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湯圓 文 / 皇家兔公主
人群甦醒之後,就略微嘈雜起來。漢和緬甸語交雜,眾人和我們一樣,戴好了防毒面具。常生殿還沒心沒肺地惦記著找個沒人的地方擼一發。其實我可以體諒他現在的感覺,一個剛做完`春`夢`的男人,`欲`望`極其強烈,就像尿急必須找一個發`洩`口,所以他現在一定非常難受急於解決。但我也只能無奈地勸他還是忍一忍,擼也要挑個心情和時間段,現在擼完了,營養只怕都供應不上…….
常生殿環顧四週一番,忽然問我:「我家旖旎和大舅哥呢?」
那貨雖然`精`蟲上腦,卻似乎比我還清醒些。我從醒來看到秦明月燭火裡張旖旎的血,雖然也一直惦記,卻沒有上心去找過她。也許潛意識裡,我認為張旖旎和張乾坤在一起,應該就是安全的。他們兄妹不會被毒蛾傷害,所以此時一定一起去了別的地方,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過回想剛才的夢,連接起之前夢中詭異的常生殿,隱隱覺得這之間似乎有什麼關聯。可是中間的糾纏模糊而繁複,我一時還抓不住重點。
這群人也都發現了張家兄妹的消失,一個中國男人突然說:「既然那個女人的血可以百毒不侵,回頭就把她抓住放血。那個張乾坤看上去也不是那麼難對付。雖然之前手段狠毒了些,但做咱們這行的,都懂得這是震懾人心讓大家都怕他。只要我們比他更狠,就不信制服不了他。」
立刻有人起哄道:「放血前先好好玩玩,不要浪費了那張臉。」
他的語言立刻引起一片下流的笑聲。我聽不懂緬甸話,但從越來越露骨的中國話裡,還有玉盅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上察覺出,緬甸人說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常生殿聽不下去,讓他們閉嘴。
這其實對於常生殿的性格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讓步。現在不是打架的時機和地點。我們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隨時性命攸關的時刻,因為女人打鬥實在不是應該發生的事情。
常生殿雖然至為迷戀張旖旎,但不代表他會喪失理智。他表面粗獷,實則心思細密,考慮事情也十分周到。可是那些人卻不理會常生殿強忍的退讓,之前說話那中國男人卻更來了精神,居然用言語挑釁常生殿,下流露骨到無以言表。
這樣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常生殿。他這個人雖然經常發春不著調,但是他對張旖旎的心意卻是真的,哪受得了別的男人如此說她。別說常生殿,就連我這樣溫和的性格,此時也覺那男人實在過分,隨著他說話愈加難聽,心想他果然作死,讓常生殿教訓他一下也好。
眼見常生殿忍無可忍地衝上去,那男人的言語卻更加放肆起來。他幾乎瘋狂地訴說著自己要把張旖旎怎麼樣,我潛意識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因為那男人的語氣十分激動,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迷住了神智,音調也至為高昂。這不像一個被*控制的男人,倒像是他受到了某種蠱惑,有東西在強迫他這樣說話……
藉著秦明月身邊微弱的燭火,只見說話那男人眼裡一片猩紅。不同於熬夜的紅血絲,而是眼睛裡滿滿都是鮮血。我找出了怪異之處,忙起身去阻止常生殿,常生殿卻更快一籌,一拳掄在男人的太陽穴上。男人的面目忽而猙獰起來,眼眶齜裂,嘴巴張大,似乎還在說著什麼,接著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始料不及——只見隨著常生殿的拳頭落下,那男人整個頭蓋骨連同防毒面具飛了起來。就像被一槍爆了頭,粉末狀的腦漿和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四周的人驚亂中紛紛躲避,我也在人群中被擠得後退幾步。我知道常生殿即便用力再大,也不可能打開一個人的頭蓋骨,何況常生殿只是想打他,而不是要置他於死地,所以內中必有蹊蹺。但見常生殿也吃了一驚,他狠狠的一拳下去,力量卻脫了手,他感覺自己似乎打在了一個輕飄飄的東西上。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用力之下撲個空,可是至為傷身之事。武學上講這叫做「傷空」,重力發出卻被迫中止,輕則重心不穩,使對方獲得先機,重則傷筋動骨,脊椎脫落。
常生殿亦是傷的不輕,勉強穩住身體,但是看得出他的腰肌應該受損。被他打的那個男人輕飄飄地倒下來,倒像是紙糊的一般。他的頭蓋骨已經不知飛落何處,luo、露的頭骨裡,圓滾滾的大腦暴露出來。
常生殿後退幾步,秦明月也反握了腰間的刀,死死地盯著那倒地的人體。那男人被傷到這種程度,應該早就死了,可是他的身體卻還在痙攣,血漿漸漸停止之後,我才看清那顱內之恐怖——正常人的大腦會有極多褶皺,如果是這樣的情形,我或許不會感覺恐懼。畢竟殘虐大腦這樣的鏡頭,在現今的恐怖片裡已經很常見,因為從前經常被吳谷雨拉著看血漿爆滿的喪屍片,多少已經對血液和內臟有了免疫力。
可是這個人腦殼內的大腦,圓圓潤潤。完全沒有一絲皺褶。就像一個光滑的球,一個巨大的瘤。而且這個瘤還在蠢蠢欲動,似乎有東西呼之欲出。
