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塌陷 文 / 皇家兔公主
驚駭間見那形容異常的常生殿直奔張旖旎而去。我不及阻止,轉念又想張乾坤在那邊,張旖旎應該不會受到什麼傷害。這樣的念頭剛起,一隻手就忽然搭在我的肩膀上。
張乾坤不知什麼時候,像一隻動作極其靈活安靜的獵豹,竟然瞬間悄無聲息地突破人群,來到我身邊。他的動作極快極輕,以至於幾乎都沒有人發現,那些緬甸人甚至都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一眼。
在眾人似乎受到某種邪念的蠱惑,團團包圍張旖旎欲圖加害之時,張乾坤居然離開了她,來到我身邊。難道他不知道妹妹即將面臨的是什麼?我想到之前恐怖的夢境,血液幾乎凝固住。只見這時站在張旖旎身邊的人,卻是常生殿。
常生殿大概也已經發現目前防毒面具是沒有用處的,所以他也摘下面具,擋在張旖旎身前。此時他倒又恢復成了正常的他,反握腰刀對眾人道:「我常生殿向來以義為本,以結交各路朋友為人生幸事。願為朋友兩肋插刀,所以今日之事,若是各位兄弟到此為止,我常生殿還願意對你們肝膽相照。若是非要動手,眼下就少不得要為美人插朋友兩刀。好話說在前頭。今天誰敢動她一下,我出去後就殺他全家。不相信的,儘管試試看。」
常生殿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句說的清楚。雖然緬甸人聽不懂中國話,但能從常生殿的眼神和動作看出,他絕不是在開玩笑。常生殿本來就是一個看上去非常難對付的角色,所以眾人一時竟也被他的氣勢震懾住,沒人敢第一個向前。
那群人就這樣和常生殿對峙。而在我身旁,摟著我肩膀的張乾坤卻突然笑著「嘖」了一聲,好像是有點責怪常生殿多管閒事。張旖旎面臨的危機可想而知,可張乾坤還這般淡定,實在有孛常理。所以我低聲問他:「你不去保護旖旎,到這邊來做什麼?」
張乾坤笑而不言。他那種帶著邪魅的笑容,讓我特別不舒服。所以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可是他力氣極大,我竟感覺肩膀像被釘子釘住,百般掙脫而不得,最後只好放棄,問他:「你知道他們,要對旖旎做什麼嗎?」
張乾坤笑道:「我知道。就像在你夢裡,那些人對她做的事情一樣。」
我心下一涼,不明白張乾坤如何會得知我做過的那個夢。那他為什麼不去管張旖旎?
耳邊忽而傳來張乾坤的低語:「只有在你的夢裡,才能殺掉她。而殺掉旖旎,是得到黃金面具唯一的辦法……所以,我曾經對你說,我真正需要的人,是你。……」
張乾坤的動作和言語~曖~昧~溫柔至極,就像是和顏悅色哄逗一個哭鬧的嬰孩。帶給我的卻只有恐懼和冰冷。我的大腦飛快地運轉,思考為什麼殺掉張旖旎,才能得到黃金面具。這兩者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聯存在?張乾坤又是如何得知?如果殺掉張旖旎,黃金面具就會出現,那麼張乾坤為什麼不直接動手?是他不忍心?
