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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爭執 文 / 皇家兔公主

    常生殿說著,竟真的將身體下移,小心從之前玉盅墜落的洞口下降。我往下看了一眼,只見一條悠長狹窄的隧道。我提議這樣更危險,裡面還說不定會有什麼古怪的蟲,還不如在這裡等張乾坤他們回來。

    常生殿在下面說:「還等他們做啥,你以為他們有前進的路,還會回來找咱們?本來就不是一路的,咱不能依賴他們。這裡當然也可能有危險,但至少死在這裡是意外犧牲,要是直接跳進那邊的蟲坑屬於自殺,性質不一樣。咱是男人,死也得死的高智商有尊嚴。」

    我想想常生殿說的確有道理。也許是比起他們,我的戰鬥力弱一些,所以已經本能地對張乾坤產生依賴。但是常生殿講的對,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起的,沒有他,我們還是要做我們的事情。

    所以我也跟著走進去。這是一條石土路,寬度高度都不夠,我和常生殿只能貓著腰小心前行。我跟在他後面,各自亮著手電筒。走了百十餘米,漸漸有了可見度,眼前出現一道石縫,看起來倒像是天然而成。

    常生殿側過身體,與我對視一眼。他說:「清明,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女人在哭?」

    我側耳細聽,果然有一些動靜。其實剛才我就聽到,但一直忽略了它,因為我以為是我們的運動,使風在隧道中產生的聲響。或者是有一些詭異的爬蟲。而現在常生殿說是哭聲,我倒覺更為貼切。那聲音如同少女悲傷時的婉轉鶯啼,時斷時續,那柔情的腔調和嗓音,能把男人的心融化掉。

    我說:「可能是那個玉盅。我們恐怕真的要見到那位哀牢王了。」

    常生殿點頭:「見到了更好,估計是哀牢王正在幹壞事,逼得人家哭。到時候我下去跟他講講條件。其實想來他也挺可憐,實在不行,我就留下來替他一陣,你帶著他和黃金面具出去,得了錢領他去大好河山轉轉,讓他體驗一下新世紀社會主義的好。哎……等等,我怎麼聽這哭聲,有點像我家旖旎?」

    我說:「你根本沒聽過旖旎哭,何來相像?」

    常生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真的像,雖然我沒聽過她哭,不過剛才我好像聽見她說了一句話,她說『那個人不是我』,沒錯,是我家旖旎的聲音!」

    常生殿是習武之人,聽覺遠在我之上。所以我相信他的確是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才會說出來。這時他明顯有些著急,不顧自身安危,毫不猶豫地穿越了石縫,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我沒奈何,也加快腳步跟上他,寬慰他說,張旖旎可不像愛哭的女孩,只怕是有什麼怪蟲成了精魅,用她的聲音媚惑我們,讓他小心行事。

    過了石縫的這條隧道,時而十分寬闊,時而又緊窄難行。太胖的人估計弄不好還要卡在縫中,難動分毫。好在我和常生殿身材都比較標準,我學著常生殿的樣子,將電筒咬在口中,這樣兩隻手都可以騰出來,安全係數增大。我暗暗數著我們走過的腳步數,以防萬一。

    這通道暗的可以,時間長了,連呼吸也有些困難。我問常生殿,前面可還有路?大約還有多遠?

    常生殿嘴裡也叼著電筒,說話也不清楚,何況這處還有回音。於是他拿下電筒道:「這路想來是在山腹之中,哪有盡頭?簡直通到地中心一樣。但離哭聲越來越近,所以我們的路應該沒錯,繼續走罷!」

    我想想也對,又跟著他走了幾百米,突然就見他停了下來。這時我也聞到一種空曠的氣息,說不出那種氣味和感覺,總之是重新獲得了氧氣,馬上深呼吸幾口。這時我才發現我和常生殿同時站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而我們好像身處一個山澗內,令我和常生殿驚奇萬分的是,我們面前,居然有一艘巨大的船。

    這船應該是大型救生艇。就是這船裡,發出了女人嗚咽的悲鳴。我快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只見我們下方竟好似一個萬丈深淵。而這船僅僅通過四條鐵索懸在空中,搖搖欲墜。兩條繫在我們這邊的巖壁上,另兩條在迷霧的另一邊,可能也是一條山澗,但看不清楚對面的情形。

    常生殿與我商議上船,我同意他的意見。回去是不可能了,雖然這船有掉下去的風險,但我們終歸要朝前走,也許需要走到對面的山澗去。常生殿再次準備打頭陣,我卻拉住他說:「這次我先來。我去試探一下船的穩固性。如果有危險,我會馬上拽住鐵索,你就拉我上來。但是如果你有危險,我怕沒有足夠的力氣和反應速度救你。」

    常生殿點頭,一再叮囑我小心。我自然萬分注意,順著鐵鏈手腳並用,大氣也不敢喘。沒想到還算輕鬆,萬無一失就上了船,轉頭示意常生殿船頭穩固完好。常生殿不似我那般笨重,他手按住鐵索,一個翻身略使腰力就上了船。見船上堆積下雜物,便引我向甲板下走去。

    一般的救生艇不會存在甲板。所以我也有些懷疑我之前的判斷到底正確與否。我跟著他下來甲板下的樓梯,常生殿遞給我一副耳塞道:「小心點,這裡有很多……這是蟲子還是魚?」

    我低頭看樓梯上,果然有些爬蟲,大大小小,似魚似蟲。形容奇怪,倒有些像魚長了腿。這東西喜歡潮濕密閉黑暗的場所,所以東北並不常見,也難怪常生殿不認識。我卻識的這蟲名喚衣魚,表面有些像魚,其實是一種蟲子。可以入藥,利尿解毒止煩渴。尤其對眼疾有特殊療效,有人還專門來養。

