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文 / 季西風
七十九章
一片烏黑焦土中,一襲青衫分外顯眼。青年手中執劍,不停地重複著劈砍的動作。一招一式雖然簡單,但卻不失威力。
青年的額頭微現汗跡,手中的劍卻依舊很穩,隨著一次又一次力逾千斤的揮劍,長劍發出興奮的劍吟,劍身上甚至出現了一條龍的虛影。
藍御風遠遠地看著青年揮劍的背影,眼神帶著遺憾看著手中的劍,玉皇劍上傷痕纍纍,劍體之內蘊含的精氣四溢,全靠他不停地以靈氣修補錘煉才能保持鋒利。
兩人已經在仙帝宮所在的這座無名之山的山腰上待了半個月,每一天都在黎明紫氣東來的一刻和夜晚星輝最盛的時刻修煉。不知為何,在這座山上,這兩個時刻的靈氣分外濃郁。
山頂的仙帝宮依舊是一片寧靜,進入仙帝宮的仙君,城主,侍衛侍女,彷彿都消失了一般,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藍御風只能感到慶幸,要知道這座城的主宰者曾經數次想要他和霍昊的性命,甚至不惜在他們倆人還未降生的時候花費時間精力佈局。身處高位之人,卻用這麼複雜的佈局取他們兩人的性命,恰恰說明了那個人殺了他們兩人的決心。
如若在仙帝城被仙帝發現,那只會有一個結局。
一陣又一陣疲憊的感覺從身體裡湧出來,連精神也覺得枯竭了一般。燭龍徹底化為龍身之後,駕馭更加困難。手中的劍好像成了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靈氣灌進去都消失無蹤,劍身上彷彿載著高山一樣,每揮一下,都要用盡力氣。
霍昊手腕酸痛,幾乎失去知覺。但劍劈下去的時候,劍勢還是很穩。從仙骨中得到的劍法根本就否決了修真界中劍修御靈氣於劍的用法,它更類似於凡間劍客的劍法,一招一式都是憑借劍本身的殺傷力和劍客的力量。
靈氣當然也可以使用,但以現在的燭龍對靈氣的吸收量來說,霍昊只能揮出一劍,這一劍哪怕威力滔天,顯然也不能完全制勝,所以他只能鍛煉自己*的力量。
明宿仙君懷中抱著獸靈,小東西近日來越發囂張,根本不把他這個飼養者放在眼中,鋒利的爪子絲毫不留情,趁他不備,就是一爪子。
手捏著一隻爪子,看著獸靈不停地撲騰的樣子,明宿才露出一個笑容。
他很喜歡這只寵物,不過獸靈卻已經和藍御風契約了。明宿目光遙望向山下的方向,兩個後輩應當還在修煉,他們的敵人是這世間最有權力最有力量的人。
不過但凡是活著的生物,一定都有弱點。
藍御風和霍昊離開升仙城不到十年時間,兩人的實力卻已經和初升仙界時不可同日而語。這樣的資質,這樣的悟性,若說是取代現在高台上坐著的那個人,也不是毫無可能。
只要些許運氣,些許別人的幫助,那兩個人就可能創造奇跡。
他想要得到懷中這個小寵物,也想要清御宗在仙界依舊無人能犯。恰好,兩個後輩都可以做到,所以互利互益地給一些幫助也不為過吧。
明宿抱著獸靈,穿過重重疊疊的院落,朝著幽河仙君的院落走去。
有野心又有心機的人有時候很可怕,比如幽河仙君,明明和明宿仙君一同進入仙界,卻已經成為了四仙君之一。但有時候,這種人又很簡單,比如幽河仙君,在明宿仙君踏入他的院子,說出自己的來意之後,他立刻就答應了明宿的要求。
幽河仙君跪坐在書桌之後,表情少見的寧靜。桌案上擺著茶具,他正在泡茶,乾枯的茶葉在滾燙的熱水翻滾,在騰騰熱氣中獲得了新生,茶葉重新變得柔軟,並且將熱水變化成馨香甘淳的茶水。
幽河仙君看著壺中漂浮的茶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實在沒有想到,他收進府的兩個侍衛來歷竟然如此驚人。被仙帝設計,被遠比自己實力強大的人追殺,不但沒有死,而且越變越強。
仙帝實力強大,要殺死兩個小角色,輕而易舉。但是他不但沒有成功殺掉這兩人,反而只能看著他們不斷的成長,但這樣的情況下,仙帝卻始終沒有自己動手,為什麼?
