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個人 文 / 皇家兔公主
我們眼看著大片的鮮花如同有生命的籐蔓一般,爬滿了我們面前封死的石門。我打開電筒,見那花極像百合,也是那般淡的白色。
花勢還在蔓延,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我用電筒照照四周,想瞭解一下周圍的情況,卻見在電筒的照射下,那石門的投影裡,除了我和常生殿比較近的映像,和張家兄妹較遠的輪廓之外,還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
那個「人」就站在我們四個人中間的位置。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模糊的人形樣子。它的身高不及我們三個男人,但是比張旖旎高一些。它似乎知道我看見了它,竟然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我身後。不知怎地,我感覺它那明明沒有面容的臉上,似乎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下一秒我就清晰地感覺到有人朝我的後脖子輕輕吹了一口涼氣。頭髮被它吹得一動。我急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這時只聽張旖旎變了臉色道:「離那個花遠一點!」
她話音剛落,我又本能地回頭去看我身後的花的情況,這一回頭間,迎面衝過來一朵巨大的花。那花如同長了吸盤,直直地吸到了我臉上之前被子彈擦傷的位置。接著就好像有一張長了牙的嘴在咬啃我的傷口處,引得我在劇烈的疼痛中本能地去揪扯那花的籐蔓。
但是那花吸~咬~得越來越緊,常生殿忙拔出腰刀,意欲割斷花徑。誰知那花竟又衝常生殿而去。這些花居然就像有意識和作戰計劃一般,一朵花死死咬著我不肯放開,另一些花齊齊朝意欲救我的常生殿而去。常生殿只得抽出砍刀來,而那些花似乎立刻明白他要做什麼,越來越多的籐蔓連忙包圍上來,纏緊了常生殿的砍刀。
此舉大有以柔克剛之勢,通常情況下這樣被纏住刀的人便無法行動自如,只能任之魚肉。可是常生殿力量超出常人百倍,他調轉刀鋒直直向上劈去,一些花朵應聲而落,但馬上又有另一批花纏上來。
我此時也已經疼的幾乎失去理智,也抽出腰刀準備拚死一搏。但由於我的視線不好,花朵齊齊而上,將我的手腕纏繞住,使我無法自救。
我心下明白這花定是傳說中的食人花,雖不知這種多產於南美叢林裡的食肉植物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但知這花的危險性絕非聳人聽聞。它們美麗無比,似乎有一種特殊的群體戰術,花朵之間可以傳遞交流信息,一旦纏住獵物絕不放鬆,就像蛇一般將獵物緊緊纏繞,直到獵物沒有反抗能力,便被生吞血肉。所以我大喊常生殿不要管我,快走,不然只怕他也會深陷險境。這種食人花通常半小時之內就可以吸乾一個成年男人的血。
常生殿大罵「老子要死也要死在旖旎那朵花下,這些東西算個j=b?」言畢扔了刀,拿出一個火折子來準備點起。
我可能是已經死到臨頭,大腦在巨大的絕望和恐懼中自動跳轉了簡單頻道。我聽了常生殿的話不是想到怎麼逃脫這處,居然有一瞬間想旖旎那朵花…….然後想到了張旖旎身上的某處~器~官……
然後見到常生殿準備點火我才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為自己的~變~態~汗顏。心底知道常生殿反應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想到了最好的方案。的確眼下火攻是最好的辦法…….
