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兩兩相望 文 / 淡水魚丸
趙萬豐一下愣住,只覺得心裡慌得厲害,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用力往外蹦一樣,原本是他在想著如何開口讓她離開,卻沒想到當自己改了想法時,她卻提出要離開了。
「你要離開行營?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已經沒事兒了,趙大哥,來戎城,就是為了尋找姐姐和哥哥他們,因我這傷,已經耽誤了一些時日,我再不想繼續耽誤下去,況且」
她垂下眼瞼,後邊的話嚥回了心裡,她想說的是:況且,她一介弱女,似乎有些不太方便在他這行營中住下。
雖然他對她很好,對她很照顧,她對他也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像一個久未謀面,卻一直記掛在心的親人一般,家人相繼去世,她太久沒有嘗到有家人在身邊的這種安全感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但是,她與他,說來,也只是舊識而已,經常在行營中住著,她難免會覺得有寄人籬下之感,再說,她也能感覺到,孟白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極冷漠,望著她的眼神甚至帶些敵意,也許她的到來,對別人造成了麻煩,只是礙於某些原因,沒對她直接表明而已。
「那你知道去哪兒尋找他們嗎?」他是不願意她走的,又不知該如何勸她留下,心裡一陣糾結,最後也只問出這樣的話來。第一時間更新
「······我也不知道。」宋寧致輕輕搖了搖頭,「其實養母告訴我的信息並不多,她甚至都不希望我回戎城來,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原本以為遇到趙大哥你,你會知曉家裡的變數,沒想到連你也不知道,明天我準備去宋家的舊宅去看看,若是實在沒一絲的線索,我想我與他們怕是真的沒有緣分了。」
趙萬豐聽她這樣說,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他認為她是篤定要走了,若再強行挽留,只怕會招來她的反感,更何況他以什麼理由、什麼身份讓她留下呢?
想留不能留他只覺得身體內有些東西在重重的往下掉,整個人彷彿遊走在軟軟的棉花上,一下子失去了穩穩站立的力量。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可最終他所有的掙扎只化成了一句異常生疏的客套話:「既然宋小姐已是有了決定,趙某也就不強行挽留了!」
他清楚的感覺到心內雕刻著不捨,而他又輕易的將這二字掩藏。
第二日天剛蒙亮,宋寧致便出現在戎城的街上,清晨下了很濃的霧氣,低低的罩在戎城的上空,也罩在她黯然的心上,沒有叫黃包車,她靜靜的走著。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在這之前,她去過趙萬豐的房外,她是想向他道別,可是終究沒有勇氣叩開那扇門,她想著,昨日向他說起離開之事時,他表現的異常平靜,彷彿她只是他身旁擦肩而過的行人而已。
在他心裡,她,大概並無絲毫的地位吧,縱然,她的心裡,對他,擁有著如親人般溫暖的感覺,不然,她怎會每每想到他,心裡都會湧起一股暖流呢?