幽河饒有興趣地想著這個問題。仙帝並不是一個不肯自己動手的人,那原因可能只有一個。仙帝不願意殺死這兩人,或者說是,仙帝無法親手殺死這兩人。
如果利用這兩個人牽制住仙帝,殺死仙帝又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城主的意思本君已經知道了,不過,那兩位小友願不願意和本君合作呢?」幽河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笑道。
「這點小事就無需仙君掛心了。」明宿仙君說完,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退下了。
霍昊收起燭龍,抬頭看著站在上方的藍御風,擦了擦汗,幾步走上前,「師兄,這套劍法我已經熟識了,我們不妨回仙帝城看看情況。這麼長時間沒有一點消息,恐怕發生了什麼事。」
藍御風點點頭,這幾天他一直心神不定,總感覺上面發生了什麼大事關乎他們師兄弟。
兩人一路疾奔,轉眼就到了仙帝宮。此時,不知從何而起的煙霧籠罩整個宮殿群,整個仙帝宮模糊不清,宮門縹緲難尋。
模模糊糊的樓閣屋宇好像幻影一樣,兩人走近一步,眼前景象倏忽一變,只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雲氣翻湧,滾滾雲濤中一輪白日散發著灼灼光芒,霍昊只是一瞥,就覺得眼睛劇痛無比,腦中暈眩接著一陣暈眩。
「師兄,不要看那輪太陽!我們恐怕陷入陣法了!看來仙帝宮內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霍昊倒吸一口氣,嘶了一聲,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從儲物袋
袋中取出拔除火毒的靈草,手指一緊,捏成藥汁塗到自己的眼睛上。
藍御風聽見他的話,就趕忙閉上了眼睛,放開神識,卻發現神識陷入一片膠質的白霧中,根本放不開。
兩人在這片陣法裡好像目盲之人,完全無法找到陣眼所在。正在這時,卻有一陣巨響,彷彿山陵崩塌一般震耳欲聾,從遠處傳來。
霍昊心中一急,心中靈光一閃,手中燭龍朝著自己印象中的方位狠劈過去。轉瞬之間,那種崩塌的巨響更加明顯,彷彿崩塌的東西就在眼前一般。
兩人試探著睜開眼睛,果然陣法已經破了。四周的濃霧消散,剛才陣法中耀目的太陽已經破裂。但是兩人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眼前的景象之中。
原本美輪美奐的仙帝宮,層疊的樓台亭閣已經塌了大半,空中兩個身影正在打鬥。伴隨著他們的一招一式,宮殿群還在崩塌,而在崩塌的建築群之中,一群人也已經分成了兩撥正在對峙。
隨著兩人的接近,兩方人之間四溢的靈氣捲起的漩渦波及到兩人,使得二人的視野有一瞬的模糊,就是這一瞬間,情勢已然發生巨變,空中打鬥的兩人其中一人如流星一般直墜而下。
那人藉著空中一墜之勢,硬生生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笑容看向霍昊二人,大聲喊道:「霍昊,還不助我!」
隨著他這一聲呼喊,依舊滯留在空中的那人目光猛地轉過來,明明連那人的面目都模糊得很,那目光卻如兩道利劍,帶著刺骨寒芒落在霍昊身上,讓他渾身一震,從背脊上帶起一陣戰慄,腦海中幾乎空白,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而那個呼救的人已經沉重地落在地上,地上對峙的兩撥人中一方迅速走出兩個人憂急萬分地衝過去,「仙君!」原來那落敗的人正是幽河仙君。
