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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文 / 兩條魚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對我們雙方都有益處的朋友。」

    陳初蘭一聽,愣住了。

    王薔想要與她交朋友,這是她早已預料到的。只是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

    「對我們雙方都有益處的朋友」,她竟說得如此直白。有哪個人交朋友的時候,會把自己這樣功利的目的直接告訴對方?

    陳初蘭不解地看著王薔。

    只見王薔笑了,她說道:「蘭妹妹一定覺得很奇怪。」她對陳初蘭的稱呼都變了,直接稱她為「蘭妹妹」,這一下就顯得親近了許多。「我原沒打算這樣的。」她說道,「但是,方才在亭子那邊,瞧了你說了那一番叫人無法辯駁的話,我頓時就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跟你做上朋友!你太聰明了!你太聰明了!」她把那「聰明」二字,連說兩遍。「我覺得根本瞞不過你什麼。便就是我不說,你也會知道我與你交朋友,目的是為了什麼吧!」王薔認真地看向陳初蘭。

    陳初蘭沉默不語。沒錯,早在去那亭子之前,她就瞧出王薔的打算了。大抵是瞧她與一般孩子不同,頗有心計,便覺得交她這樣一個朋友,對自己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幫助!

    王薔見陳初蘭如此,便明白自己是猜對了。她浮起一個笑容繼續講道:「我原打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接近你,同你逐步交好。畢竟我們兩家關係不錯,我們見面的機會肯定不少。不過,自見到那一幕後,我就在想,你肯定明白我想要與你交好的目的不純了,既然如此,我這般費時費力,估計也得不到什麼。恐怕你只會和我做做表面樣子,根本就不會跟我成為真正的朋友。」

    陳初蘭點了點頭。王薔的分析完全正確。她根本就不會跟王薔成為朋友。不過,其中的原因除了王薔所說的,她知道王薔的動機不純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的。那就是,王薔和她是同一類人!

    陳初蘭兩世為人,自認為看人看事都比其他人更為透徹。誰單純,誰複雜,她多加觀察就能瞧個八*九不離十。

    或許因為自己就是那種「頗有心計」的人,她對和她同樣類型的人多少有點排斥,而且不管人家是好是壞,她都不太願意去跟人家做朋友。當然,面上功夫是要做好的,不過若要再深交下去,則完全不可能。

    她能與之交好的,只可能是那種心思相對簡單的,比如說陳初燕那樣的人。

    王薔,顯而易見是個極有心計,心思複雜之人。

    陳初蘭看著王薔若有所思。

    卻是那王薔大大方方地拉住陳初蘭的手,帶著她繼續在卵石鋪成的小道上徐徐行走。只聽她笑盈盈地說道:「於是我就想啊,何不乾脆開門見山,直接把我的目的說出來?蘭妹妹?」

    「嗯?」

    王薔對上她的眼睛:「我們倆做了朋友,得了好處的可不僅我一人。你很聰明,我也不賴。我們都是庶女,都是頗有前途的朝廷命官之女。將來若是嫁人了,也絕非尋常民婦可比。你說,我們若從現在起就互助互利,豈不很好?」

    王薔就像一個深諳談判技巧的說客,幾句話就把自身和家境,現在與將來全囊括了進去,總之一句話:強強聯手,絕無壞處。

    陳初蘭聽了她的話,不禁細細考慮起和她「交個朋友」的利與弊了。

    王薔見陳初蘭有所心動,便再接再厲,笑道:「說到你的好處,眼下不就有一個了麼?蘭妹妹,我知道你自來到我們王家之後,就在處心積慮地想要問出一些關於你們家雲姨娘的事情……」

    陳初蘭這眼睛,一下就睜大了。

    關於雲姨娘,她確實想要尋些人來問問。不過,她是什麼身份,堂堂一個小姐,而雲姨娘呢,只不過一個送出去當妾的丫鬟,她怎好意思自降身份在別人家詢問她的事?