如此思來,她便熄了心中的意願,不去做那個自討沒趣之人了。
仰起玉瓷般光潔白皙的臉龐,望向頭頂的一片朦朧,一陣悲涼襲上心頭,她雖是出生於此,襁褓之時,卻過繼給養父母去了蘇揚,也許那時就注定了她不屬於這戎城,這戎城也無她的棲息之地,既然不屬於,就斷了一切與之相關的念想,忘了一切與之相關的故事吧
念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往宋家舊宅的方向走去。
忽然,前方傳來馬蹄行走的聲音,由遠及近由急促變得緩慢最後,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她低著頭,只當是自己擋了別家馬匹的去路,便往邊上移去,讓出一條道來,哪知,那馬頭也隨著她的移動轉向她,她又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那馬頭卻像粘著她似的,又跟著她移了過來。
她心生疑惑,抬眼望向這匹奇怪的馬。
只這一望,她心中的煙花便五彩繽紛的綻放開來。
此情此景,與她初到戎城那日是那樣的相似,他依然是高坐於馬上的巍然男子,她依然是渾然不覺身邊事的懵然女子,不同的是,那日是她莽撞的阻了他的去路,今日是他故意的攔了她的道兒;那日他是滿腔怒火、劈頭蓋臉,今日他是笑容可掬、暖陽如煦。
先前,她還覺著自己是他的局外之人,卻料不到,他在此時此刻意外的出現,他定然是來與自己告別的吧,只想到這一點,她心裡便陡然萌生了興奮之情。
「趙大哥!」她喚他,言語裡藏不住的歡愉與驚喜。
他今日沒著戎裝,穿一套黑色洋裝,外加一件黑色長款呢子,英氣十足,瀟灑倜儻,他翻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穩穩的立在她面前。
「寧致,不要走,留下吧!」他拉過她提著的皮箱,將皮箱放於腳邊的地上,雙手則緊緊的握著她的嬌嫩柔荑,他不再生疏的喚她宋小姐,而是親暱的喚她寧致。
他的手是溫暖的,她能感覺到他在用力,牢牢的箍住她,力道之大,讓她感覺有些生疼,但她沒有抽離,只是不自覺又害羞的垂下眼瞼,就由他這樣握著。
他見她不吱聲,一急,脫口而出:「我是說留下來,我會幫你一起尋找你姐姐和哥哥。」
趙萬豐心裡是忐忑的,縱然,面對槍林彈雨、生死一線,他也從沒這樣緊張、害怕過,他只覺得這一刻,他不能放她走,放她走了,自己便不知該如何自處,無論如何,他定要留下她,一定要留下。
「可是若是在你行營中,必是不太方便」宋寧致聲如細蚊,留下,她也是願意的,況
且他還答應幫她尋找姐姐和哥哥,自是再好不過,只是······她老老實實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不會不方便的。」他聽出她話裡並無拒絕之意,又更進一步想穩穩她的心,「你懂點醫學門路,做事又細緻,可以去我所管轄的駐地後勤總部做護士,再說」
他望了望自己受傷的手臂:「我這傷也還有些頑症,你可以留下繼續為我敷治嗎?」
他牢牢的、小心翼翼的盯住她的雙眼,馳騁戰場的驍勇司令,此刻卻更像一個急切期盼回應的孩子。
而宋寧致還有什麼理由不答應他的要求呢?她心裡早已裝滿了感動,他已為她周全了所有:擔心她一個女子在行營不方便,安排她去後勤幫忙;擔心她心存感激,過意不去,又讓她醫治自己的傷口,好讓她不會覺得白白的受了他的恩惠。
想必,他真真是花了心思了,而這些心思,宋寧致也是真真感覺到了。
她望向趙萬豐寫滿期待與懇求的雙眸,重重的點了點頭,答應了!
趙萬豐的心蹦到了嗓子眼,抑制不住的激動,他想緊緊擁著她,將她塞進自己的懷中,體會她就在自己身邊這種安心、踏實感覺,又擔心自己的行為太過魯莽,會驚嚇到她,到最後,也只是更用力的握緊了掌中她修長的雙手。
生怕下一刻,她便會消失了一般。
隨後,兩人便往他行營的方向走去。
霧霾已漸漸散去,晨曦透過空氣,毫不吝嗇的灑在兩人身上,趙萬豐臉上寫滿了溫柔和憐惜,看著笑靨如花的宋寧致。
昨夜,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眠,想到她今日會離去,而自己再無法見到她,心裡便似刀絞般疼痛,時間慢慢的流逝,即將失去心中最重的空虛感壓制的他就快窒息。
終於,聽到她開啟房門的聲音,接著便是開啟大門的聲音,接著便是大門關閉的聲音,一陣絞痛無比的糾結後,他再也無法控制內心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跨上馬,尋她而去。
一念咫尺、一念天涯。
經歷了擔心失去她的惶恐感,便會更珍惜擁有她的幸福感。
戎馬倥傯、男兒之志。此時在趙萬豐心內,都融化在宋寧致美妙的一顰一笑之間,於這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會再掩藏自己如火的情感和對她無盡的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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