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武試在即 文 / 葉子脈脈
肅夜氣極敗壞地拂去身上沾染的枯枝,哼了一聲道:「北靈已致書東滄皇帝,公主嫁娶不可再拖延。想來公主很快便會接到旨意。」
說完他拂袖而去,星鷺也起身隨之離席,在經過沈言清時稍稍頓了一下,以極低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誰?」
沈言清一怔,他已知曉滄月之死?!
散了酒宴,沈言清返回海神府尚未坐穩,皇帝的聖旨便到了。滄海依了飛卿當日之法,安排幾日後,三國太子開始比試,勝者由沈言清親自過招,以此選出駙馬人選。
沈言清拿著旨意,默然而坐,比試她自是不怕,可就算她勝了,是否真可以順她之意,選擇不嫁?
夜已深了,沈言清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窗外月光一片美好,索性披衣起身。沒有驚動阿閃,自行到廚下取了酒揣在懷中,便縱身躍上了屋頂。
坐在屋脊之上,夜涼如水,濕潤沁人。天空如墨,滿月低垂,沈言清輕啜一口,暗道怪不得以前看電視,那些大俠們都喜歡到屋頂喝酒、比劍,確實舒服。
乾脆向後一仰背靠翹起的飛簷,專心欣賞著月亮。她需要讓思維沉澱一下,她發現自己被感情左右得太多,搖擺、猶豫的情緒暴露了以前沒有的軟弱。
她需要找回自己堅定的內心,好懷念曾經那個瀟灑沒有牽掛的自己。沈言清狠狠喝了一口,些許酒水順著唇邊流下,一旁有人遞過來一方絲帕。
青然不知何時坐在旁邊,正微笑看著她。沈言清喝了點酒,臉頰微紅調皮一笑,接了他手中帕子。又順勢將酒壺遞給青然。
「還記得我們在南灼紫金山與過隙豪飲之時嗎?」沈言清看他仰頭飲酒,不禁有了時光茬苒之感。
「自然記得。」青然笑道:「那時你便是個女酒鬼。」
沈言清眼中有了幾許寞落:「有時我在想,時光為何不能永遠停留在那些美好的時刻?」
「為了讓我們去創造更多更美好的時光呀。」青然的眼光無比寵溺,笑她道:「傻丫頭。」
沈言清一笑,未在言語。只接過青然遞回的酒壺深飲一口,溫熱的液體滑入腹中,讓她週身溫暖。
悶了半晌,青然看著她獨自痛飲,也許是夜晚和酒意才讓她放鬆了警惕,稍稍顯露了她的疲倦。不似平日永遠是那樣意氣風發,精力無窮。
青然輕歎一聲,心疼地看著她道:「累了,就讓自己休息。不必強迫著堅持,如果你拋卻,我會陪著你。」
沈言清一怔,沒料到青然會突然講出這番話來,她愣愣地重複著:「全拋下嗎」
「嗯,我們到無主之山去,那裡有我的家。我們可以在那看春意勃發、烈日艷陽、碩果纍纍和雪花飄飛,看生命的美麗輪迴。」青然憧憬著。
「真的可以嗎?」沈言清笑著搖頭。
「用生命之力維持大地之息,也是為須臾大陸出力。不是不去擔負,只是盡力而為便可。」青然實是不忍看她背負太多。
「那是你要背負的,不是我的。」沈言清酒意醺然中,眼神卻出奇澄澈:「我要把滄月的路走完,這才是當初過隙渡我還魂的本意。」
青然一笑,不再說話。早知這女子倔強至此,定會拒絕,卻還是忍不住規勸。初相見時她就清楚地告訴自己她為該擔負的事而活。
「可眼下之事呢?」青然問道:「對龍王你還抱有期待嗎?你要仔細想清楚,我知道你不會罔顧自己的心,卻也不必將自己迫入退無可退。」
沈言清展顏一笑,這是她今晚露出的第一個會心的笑容。她依然執著地相信,一個人不會將另一個抹得不留一痕跡。哪怕只餘一絲,也值得她去賭。
青然早知她不可能回頭,卻對藍漠絲毫沒有把握,眼中是滿滿的隱憂。但他能做的只能是守著她,安慰她。
五日後,東滄皇宮在宮門廣場再次熱鬧起來。皇家在此高搭擂台,為公主擇婿。這種民間的擇婿方式,第一次用於皇家。親民的可見一般,整個城廓傳得沸沸揚揚。
東滄都城比年節還要熱鬧,除了東滄都城百姓,遠郊村鎮大戶都來瞧這熱鬧,再加上三國派來的外交大臣、助威隊伍。擠得東滄都城各處客棧、酒肆無不人滿為患。
人們湧入東滄城,都為一睹這場皇家盛典。三國太子皆是人中之龍,滄月公主身上的光環更是耀眼。這場比試,自四國立國之初均不曾見。