買內突然用緬甸語高叫一聲,立刻有人如夢初醒,和早已反應過來衝上前去的秦明月一起點燃了火焰。他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們都知道這個人的大腦內,一定有著我們不想看到的恐怖東西。所以他們要銷毀它。
可是緬甸人雖然動作敏捷,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在我們周圍,滿滿都是飛行的毒蛾。之前我們也是因為它們才會昏迷,產生夢魘。而飛蛾撲火乃是天性使然,即使是變異的毒蛾,也逃不了生物的本性。它們沒有攻擊秦明月的燈火,是因為那燈油內混雜了張旖旎的血。而現在緬甸人的火把,立刻被毒蛾層層包圍,火光熄滅之處,聽得一陣搏鬥的嘈雜聲響。
起先我以為他們是在與紛然而上的飛蛾鬥爭,結果卻見在混亂中,秦明月要燒燬屍體大腦的動作因混亂也未能及時完成。眼看地上那人的大腦突然裂開,整個像煮裂的黑芝麻湯圓,黑色的粉末混著血水就流了出來。接著大團的毛蟲從裂開的人腦中爬出,那人的嘴巴也張大,裡面飛出了一隻隻黑色的毒蛾……
可是他竟然還沒有死,或者說他已經死了,但是在地上痙攣了一陣,屍體卻慢慢活了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見他關節綿軟,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裡,都爬出了黑紅相間的毛蟲,毛蟲落地之後,貪婪地吸食地上的腦漿和血液。而這具似乎已經失去了骨骼的軟綿綿的屍體,卻好似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會蠕動的毛蟲,站立著,姿勢詭異地向我們一點點挪動過來。
立刻有人拔槍,可是買內大喊一聲,我雖然聽不懂,但我能理解他的意思。這時候決不能開槍或者刀砍,這屍體的肉身內,一定充滿了毛蟲,一旦身體爆裂,體內的蟲子爬出,後果不堪設想。
最好的辦法是用火,但在這裡也行不通。火光剛亮,立刻被團團飛上的毒蛾熄滅。就在我和眾人一樣,認為眼前的一切簡直是絕境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另一個狀況,讓大家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就在人群紛紛躲避這個軟綿綿的蟲屍之時,另一個人的頭骨突然毫無徵兆地爆裂,防毒面具被炸飛在一旁,從腦中噴出了團團的毛蟲。
有一個見識廣博的人哀呼這蛾蟲是美國那邊的品種,名為舞毒蛾,因為是食木動物,所以並無天敵,目前唯一殺死它們的辦法是用殺蟲劑,可是誰會帶那個東西來這裡?
眾人大罵時運不濟,大難臨頭,互相指責裝備不周。忽而混亂中卻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陰森作答:「有的。這裡有你們需要的東西。你們看身後。」
不及分辨這個奇怪的聲音是來自何處,眾人本能地回頭,只見張家兄妹從後面的黑暗中,不知是從哪裡突然出現。張乾坤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大概他們走的時候,我們還在因舞毒蛾的攻擊而昏睡。張乾坤親暱地摟著張旖旎,笑著向我擺擺手,朝我的方向走過來。張旖旎還是乖乖巧巧地在張乾坤身邊,從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和思想,就像一個會活動的漂亮的布娃娃。
也許隔著防毒面具,張家兄妹看不到面具下,眾人一張張扭曲的臉。我們都知道我們面臨著什麼。在第二個人頭骨爆裂之時,我們已經明白,防毒面具是沒有用的。在剛才昏迷的時間裡,我們的五官七竅,已經種下了舞毒蛾的蟲卵。現在我們每個人的大腦,褶皺都慢慢平滑起來。說不定,下一個被幼蟲爬滿體內,佔據了腦顱,頭蓋骨飛出的人會是誰。
那個陌生而詭異的聲音忽然又在寂靜中響起:「那個女人的血液,是最好的殺蟲劑。抓住她,吃掉她的血肉。才能驅淨你們身體內的蟲。」
這聲音甚是有蠱惑力,就像是從哪一個祭台上,哪一位巫師的口中說出。眾人就像齊齊中了蠱的信徒,接二連三摘下防毒面具,露出恐懼而猙獰的本性。用貪婪的目光,同時盯住了張旖旎。如同群狼包圍一隻柔弱的綿羊,慢慢地圈了上去。
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之前的夢境。張旖旎被一群脖子奇長的黑影包圍,啃食。她流了滿地的殷虹的血,和被啃露骨頭的白皙脖頸,情景那般真實,歷歷在目。而在這幻覺中,我卻突然清醒過來。
那個聲音,一直說的是「你們」。
「這裡有『你們』需要的東西。『你們』身體內的蟲。」
說明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是「我們」中的一個。
那,他會是誰?
我本能地將目光瞟向常生殿,意圖在他那裡尋找默契。他不會讓人傷害張旖旎。所以他很快會衝過來幫助張乾坤保護她。
可是這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昏暗的燭火內,那從打了人之後,就一直靜靜站在那裡的人,那防毒面具下的臉,好像不是常生殿。看面具下只有一張漆黑的面容,一雙狐狸一樣豎立血紅的吊睛眼,似乎獰笑著看被眾人包圍的張旖旎,就像在期待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