霍昊,已經完全無法移開目光。他的視線與那束凌厲萬分的視線相交,腦海中倏忽閃過許多畫面,每一個畫面都是兩個青年模樣的人。明明看不清,但不知為何,他卻萬分肯定空中那個人就是那些畫面中的兩個青年中的一個。
那人與霍昊對視了片刻,目光隨即轉向他身邊的藍御風。幾乎沒有任何考慮,下意識的,霍昊向後退了一步,遮住了他的視線。那個人很危險,他不能讓師兄涉險,這一步退出去後,腦海中才浮現出這個想法。
天空中那人似乎模糊地笑了一下,寬袖一動,就見一道亮光迅如閃電射來,霍昊一手攬住藍御風的腰肢就地一滾,另一隻手擎著燭龍抵上那道亮光。
一聲脆響之後,那道亮光蛇一般扭動了一下,再次疾射回空中,被那人收回手中。
「那套劍法練的如何?」霍昊和藍御風站起身來,明宿仙君就抱著獸靈站在了兩人身邊,與兩人一起仰頭看著空中的人問道。
「師祖怎麼知道?」霍昊愣了一下,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已經防備起來。
「不然你怎麼能安安穩穩在山腰練了這麼長時間。」明宿仙君似笑非笑,看了霍昊一眼。
藍御風站在一側,目光盯著空中那人,只覺得那道身形莫名熟悉,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心底卻有一些不知原由的親近,哪怕那個人剛才欲至他於死地。
這想法剛剛在腦海裡浮現出來,空中那人就開始靠近眾人,越近那人的面目就越發清晰,俊美無雙,溫煦尊貴。但是卻讓看見那張臉的霍昊和藍御風萬分震驚。
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
雖然不是往日裡見到的冷峻,但是卻明明白白是一張臉。
「……掌門。」藍御風輕輕地叫了一句。
那人聞言露出一個笑容,很和善,眼神裡卻滿是輕蔑,「那不過是我一道化身,自己生了神智,還想要背叛我。若不是他,你們早該死了。」
正說著,剛才對峙的兩撥人也朝著這邊走來,正清,策鹿兩位仙君帶著座下幾個城主,面上有些憂急地走到那人面前,低下頭,恭敬地道:「帝君,您可無恙?」
霍昊和藍御風這才明白過來這人的身份,原來就是那個從一開始就設計要他們死的仙帝。
藍御風轉頭看了一眼遠處,剛才幽河仙君摔落的地方。幽河手下幾個城主正圍成一圈,幽河就端坐在正中央療傷。
連幽河仙君都被傷成這樣,仙帝的實力究竟有多可怕,他第一次有了認知。
仙帝站在正清仙君和策鹿仙君面前,身姿昂臧,威嚴尊貴,他輕飄飄看了一眼正在療傷的幽河仙君,面上毫無慍色,彷彿對剛才的打鬥毫無在意一般,陳述一般的說道:「幽河為何忽然如此作為?難道是我這個仙帝太不稱職,他很不滿。」
正清和策鹿站在一邊,臉上帶了一點尷尬氣憤,「魔修果然心思叵測,帝君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會處理好的。」
仙帝聞言,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又看了霍昊和藍御風一眼,不過這次,那目光猶如看兩隻螻蟻或者兩塊石頭一般,毫無任何感情,嘴上也是冷冰冰地道:「這兩人倒是資質尚佳,不如便隨我去吧。」
聽到這句話,無論是正清策鹿還是霍昊藍御風,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兩個仙君和幾位城主,只是看了一眼,就怕冒犯帝君,紛紛低下頭。霍昊倒是仔仔細細看了看仙帝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無物無情,彷彿是一片茫茫天地一般令人無所著依,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