沈言清站在皇城之上,垂首看著下面。高大的擂台扎紅伴綠,彩旗招搖。整座廣場人流如織,人人皆歡天喜地。
如此熱鬧的景象並沒有感染她的情緒,想想北靈境內的民生凋蔽,對比東滄眼下的繁榮,沈言清
只覺得心頭更加沉重。
明日比試便要開始,三國皆派來了在國內很有影響的大臣來助陣。名為助陣,實際是來給東滄施壓,為聯姻來談價的。
因為飛卿的事,滄海本就無心政事,此時被三國一威壓,乾脆就被牽著鼻子走了。故爾匆匆下了比武的聖旨,根本沒給沈言清留下迴旋的餘地。
沈言清卻也沒有任何動作,所以青然才擔心,她是將籌碼賭在了藍漠的身上。比武一旦開始,她便將自己逼得沒有了退路。
「如今你還是相信他會來?」青然又一次問她:「不給自己留退路?」
沈言清點點頭道:「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那些曾經是真的。
「
青然輕歎了一聲,暗暗決定如果真到最後,不會任肅夜得逞,自己會將她帶走。
轉天又是一個萬里晴空,天上乾淨得沒有一絲雲,與地上的人頭攢動形成鮮明對比。擂台之上,左右兩邊各豎起一面巨大的戰鼓。兩名壯漢身著喜氣紅衣,將鼓擂得震天動地。
正對擂台的城樓之上,正中皇家寶座上坐著威嚴的皇帝滄海,只是他的氣色很不好。皇座兩側依次坐著三國來的重臣。皆是身著象徵該國的國服,黑色北靈丞相、赤紅南灼將軍、其中最為出眾的便是身著金衣的西煞公主,雲鬼的姐姐,金驍的未婚妻。
看她眉眼之間與雲鬼有幾份相似,眼神卻是凌厲無比。雖是女子,那氣勢竟毫不遜色,甚至隱隱壓過另外兩國來使。
城樓之上,還陪坐了一些東滄皇親貴胄。眾人皆望向下面的擂台,兩名壯漢賣力地擂鼓,通身大汗。
終於鼓畢,肅夜、雲鬼、星鷺自擂台後閃身而出,三人比肩而立,皆是品貌出眾。氣勢各有不同,肅夜面色有幾份柔美,看上去卻最是狠厲。雲鬼雖溫,卻別有一番灑脫豪氣。星鷺臉孔英氣逼人,褪去稚嬾,男兒的英武沉穩自現。
此時沈言清卻獨樹一幟的近坐在擂台一側。她請旨單坐於此,明稱要仔細欣賞三國太子英次,實則她要防著肅夜使詐。
依著程序有禮官致了一通吉祥之詞。
地主之國帝王滄海致詞,對三國太子表示了歡迎,表達了他樂見與各國交好的心願。種種場面話講完才正式進入比武環節。
比武分為騎射、拳腳、戰略三輪。這首一輪便是騎射,也是圍觀群眾最想看的。
公平起見,比武的裁判組由三國與東滄聯合派出,皆是從各國選的頂尖好手,四名騎射高手,四名武功高手,而戰略評判則由四國的領兵元帥擔當。
整個裁判組,共十二人。這十二名裁判也皆坐在沈言清下首,沈言清儼然裁判組組長。不同的是她要判斷地是自己的終身。
又有人宣讀了比武的規則,點到為止,不可傷人等等。最終的勝者要由東滄公主親自驗過。比武的三國太子皆表示同意後,第一輪比試即將開始。
擂台之下圍出的一片圓形空場,此時有兵士清場,將圍觀群眾向外擴開。
空場正中豎起一圈十米高的木桿,每根桿上各懸一朵紅花,紅花的花芯乃是一枚圓形錢幣。空場外圈是馬的跑道,跑道寬不足米,且每隔幾米便堅起一道兩米餘高的橫槓。騎射比試的要求便是要三國太子在最快的速度內跑完一圈,同時搭弓射劍射落紅花,看哪位完成最快,且射落的錢幣最多,便是勝者。
規矩宣讀完畢,三國太子也已換好騎裝,騎馬立於起點。他們所選的戰馬皆是從本國運來的高級血統,且都是各自騎熟了的。
起立已準備好,發令信號便由滄海自城樓之上丟落一枚錢幣,錢幣落地便是出發信號。三人皆側目望向城樓,滄海憑欄而立,手一鬆錢幣便迅速落下。
人群都屏息而待,三國太子也已緊抓韁繩,戰馬嘶鳴,馬蹄刨地,如箭在弦。
突然間,一首銀光閃過,沒人看清是什麼。只見銀光落地,一男子立於城下,手中執著滄海丟落的那枚錢幣。
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的眼光皆望向來人。男子身形緩緩飛昇,懸立於半空。大家才看清,他滿頭銀髮垂落,滑潔的臉在陽光映射下閃著冰一樣的光澤,一雙藍眸似乎凝結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