    在這種地方,我感覺這蟲來者不善。正準備與常生殿商議,卻見他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前面。我急切跟上去看,眼前的一幕讓我膽戰心驚——只見張乾坤居然也在這裡。幽暗的船艙內,他面前直立著一隻巨大的衣魚。

    沒錯,是直立。那只衣魚像人一樣站在張乾坤面前,身高足有一米六五左右,和張旖旎差不多高。更可怕的是那衣魚居然還有頭髮,和張旖旎一模一樣的長直黑髮,齊劉海。劉海下卻是一張蟲臉,臉上的蟲眼竟然流著淚,下面

    那張櫻桃一般的小嘴一翕一合,口吐人言道:「哥哥,我是旖旎。救救我。」

    常生殿和我聽了,心底俱是一沉。常生殿瞬間更是心似油煎,聯想起之前我對他說的長生術,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這可是從未出現在常生殿身上的情況。他勉強保持鎮定說:「清明你,你說的對。也許那些人,就是要人魚結合,得到長生的辦法。只是那魚不是人魚,而是你說的這個衣魚。說到底,是用蟲子……把蟲子掏空,把人切了手足塞進去……一定,一定是那些鬼魂抓走了旖旎,拿她也做了實驗……」

    說到最後常生殿竟然說不下去,他的大手緊握成拳,恨不得將那些把旖旎變成這幅模樣的鬼怪一一撕碎。他大步走上前,我知道他心中充滿了恨意,此刻一定是要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去安慰旖旎。我瞭解他的心性,他雖然是被旖旎的絕色容顏吸引,可是他這個人絕不會輕易動心,而如果動心,就不會放棄。我確定他真的愛·上·了張旖旎,才會這樣不管不顧地向前。因為他愛她,所以她什麼樣子,他都能接受。哪怕她成為了這副半蟲半人的恐怖模樣,他對她的愛也絲毫不會減少半分。

    而就在常生殿大步靠近那人形衣魚的時候,張乾坤卻做出了一件讓我們難以理解的事情。

    他回頭看了一眼常生殿,又仔細打量一下面前的衣魚,突然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伸手扯住那蟲的脖頸處,只聽卡吧一聲,那衣魚就像之前的三洋蟲一般,被張乾坤在要害處扭成了兩半。常生殿不及阻攔,只聽那蟲尖叫一聲「哥哥」,根本就是張旖旎的聲音!那音調哀怨纏綿,只要是個男人,就會本能地停下所有動作。可是張乾坤絲毫沒有心軟,他轉手一扭,那長著張旖旎一樣頭髮的蟲腦就跌落在地,那雙眼睛還在流著眼淚,難以置信地看著張乾坤。

    我後退幾步,幾乎跌坐於地。我不敢確定那蟲到底是不是張旖旎,常生殿卻幾乎要與張乾坤拚命,他的眼睛在暗夜下佈滿血絲,握緊拳頭,直視張乾坤道:「你殺掉的這個蟲……很有可能是旖旎!」

    我知道這個時候的常生殿就是一個火藥桶。他認準了是鬼怪把張旖旎變成了這個模樣,此時如果張乾坤的答覆不能讓他滿意,他真的會殺人。兩個男人的戰爭一觸即發,我正在拚命籌劃怎麼讓這局面扭轉,卻見張乾坤輕輕拍去手上的灰土,冷淡笑道:「它不是旖旎。」

    常生殿瞬間像是被抽乾了靈魂,我無法體諒在他的心中,是怎樣一陣翻江倒海。他咬緊牙關說,它長著旖旎的頭髮。清明剛才跟我說了瑪麗船船員發現的長生之術,是人和動物結合……我們知道這樣的事情,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罷。也許你無法接受這樣的妹妹,可是我愛她。她什麼樣子我都愛。

    其實我也沒想到常生殿會如此暴躁地挑明對張乾坤的質疑。不過也難怪,張乾坤這樣的人,絕對做的出殺掉變成蟲子的妹妹這種事情。而常生殿認準了他心狠手辣這一點,想必此時也恨透了他。

    那一瞬間,我沒有思考張旖旎。倒是想到了常生殿。我下意識地摸緊了腰間的手槍。甚至某一刻我在想,如果張乾坤和常生殿真的發生肢體衝突,我一定會站在常生殿這邊。即使這兩個人我都不怎麼信任,但是如果必要的時候需要殺掉一人,我還是選擇除掉張乾坤……

    一片死寂中,我們似乎都在等待著張乾坤的說法。他的態度已經完全決定了我們下一步的行動。這個人有著一種天生的危險氣息。之前和張旖旎在一起,他好像還能笑得很開心。自從張旖旎失蹤以後,他不是冷著臉就是冷笑,似乎沒有了妹妹,他就懶得掩飾身上冰冷的暴戾氣質。

    此時張乾坤似是意外地看了常生殿一眼,忽然冷笑道:「它不僅頭髮像旖旎,聲音也像。不過這不是她。我是旖旎最親近的人,別的精魅裝的再像,我也認得出來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再說,就算這蟲真的是旖旎,她變成了這個樣子,也就沒什麼用處了。你再愛她,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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