    正一直想著該如何找個恰當的機會打探一些東西呢!想不到這王薔主動開口了。

    王薔的鳳眼狡黠地眨了眨。

    於是,陳初蘭當即雙手一拍,一錘定音道:「好!我們是朋友了!」

    ——「友誼」形成。陳初蘭第一次進入社交圈,除了獲得敵人一枚,惹上小胖子一個外,還收到了朋友一位。

    ……

    初夏的午後有點悶熱。王家的客房離園子頗遠,王薔帶著陳初蘭兜兜轉轉才尋到了陳初燕的住處,兩人背上幾乎都一層薄汗,額上更是細細汗珠直冒。

    早先兩人在綠蔭之下耽擱了不少時間。——王薔在那裡細細地將她所知道的關於雲姨娘的一切事情全部說與陳初蘭聽。

    因此,當她們進到陳初燕所在的屋子裡時,竟是發現,陳昌浩和陳昌洋居然都在了。他們也才剛到不久。正隨著陳初燕坐在凳子上。

    見她和王薔進來,三人全都站了起來。陳昌洋率先叫了起來:「四姐姐,你不是早就和王三姐姐過來了嗎?怎麼這時候才到?」

    陳初蘭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們貪玩了,順便編了個花籃。」說著她就舉起了手中的柳條花籃。

    可惜陳昌洋沒興趣,撇了撇嘴,道:「女孩子的玩意。」

    陳初蘭走了過去,將花籃送到陳初燕手上,問她:「大姐姐,好點了嗎?」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陳初燕的心情自然平復了下來,她有點尷尬,不好意思道:「我能有什麼事?」

    陳昌浩和陳昌洋顯然已經知道為什麼陳初燕會先回客房了。陳昌浩「哼」了一聲,道:「大姐姐,你臉

    臉皮忒薄了,這兒有這麼多十二三歲的姑娘們少爺們,哪一個不是衝著結個好親來的?可別說什麼你只是親戚的孩子,先前跟我們一起踢球的那個茂哥兒,還不也只是劉夫人外甥。」

    「就是,就是。」陳昌洋拚命點頭。

    茂哥兒,十二歲。個頭不高,和顧鴻差不多,但整個人倒也精壯,話不多,踢球的時候頗為生猛。顧鴻雖跟他不熟,但分隊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自己這一邊。

    陳初燕聽了陳昌浩那話,低下了頭,雙手開始絞起了帕子。

    陳初蘭撇了陳昌浩一眼:「大哥,哪有你這麼講話的。大姑娘面前大咧咧地講什麼『結親』,雖然這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但也不該就這麼講出來,你想把大姐姐臊死啊!」

    「四妹妹!」陳初燕滿臉通紅地跺腳了。

    陳初蘭故意將「人人心知肚明」講得特別大聲,就是要陳初燕知道,那趙三小姐之前諷刺的什麼「平民之女都跑來了,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那些話,全是屁話,根本無需理會。

    陳初燕絞著帕子,咬著唇,怪不好意思地說道:「莫說了……是我臉皮薄,經不住別人講。讓你們擔心了……」

    陳昌浩道:「哪就是你的錯了?全是那趙三!沒見過嘴這麼賤的女人!」

    一個十歲的男孩,說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是「嘴賤的女人」。有著成年人靈魂的陳初蘭怎麼聽怎麼覺得怪異,她的嘴角抽了抽。

    「沒錯!」陳昌洋接口道,「全是那個嘴賤的趙三!不但嘴賤,還手賤,居然敢打四姐姐!」

    「什麼?!」陳初燕一聽,大吃一驚。

    卻是王薔笑了起來:「幸好她沒打著,還恰被所有的人抓了個正著,她母親的臉都快被她丟光了!」說著,王薔側過頭去,衝著站在身邊的陳初蘭眨了眨眼睛,一臉戲謔。

    趙三小姐為何突然發飆,王薔原是知道的。而至於為何會被逮了個正著,這個時候的王薔若還猜不出,那她就不叫王薔了。分明就是陳初蘭「聽聲辯位」,算好了眾夫人過來的時間,叫那趙三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一回大醜。而至於為何顧鴻他們會突然出現,那也是陳初蘭算好了他們會何時靠近,只是他們是否會恰巧將球踢到她們這邊,就得聽天由命了,卻想不到,連老天都是站在陳初蘭這兒的。

    王薔當然不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陳昌浩他們了。

    陳初蘭衝著王薔微微點了點頭,笑了笑。革命同盟就是這樣產生的。今日你替我隱瞞真相,他日我助你做事。

    「沒事就好。」陳初燕念了句佛。她說道:「真不知那趙三姑娘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根本就沒惹到她啊!」

