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半路 文 / 在北方的南方
兩個人在半相遇，然後認識，這就有些「半出家」的含義，向來也是不好的。在以後兩個人的交際中也未免各自都心存芥蒂，可是楓落卻不這麼想，這些日以來，他告訴她幾乎所有的情況，她卻隻字未提。兩個人總是一問一答，然後問的是有心問，答的卻是無心答，一個在追，一個卻在跑，就像是旋轉木馬上的兩個人一樣，總也無法接觸到。時間過去了很久，就連那許久一次的聊天，他也是時不時的問上一兩句，答的人依然是無心的答，漸漸地，問的人也就無心了，這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心理轉變過程，其實也就是真的無奈了。
他記得以前聽過這樣的話，男的對女的說，如果我能夠早點遇見你，那麼你從小到大的第一次就都是我的了。這雖說是有些理想化，可卻是實實在在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個人最重要的就是這無猜了，要不談話就像是捉迷藏一般，捉的那個人到頭來沒有捉到，藏的那個人也沒有藏好，也就不了了之了。楓落在這個時候總是壓低著自己，想要盡量的逗她開心，可往往是，一開始的冷水就澆的他透不過氣來，透不過氣也只是暫時的，後來還是憋著氣，繼續承受著冷水。這些都是許久之前的話了，陽光早已把這些記憶曬乾，然後貯藏進他的內心，這一保存便是很久。
這個時候距離驍晗的生日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他總是記著她的生日，也不知道當初是從何處得來的，大約也不是問她本人。他在那天回家找她聊天的時候，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生日快樂，其實也是，他如果送給她東西，那她也一定不會收下，這在他們兩個人心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淡淡的也是有淡淡的好處，俗話說：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這淡淡的話語才能包含著多少難以表達的真情。楓落也知道，話說多了，她不開心，畢竟她是躲避的那個人，要是有人打擾自己，誰也會受不了的。有些事，適可而止，意思到了就行，否則就會弄巧成拙了。
農曆八月的廬州，到處飄散著桂花的香氣，校園裡也充滿著清香，這清香便是驍晗，是楓落喜歡的味道。這樣的季節，遇到晴天，照耀著整座校園，午後一點鐘，獨自一個人穿梭在沒有人的校園裡，被四散飄溢的花香包圍著，這便有一種沉淪的感覺了。陽光下，眼睛看不得那些金黃色的小花，也是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菊花的季節，周敦頤說，「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這隱逸也得找個好地方，楓落記得，在家鄉，祖母的院裡，有兩株菊花，一種是黃色的，還有一種是紅色的。大凡一株植物，就像一個人一樣，這兩株菊花也是歷盡苦難的，祖母生前總是把它們打理的井井有條，再後來，祖母走了，也就沒有人來涉足了。上次回家看彼岸花的時候，那菊花已經被雜草包圍著，他也沒有心思去處理，不知道這個季節是怎樣的一片景象了。
楓落平時在班裡，因為習成績不錯，尤其是科班，數更是大多數人的瓶頸，要是擅長這一項，也是不錯的一件事。方月是他們班的語課代表，很清秀，皮膚白白的，總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捏一把的感覺，可是誰也沒有去做過。近些時候倒是方月找他很頻繁，不過都是來問問題的，楓落也就一點一點悉心的指導。
過去的也就過去了，輕巧的一句話，也很沉重。他正在座位上思考著，半遇見的人，總是要花許久來熟識，打開各自的心扉，這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然後在以後的某一次聊天中，雙方總會提到，以前遇見過的相似的事情，這樣漸漸的也就不算是半出家了。
「嗨，楓落，你給我看一下這道題。」他轉過頭來看，原來是方月。
「哪一道。」他看了看她的本上，記著都是些數習題，字很娟秀，就像她本人一樣。她指給他看了，他便利用空餘時間，演算著，然後用一張白淨的紙將過程寫的清清楚楚，好讓她明白。他向來是這樣，有人問他問題，他知無不答，總是想告訴別人怎樣才能好數，到頭來自己的英語是一塌糊塗，不過他也不在乎，他興趣不在那上面。這樣的場景出現過不少次，楓落每次都是很認真的告訴她該怎樣去寫。