隨著烈火熊熊而起,我似乎聽到我身邊的花發出了尖叫聲,聞之就像人被活活燒死的苦痛。我心道這些花怕是已經成了精,但好在它們也耐不住火的攻勢,之前纏繞極緊的籐蔓迅速枯萎。我忍耐著皮膚被炙烤的疼痛和濃煙的劣味,用手去抓臉上咬住我傷口的花朵。誰知這花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我較勁,不喝乾我的血誓不罷休一般,任我如何撕扯,除了感受到臉上撕心裂肺的劇痛之外,毫無用處。
常生殿也過來幫忙,這時我們二人都已經被濃煙嗆得視力模糊。常生殿拽了幾下我臉上緊緊咬合的花瓣,見我疼得大叫也只得住了手。但眼下情況危急,如果不快速脫離這花,我和常生殿都會活活被濃煙嗆死。
所以我只聽常生殿道:「兄弟,對不起了,如今也只能棄卒保車………」
他說完手裡寒光一閃,我立刻明白他要做什麼——他要將我臉上被吸咬住的皮肉割下!我驚懼無比,但還沒來得及求饒或阻攔,便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疼痛並沒有想像中的撕心裂肺,可能是之前被花吸咬,被火炙烤,種種疼痛混在一起,已經分辨不出是哪一種疼。我只覺臉上像被熱水澆過一般,本能地用手捂著臉,被常生殿拉扯到了另一邊,帶著我跑了一段,周圍才漸漸安靜下來。
我不曾想過此生竟會遭受這種恐懼和痛苦,就像被生剝了面皮。常生殿從裝備包裡找出紗布,將我滿是鮮血的半邊臉包成了一個饅頭。雖然沒有鏡子,我也能猜到自己現在的慘狀。心道無論如何,這張臉是毀了。要是能活著回去父母問起,我該如何作答?
常生殿似乎看出我的擔憂道:「別怕,以後要是因為這張臉討不到媳婦,爺就娶你做二房。」
他不說我也知道他心中正房一定是張旖旎了。這時我才想起張家兄妹來。之前被食人花牽扯得太過混亂,此時才想問起:「張乾坤和張旖旎呢?」
常生殿搖頭道:「你被花纏住的時候,他們就不知哪去了。」
我想到這也正常,人家本來就是一起的,就像我和常生殿是一起的一樣。只是因為同一個目的,因緣巧合走到一起。沒有被當成敵人殺掉已經很不錯,也不能強求有更加親密的關係。
我拿起電筒看周圍的情況。我已經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下去,只想在周圍發現有用的東西,快些找到黃金面具,然後速速離開。
可是周圍的情形出人意料地詭異。在電筒的照射下,我們所在的洞穴周圍的牆壁居然不是石頭或者沙土,而是一團團軟綿綿的東西。顏色甚是骯髒,分辨不
不出是紅色黑色還是綠色。用手觸碰之下只覺綿滑柔軟,似乎還有一個個褶皺。我視野有限,有心想到對面去看看另一邊牆,突然就被一個東西絆倒在地。
我本來身上就有傷,這一下更是疼得齜牙咧嘴。我用手扶著一個物體,用手電筒照照地上絆倒我的東西。這一照不要緊,胃裡頓時一陣翻滾,幾乎吐了出來。
絆倒我的東西體積不小,表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蜂窩煤。我這人有點密集恐懼症,接受不了這麼多細細密密的洞,不免噁心不已。細看之下更覺心驚。原來這東西原本竟是一具人的屍體!
但見這蜂窩人全身並無一點水分,乾硬的皮裹著骨肉,面容因為極度缺水導致有些扭曲。它滿臉滿身都是直徑五毫米左右的孔洞,蹲坐於地,雙腿併攏,雙手在後。應該是被捆綁著放在這裡直至死亡。我在大學跟教授實習的時候,曾經見過傳說中的乾屍,也就是木乃伊。通過抽取原屍體內的水分,在屍體內部填充香料,這樣可以保存乾屍千萬年。
所以我並不覺得乾屍可怕,只是這乾屍上如同蜂窩的孔洞裡,如今正在爭先恐後地爬出一團團灰白色的多足小蟲來,十分噁心。這些小蟲百姓喚作潮蟲,多生長在潮濕溫暖的地方。我想這具乾屍並不是人為取水風乾形成,而是活著被放在此處,也許是為了殺人,或者是用來殉葬。之後應該是這些蟲寄居在這個人的身體裡,一點點吸乾了這個人體內的水分,在人身上形成了一個個蜂窩一樣的洞,從此在此生息繁衍。
我眼前閃過一個恐怖的情景——一個活人,被綁在這裡。他眼看著大團的灰白色的蟲發現了他,團團向他湧來。可是他沒有辦法躲避,也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呼救。他因為恐懼而慘叫,蟲便鑽入了他的嘴,他的耳朵,鼻孔,順著氣管和食道爬進去,鑽入肺內和胃腸……然後他會慢慢窒息麻癢疼痛而死,很快又有蟲來爬進他的眼睛。……
我被自己嚇得毛骨悚然,覺得自己的手也癢了起來,像是有蟲在爬。用手電一照,只見我用手支撐著自己的,竟也是一具同樣的蜂窩屍!大批的蟲從無數個孔裡鑽出來,爬到我的手上…….
