抬了抬手腕，時針指向了四點半，還好，這個時間點擠公交的人還不是很多。夏卿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公交車開得很慢，她望著窗外那已經略有些陌生的街道和建築，剎那間有些許的恍惚。

    青城，她已經七八年不曾回來這裡。這個城市的輪廓在記憶裡依然那麼清晰，仿若昨日一般躍然紙上，一絲一絲勾起心底的悸動。

    公交車緩緩一轉彎，熟悉的街道撲面而來。夏卿有些怔怔的望著青城中學那幾個大字，心頭忍不住突突直跳。車停在站牌面前，夏卿幾乎毫不猶豫，竟鬼使神差的隨著幾個穿校服的學生下了車。

    這裡倒是不曾怎麼變，就連門口賣玉米和蔥油餅的幾個小販都是似曾相識的面孔。夏卿跟門衛說自己也是這裡的學生想回來看看母校，門衛倒是沒怎麼為難她，只是讓她不要影響學生上課便放了行。

    夏卿在學校裡隨意逛了逛，道路兩旁的銀杏比幾年前更加高大，寂寞的站在寒風之中，有風一過，金黃的銀杏葉隨風起舞緩緩飄落在腳下。再走幾步，便是學校裡新建的400米操場，上體育課的同學們整齊劃一的喊著口號做著熱身運動。那一張張青春而稚嫩的面龐，卻又充滿著蓬勃的朝氣，竟讓夏卿有種回到這裡的熟悉感。

    有人輕拍了夏卿的肩膀，她回頭，卻見一張熟悉的面龐。

    「天那，夏卿，果然是你！！我就說走路有點像，沒想到還真是你！」說話的是方荀，那個當年坐在她前面的女孩，總是一臉笑瞇瞇的問她借作業抄，此刻興奮得像個孩子，伸出手臂抱著她，好像生怕她不見了一般。

    「方荀，你怎麼……」夏卿愣了愣，卻見方荀興奮的朝著後面的幾個人揮著手大聲叫嚷道：「你們快過來，夏卿在這兒！！」

    夏卿這才注意到方荀後面十幾米的距離還跟著好幾個人，細細一看，竟全是似曾相識的面孔。孔志生、周瑾、林芳語、趙美美、劉然，這麼多年不見，她竟還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夏卿心底有幾分驚喜，似乎不敢相信。

    「夏卿~~~」周瑾直接撲到了她懷裡，身高一米七有四塊腹肌的妹子這般小鳥依人，夏卿推了推周瑾剛勁有力的胳膊，說：「周瑾，你果然去了體育大學嗎？」

    「對啊，我現在在省隊了哎。」周瑾眨巴了眼睛，笑著說道。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不上班嗎？」夏卿問道。

    「今天我們班的周遊從美國回來，說要請我們這幫老同學聚聚。這不，下午他們在世紀家園開了個包間唱歌，我們幾個就想要來學校逛逛。」

    「周遊？」夏卿有印象，白白淨淨的男生，喜歡籃球，成績又好，當年在全年級特別受歡迎，沒想到竟去了美國。

    「哎，美女們，剛才周遊打電話說晚飯定好了，讓我們早點過去。」說話的是劉然，依然像當年一樣，白白胖胖的，一笑起來兩隻眼睛都快沒了。

    「走吧，夏卿，我們這幫老同學好久沒見過你了，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你，你可不能跑！」方荀一下挽住了夏卿的胳膊，不容她拒絕。

    「那個，我還有事……」夏卿還沒出口便被周瑾打斷，「你哪兒有這麼多事，再囉嗦我就直接扛你了啊。」

    眾人大笑著起哄，周瑾作勢要來抱夏卿，夏卿急得連連擺手，「別，別，大姐，我去，我去。」

    當年數學課上，夏卿腸胃炎發作直接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那一年，周瑜還不像現在這般粗壯，卻依然一個箭步衝上將163的夏卿直接抗在肩上，並一路飛奔去了醫務室。