不論是哪個季節都會遇到天氣出奇好的那一天，秋天也是這樣，而這個時候也正是秋收的季節，母親每天忙於農作，本無心來給他做飯，楓落就在外面的餐館自己吃午飯。幾次去後，他發現，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會有許多的生，要等很長時間而且還很擁擠，他便選擇中午放後在教室裡先上一會自習，然後再去吃飯，吃完飯就可以回家午休，這樣想著的時候他便決定了。
到了這一天，鈴聲響過許久之後，他還在教室裡寫作業，抬頭看見坐在前排的方月也沒有回去，他便問她怎麼放了還不回去，她說她等會去外面吃飯，楓落便明白了，他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有時候，教室裡就他們兩個人，他也不感到尷尬，方月往往在這個時候會問他許多的問題，他也一一作答。這樣幾次等待之後，兩個人也都熟識了，中午原是十一點半放，可往往到十二點，兩個人都沒有走，各自在座位上看著書。有時是她叫他一起出校，有時又是他叫她，這樣的情況也就漸漸平常了下來，也成了一種習慣似得。
天氣漸漸轉涼，她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薄外套，下身是一條黑色運動褲，一雙白色旅遊鞋，再加上她本身的皮膚很白，這樣看上去，在陽光下有一些美人的感覺。楓落有一個習慣，喜歡在放的時候，過講台，然後在講台上拿一兩隻粉筆，然後在上或是扔在河裡，或是樹叢。這個季節，早晚的溫差有些大，到了中午放，他就把外套脫下來，然後搭在左手臂上。
在通往高的那座石橋上，可以看見延伸的河流以及河畔的「金柳」，這讓他想起了徐志摩和林徽因，繼而又想起了金岳霖。從高教樓出來，上一段樓梯就到了石橋，這個季節的河面上，睡蓮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的可愛，有粉紅也有嫩黃。兩個人站在石橋上，楓落把手中的粉筆掰碎了，然後扔向河中的睡蓮，好幾次都沒中。方月也問他要了幾塊，著楓落的那樣，也向睡蓮扔去，卻是發中。楓落紅著臉笑著誇她真厲害，其實也是說自己實在是丟面。中午的
校園裡，陽光似乎很關切這兩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橋欄杆上許久都沒有離去。方月突然驚覺的說，趴在這石欄杆上，時間久了還怪冷的，他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並沒有感覺到冷，這個季節除了早晚，還沒有一點寒意，他想方月的話也許是說給自己聽的，那是一種非常隱晦的提醒。
兩個人離開石橋，繼續往前走去，穿過殘留著桂花芳香的未名園，再從一排很古老的梧桐樹下走過，便是校大門，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倆要各奔東西。從校一進校門，岔開兩條，兩條邊都有一排很古老的梧桐樹，秋天的這個季節，梧桐樹葉由綠黃變成金黃，然後飄飄然的落下，滿地金黃，有一種高貴的感覺，可是每天走過這裡，他卻有些不捨，可是這不捨的又是什麼呢？
他和方月從沒有一起
去吃過飯，也許是出於流言，又或許是他怕她尷尬，每次從教室出來，兩個人走到校大門，就各自說聲再見，也就去吃飯了，這大約也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事情。看著遠去的身影，楓落轉身也就向餐廳走去。這時候得心裡倒有些空蕩蕩的感覺，這每天的中午似乎成了一種期待，可是他為什麼會產生期待呢？他一邊吃著飯，一邊思考著，餐廳本就不大，除了老闆和他的妻，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牆上安裝著電視機，恰好播到午間新聞結束。
從餐廳出來，街上也是少有行人，他往東邊走，方月往西邊走，這本就是「南轅北轍」，可是他卻期待著能夠遇見她，這未免有些滑稽。城市街道的兩旁也是梧桐樹，只是很小，葉片也少，倒沒有校裡的那種感覺了。陽在地上畫著樓房的身影，像是素描，他看不見自己的影，越發的有些寒意，他這才想起剛剛方月說的那句話，可能是他想多了，方月想要表達的也就只有很冷，這一層意思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