    王薔又是看了陳初蘭一眼,滿眼都是笑。果然,她料到趙三小姐以為顧鴻喜歡陳初蘭了。顧鴻和陳初蘭的大哥玩得好,他又在河陽縣呆了三年……

    陳初蘭有點想扶額。這個王薔,真不是省油的燈!還好她希望跟她交好,若是為敵,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陳初蘭撇了王薔一眼。現今她二人沒有利益衝突,為了讓對方有朝一日都能幫到自己,結為了「同盟」,但若他日,因為各種原因,走到了對立面……

    陳初蘭無聲笑了一下。她果然是個心思過重的人,凡事想太多,為何要想到不好的一面呢?

    「笑什麼?」王薔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陳初蘭道。

    接下來,他們四人開始勸說陳初燕隨他們一同去園中觀看寫詩作畫比賽。

    陳初燕糾結了好一會兒。在陳昌浩說到趙三小姐絕對不會出現後,她才終於下了決心:「好吧,我跟你們一起去。」

    這之後,五個人一同出了客房,再一次向園中走去。

    到了拈香閣,恰好一個丫鬟來報,說是亭子裡邊已經重新佈置妥當,諸位夫人小姐少爺們可以過去了。

    王夫人便起身邀請在場各位前往亭中參與寫詩和作畫。

    於是,一群人再一次浩浩蕩蕩地向那池邊的大亭子走去。

    到了那處地。果然一應準備俱全。

    王夫人馬上笑哈哈地宣佈「詩會」開始。隨即,便有自信滿滿的夫人把自己的女兒給推了上去,讓她提筆作畫。

    這一派融洽歡樂。

    一切好像都在時間的安排裡,慢慢滾動。待這結束了,便可以吃酒看戲了。

    陳初蘭長吁了口氣。才不過短短幾個時辰,怎麼就覺得有點筋疲力盡呢?

    定是發生的事太多了,讓她腦累心累體累。好吧,她誇張了。其實也不過對付趙三小姐和替顧鴻脫罪這兩件事罷了。

    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了吧!

    陳初蘭捏了捏眉間。

    卻是她把事情期望得太美好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極為憤慨出門之前居然沒有看黃歷:早知不宜出門,她就裝病呆在家裡算了!

    擅於寫詩作畫的少爺小姐們能有一展才華的機會,都對這個節目很感興趣。但對於那些年紀較小,根本就站不住,只盼望著到園中去蹦去跳的孩子們來說,這個節目可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折磨。

    最後,在好些孩子們不停的低聲哀求下,大人們終於開口了,讓想去玩的,自個兒到園中玩去。當然,十二歲以上的全都留下。留下的根本緣由是什

    麼,不用說大家都知道。

    在得到赦令的瞬間,整個亭中像是炸開了花。「好哇——」一陣歡呼大起,然後似如刮起了大風,孩子們紛紛呼嘯而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大人們搖頭苦笑。

    陳初蘭當然也離開了。她可沒興趣看那幾個自信心膨脹的孩子做兩首爛詩,畫兩副破畫,然後就開始大聲地對別人的作品評頭論足。

    她領著幾個小女孩到池塘邊的柳樹下摘柳條編花籃了。

    男孩子撒野般地又一次踢起了球。在離池塘遠遠的地方瘋狂地跑啊,叫啊。

    本是無事的。但陳初蘭的倒霉起源於她起身走到前方花圃裡摘牽牛花。那是一塊小空地。四周無遮攔,站立期間,便如暴露於一切危險之中。

    陳初蘭摘得幾朵牽牛花才站起身來。

    「小心——快躲開——」焦急的聲音突然從左後方傳來。

    是顧鴻!還有陳昌浩,陳昌洋!

    陳初蘭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去看。結果,她瞬間瞪大了眼睛。視線裡,一個金黃色的蹴鞠迎面飛來,速度宛如火箭,呼嘯帶著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哪裡來得及躲閃,還未待她反應過來,那球就狠狠地衝著她的腦袋砸了過來。

    「彭!」彷彿重錘猛烈地砸下,陳初蘭瞬間眼冒金星,立馬眼前就黑了。她連自己是怎麼倒下的都不知道,只在最後一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還好砸在腦門,萬幸沒砸中鼻樑,否則鼻樑就斷了,靠……為什麼我想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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