我大叫一聲甩掉了身上的蟲子,對常生殿道:「我們快走,趕緊找到黃金面具,離開這個鬼地方!」
常生殿卻十分鎮定。他笑道:「找黃金面具恐怕沒那麼容易。不如去找張家兄妹好了。」
我楞了一下,常生殿在黑暗中接著說:「張乾坤和張旖旎,從身手和裝備上,和我們都不是一個級別。他們既然也是為黃金面具而來,此時必然已經去行動。他們目標明確,懂得又多,找到黃金面具的幾率遠遠高出我們。那麼為何我們不去找他們?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著他們就好。」
我聽常生殿說這話,不免心下生疑,覺得那處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可此時我也不能做什麼,便勉強穩定情緒,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淡淡地道:「反正也對。你將來把張旖旎追到手,她的就是你的。」
常生殿突然笑了。他的臉在闇弱的光線下,似乎有些扭曲。他說:「不。我說的是。我們跟著他們。等他們把黃金面具拿到手,我們就從背後直接幹掉他們兄妹。就可以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以為我聽錯了,常生殿雖說有些心狠手辣,但是他絕非下九流的毒辣之性。他行事直接,絕不是那種會幹出從背後偷襲張家兄妹搶到黃金面具的小人。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刀,另一隻手也攥緊了手電筒,鎮定地說:「你的計劃雖好,但是張家兄妹也不是凡夫俗子之輩。你以為他們會讓我們的想法成為現實?我一介書生,你是指望不上的。但憑你自己——張家兄妹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只怕你反落在他們手裡,不得善終。」
常生殿沒有和我強嘴。這也是他的奇怪之處。他平時嘴上是絕不會讓著我的,向來以取笑欺負我為樂。此時他卻只是笑笑說:「你剛才說,張旖旎騙了我們。那石碑上寫的不是張旖旎所說的…….那你說,上面寫的是什麼?」
此時我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人無論如何,絕對不可能是常生殿!我做好準備等他露出嘴臉,便拚死一搏。這時我無意間發現,眼前這個人的臉色越來越暗。我知道他已經快要顯露原型,但是他還在說話,聲音越發淒厲起來:「那石碑上寫的是什麼?你說,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我沒時間糾纏,只能先發制人,將手電筒砸過去。似乎砸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這時他已經全身漆黑,我終於看清楚了他——原來他就是我們四人之外的,第五個影子!
我手心出了冷汗,只見他全身如黑炭,卻沒有一個固定的形狀。他原本像人的軀體漸漸變形,如同野獸忽然張開利爪,朝我撲了過來。我被他撲倒在地,快速抽出腰刀扎向他的脖頸處。然而我沒有得逞,他卻又變成了人的樣子,居然還是常生殿的臉。
他壓在我身上扔了我的刀,掐著我的脖子冷笑,聲音異常的尖利。他獰笑道:「你現在是不是以為,我是那個你在石壁上看到的鬼,替換了常生殿來騙你?可惜你錯了。我才是真正的常生殿。你所瞭解的熟悉的那個常生殿才是鬼。是我用秘術所養,被我利用,把你騙到這裡來的行屍走肉。」
我並不相信他說的話,但此時他言語的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如何逃脫他的魔掌。我被他掐的直翻白眼,拼勁全力拉他的手,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問道:「那你為什麼要用他,騙我到這裡來?」
眼前的常生殿把我的頭扭轉,讓我和其中一具蜂窩屍面對面。無數只蟲子在我眼前爬來爬去,爬進爬出,引得我又是一陣乾嘔。加之被他掐著脖子,痰水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聽這個自稱常生殿的東西對我冷笑道:「好好看看。吳清明。這個蜂窩一樣的屍體,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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