不,他或許也曾經嘗試過。那次把張旖旎當做祭品,是否就是張乾坤的一步棋?沒能成功之後,張乾坤遇見了我和常生殿。不知道他從何處得知只有在我夢裡,才能殺掉張旖旎的謠言。所以他現在果斷拋棄了沉溺在危險中的張旖旎,來到我身邊。意~欲~利用他們之手,外加我的夢境,使張旖旎被殺掉的事情成為現實。
可是他能怎麼樣?難道他在我耳邊說「睡覺吧睡覺吧」,我就會沉睡做夢?即便是催眠大師,也要有對被催眠者的掌控和練習時間。另外又為何只有在我夢中,張旖旎才會被殺死?……
最重要的是,張旖旎是否知道張乾坤要殺她?在我們這些人裡,她最不會防備的,就是張乾坤。或許她也知道了自己的死亡會引出黃金面具,但在她的心中,只會認為張乾坤最多讓她吃點苦頭,就像上次被剝皮,而絕對想不到哥哥會想置她於死地。
但是張乾坤的性格,我們這些外人或許琢磨不透。張旖旎卻應該至為瞭解他,他有任何想法,張旖旎理應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她會不會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還是說張乾坤把殺意隱藏的極深,連張旖旎也感覺不到?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尋找面具的我們,何嘗又不是每個人都戴了一副人皮面具。即便是朝夕相處,也難以識別真實的人心。我的祖爺爺就曾經說,要認識一個人,須得天天看,夜夜看。不得間斷。若是有一天你忘記了看他,回頭就會發現他已經變了一張臉。人心無常,乃至於此。
那邊的戰爭一觸即發,常生殿身後的張旖旎卻沒有任何防衛或者脫逃的動作。彷彿這裡的一切已經與她無關,只是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裡,竟似乎流露出一絲悲哀和無助。
無論這是不是我的錯覺,卻突然使我如醍醐灌頂。不管我是為什麼會做之前那個夢,不管這個鬼地方跟我到底有什麼不可捉摸的關聯,總之那個夢境,或許是冥冥之中,我感知到了張旖旎的柔弱和絕望。也許她心底在微弱地求救。或許她很害怕,在她的身邊,卻沒有一個真正可以依靠的人。連親生的哥哥,也心心唸唸置她於死地,僅是為了那不知值多少錢的鬼面黃金。
所以我發誓我不能讓他們像在我夢中一般傷害張旖旎。我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就想竭力掙脫張乾坤,衝上前去幫她。眼下那邊的情形已經控制不住,更為恐怖的事情在我們眼前發生——圍住張旖旎的每個人,脖子都一點點變長了起來。
他們似乎變得哽咽難言,雖然沒有我夢中的誇張,但他們脖頸的長度,早已超出尋常範圍。並且越來越粗,眼見喉嚨間似乎有東西熙熙攘攘地攢動。有一個人盯著張旖旎白皙的皮肉,忍不住就衝上前去,被常生殿毫不猶豫地一刀割喉。從那人奇長的脖頸中,瞬間噴出一股黑色的粉末,幾隻黑色的毒蛾飛起,其餘臌脹的毛蟲密密麻麻地從被割開的食道和氣管中洶湧而出。
其餘的人看見如此淒慘的景象,早已亂了神智,一窩蜂衝上前去,就在這時
時,我們身處的古墓內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離我不遠的秦明月臉色一變,揮手致意我:「塌陷了!快走!」
無數土塊從上方墜落,砸在我的頭上嘴裡。我滿身泥土,狼狽不堪。身邊的張乾坤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倒是秦明月一把拉起我。他在地下行走多年,對於墓地各種原因突然陷落的情況有極其豐富的經驗,與其說他的方向感極強,倒不如說他是在到達這裡後,就已經四處找尋逃脫的最佳位置,所以在意外發生的時候,他第一個找到了正確的逃離方向。
常生殿亦反應奇快,他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拉起張旖旎,誰擋他的路,他就毫不猶豫地劃開那個人的咽喉。他的力量不比常人,所以但憑體力和速度,就是橫衝硬闖,也能突圍人群的屏障。接下來我就看不見他,因為砸下來的石塊越來越大,我的臉已經被擦傷幾處,能感覺到潮熱的血滑落下來。我也不知道疼,滿是塵土的空氣讓人窒息,我掩著口鼻,因為塌陷的地方越來越大,最後只能被秦明月拉扯著,連滾帶爬地向前衝。
我目不見物,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好在秦明月拉著我的手臂。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才漸漸沉寂下來。我劇烈地咳嗽,狼狽不堪,即便想向秦明月表達謝意,也不能開口。一邊咳出帶土的痰液,一邊內心感慨盜墓這行也不容易,最危險的竟不是古墓裡稀奇古怪的東西,而是天災。就好比這次墓頂塌陷,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盜墓者葬在這類事故中。又或者盜墓間突然地震,亦或挖洞時誤傷水渠,沒有一絲絲顧慮,也沒有一絲絲防備,危險就這樣出現……身亡也沒有人知道,沒有家人安葬思念,盜墓者的悲哀最在於此。
再言秦明月,我和他素不相識,甚至還是他對手的隊伍裡,卻被他接二連三所救,不由對他好感倍增。我覺得他的確是個難得的好人,他救我並非有什麼目的,就像那時他救張旖旎一樣,如今換個人在他手邊,他也會去救助。古來今往的盜墓者座右銘都是「陰間取寶,陽間取義」,可如秦明月這般真正做到的人,還真是寥寥無幾。
我咳了半天,總算活了過來。扶著手邊的東西想要站起身,結果手上一滑,又差點摔個狗啃泥。我心道真是晦氣,起身拍拍手上黏膩的土,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撲鼻而來,只見我手上竟長出了一層厚厚的毛髮。秦明月打開手電筒,強光照射下,看到原來是我手上,竟然套了一張死人的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