    好多上課的學生都目睹了這一經典場面，紅衣女子肩扛另一人從窗外飛速而過，引得無數學生駐足觀看。反正當時夏卿又疼又鬱悶，這件事，還讓她和周瑜在年級裡小火了一把。

    夏卿幾乎是連拖帶拽的被帶走。說起來，她也是好久沒見過這些老同學了，心裡確實想念。可心裡又沒底，總害怕遇見那個人。

    記憶裡清晰得猶如昨日一般的人，顧珂，想起他的名字，她心頭便是一陣刺痛。

    夏卿暗暗安慰自己，應該不會那麼巧的。

    吃飯的地方不遠，就在學校後

    後門，只穿過一條馬路便到了。五點多接近六點，正是學生下課回家的時間，無數穿著校服的學生說說笑笑三三兩兩從他們面前走過。夏卿望著身旁熟悉的面孔，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幾年時光。

    一晃眼，竟已經許多年過去了。

    然而，夏卿很快便領略了命運的奇妙。八年之前，八年之後，那張她曾朝思暮想的面孔在飯店那層落地玻璃邊上已經迫不及待的出現在夏卿的視野裡。

    夏卿腦中「轟」的一聲，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人。剎那身體裡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尖銳的叫囂著，讓她情不自禁想要離開這裡。

    此刻的顧珂褪去少年青澀的模樣，白色的襯衣，緊抿的薄唇，隨意而安靜的坐在人群一角。夏卿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方荀卻橫在了背後，只聽見她附耳低語道：「如果你現在走，那麼你就輸了。

    夏卿垂下了雙眸，唇邊一抹慘然的笑，這天下之大，原來也抵不過命運的捉弄，兜兜轉轉的逃了八年，竟在踏上青城的幾天後，便遇見了他。

    抬眸間，夏卿面上卻已經恢復了鎮定，卻見屋內的人正隔著玻璃興高采烈的對她打著招呼。

    顧珂已經看見了她。

    夏卿握了握拳，覺得掌心一片濕熱。短暫的四目相對間，夏卿立刻別開了視線，面上浮起一層僵硬的笑意，對著屋內打招呼的人揮了揮手。

    方荀一把拉過她進了飯店的門。

    「夏小姐，您老人家是怎麼捨得露一下面的？！」剛進屋，官樹明就大聲嚷嚷著，屋內的人跟著一起起哄，紛紛指責夏卿上了大學就忘了這幫老同學。

    確實，夏卿當年報了一所離青城一千多公里遠的西南一所大學。她不光沒和這一群年少的夥伴聯繫過，也將青城的一切拋在了腦後。就像是蒲公英，早已遠遠的飄落到了另一個地方，前塵往事，紛紛忘卻。

    夏卿笑著一一賠罪，卻覺臉上笑容僵硬而生冷。

    有人笑道：「夏班長變漂亮了不少啊！」

    「可不是啊，跟當年簡直就是兩個樣啊。」

    「人家當年就是學霸女神，現在肯定更漂亮了！」

    夏卿確實變了不少，當年高中她喜歡留著短頭髮，穿著寬鬆的t恤和牛仔褲，清爽乾淨卻又充滿了蓬勃朝氣。而如今的她，長髮及腰，點點紅唇，剪裁合體的職業套裝，利落幹練。恍惚間，讓人很能將現在的她與當初那個懵懂率真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顧珂的身影幾乎是瞬間變得僵硬，他靜靜的坐在那裡，捏了捏拳，又放開。在所有人嬉鬧的聲音中，他望見了夏卿，與記憶裡截然不同的樣子，她更瘦了，下巴尖尖，更顯一雙眼睛漂亮而勾人，彷彿視線所到之處紛紛燎原。

    一一落座之後，開始上菜。

    夏卿只是四下一掃，那一眼，卻見顧珂身旁是一個她並不認識的女人。姣好的面容，精緻的妝面，玲瓏的身段，似乎和顧珂有些親密。那人似乎感覺到了夏卿的注視，抬眼間，兩人四目相對，心微微抽痛了一下，卻又幾乎一剎那同時很快別過了視線。

    夏卿，你承諾過，無論顧珂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

    「那個女人好像是顧珂帶來的。」方荀坐在夏卿的旁邊低語道。

    當年她和顧珂的過往，方荀幾乎全都知道。此刻方荀這樣一說，夏卿只是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身邊沒有女人才稀奇。」

    「哎。」方荀悠悠的歎了口氣，「說得也是。」

    夏卿卻一把抓住了方荀纖長的手腕，看著她指間那枚奪目耀眼的戒指，有幾分驚愕道：「你結婚了？」方荀嬌羞的點了點頭，隨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面的官樹明。

    「官樹明？！」

    「小點聲！」方荀有些不好意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