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深藏不漏的母親 文 / 蘇墨白(書坊)
第十六章深藏不漏的母親
賀映臻自決定親自把這對金釵出手,就拉了芳竹盤算,賣到哪裡合適,只是主僕二人常年被關在沉儀園,根本不知外面的行市,映臻前世對賀家生意倒是有些記憶,但市價買賣這種東西到底沒有涉及,芳竹不知行市也就算了,知映臻想自己把東西出手,就一直心驚膽戰的勸說,讓她想好,再不然就咬著嘴唇與賀映臻說,要代替她去,芳竹為人老實,在宅裡動動心思還可以,若是到了外面,人多心雜,她定然保全不了自己,所以從始至終賀映臻都沒想要她蹚這趟渾水。
那夜睡下,眼前仍是平修的樣,貝齒咬了咬下唇,賀映臻下定心思,要盡快把金釵脫手,能換銀錢就換銀錢,不能換錢就換成等價的東西。
隔日清早,沐浴更衣,賀映臻帶著芳竹和憫枝去了二房林氏的錦闌院,卜一進門,瞧見與記憶中都不相同的亭台樓閣,翠柏黃葉,映臻便笑喚:「二嬸在嗎?映臻來看嬸嬸了。」
院內的錦繡聽見聲音,便迎了上來,見是大小姐賀映臻,錦繡道:「大小姐怎麼有功夫來咱們夫人這裡,夫人這幾日還念著去沉儀院看大小姐,又怕擾了大小姐休息。」
「我閒在屋中也無事兒,想起前日去京中,外祖母賞了兩罐凍頂烏龍,二嬸素來對茶道有研究,所以送來為二嬸嘗嘗鮮。」
聽到門外的聲音,正更衣的林氏款款從屋內走出來,推了推鬢角的發,林氏道:「這怎麼好,我一個做長輩的不為你送東西,你到為我送來了。」
「都是一家人,二嬸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讓侄女面上無光,不過侄女孝敬二嬸的一番心意。」
「你既這樣說,我就收下了,在院裡站著做什麼,進屋裡。錦繡,沏茶,把昨日老爺帶回來的玫瑰糕端上來,我和映臻好好說幾句貼己的話。」
林氏拉著映臻回了正屋,屋內佈置的致大氣,比她母親主母的屋還多幾分看頭,林氏原本就出自門庭,又是獨女,自然懂得享受,私下裡的野心也是不小,總想賀二爺能出分家,他們自立門戶,再不受人管制。
映臻才坐下,換了衣服的表弟賀平仁就從內室走了出來,被林氏疼愛長大的小孩內斂膽小,他看了表姐一眼,便窩到母親懷裡,還是映臻叫他:「平仁,還認不認識我。」
賀平仁不說話,林氏哄勸道:「平仁今兒是怎麼了,叫臻姐姐啊,往日臻姐多疼你。」
懦懦叫了一聲臻姐姐,錦繡就拉著平仁去了後院的先生那裡讀書,看著平仁走遠,映臻微微歎氣道:「二嬸好福氣,平修哪怕有平仁一半也好。」
「平修只是身弱,再長大一些就好了,倒是你平白讓人擔心,那日磕的地方可做疤了。來讓二嬸瞧瞧。」
掀開烏黑的發,白玉一樣的額上,淺淺的疤痕仍在,只是那痕跡並不難看,宛如寒夜裡的一枝梅,正等著春雪日,一夜怒放。
「這可怎麼好,到底留下疤了,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料理得當不會留疤,這些日就用珠粉敷著呢,二嬸送來的老參也熬了湯來喝,能補多少就補多少。」
拍了拍賀映臻的手,林氏佯裝惋惜:「那就好,二嬸是過來人,說句不中聽的,容貌終究是男人看女人的第一眼,一定要好好保養。」
莞爾一笑,映臻道:「是,不過空有容貌,沒有相配的飾也不行。」
女人之間,恆古至今,唯不變的話題便是衣著飾,男人成就,在賀家也是一樣,映臻說起配飾。林氏眸中綻光:「對,女人分靠容貌,二分靠才,二分靠德,剩下的就是靠著衣著飾,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二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別看你生在大房,又是長房嫡女,怕是手裡的東西還沒有二嬸的好。」
「那是自然,二嬸既以說到這裡,不如拿幾件讓侄女也開開眼。」
林氏興致正高,映臻這樣說,便要錦繡取了內屋梳妝台前面的一盒飾,打開盒,幾對精巧的簪流蘇被擺的整整齊齊,有的雕成白玉蘭,有的則是福雲紋飾,其中最出挑的是一對掐絲累成蝴蝶的步搖,匠人心思巧妙,金釵上的蝴蝶的用金絲一點點拼接而成,因為蝴蝶翅膀輕。與金釵相連的地方又是金線固定,所以隨著手的動作,金釵上的蝴蝶的會抖動翅膀,似乎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飛一樣。
「這簪真是漂亮,二嬸從哪裡得來的,比起二嬸的,我屋裡的真是上不了眼,今年再添置飾,定要二嬸幫我挑樣。」
抿了一口上好的凍頂烏龍,林氏道:「你倒是眼尖,這可不是尋常家的東西。是前些日有人送到莊上典當的,因沒錢贖回,外莊掌櫃知道我素來喜歡這些,就問了你二叔這東西我要不要,當夜見你二叔拿回這對金釵,我喜歡的不得了,直接就留在了身邊。」
「我就說二嬸好福氣,寶貝都是是找上門,二嬸,京中有沒有做飾好,又或者能點選飾的好地方,也給侄女說說,日後爹爹再讓我選鋪,我也有個依照。」
拿起盒裡一對碧玉耳環,林氏道:「這你算問對人了,這耳環就是在城西的點翠樓打的,那裡面做飾的師傅從我嫁進賀家,就為我打飾,技藝不僅精湛,做的東西也新穎。還有這隻翡翠鐲,鐲還是我嫁來賀家的陪嫁,之前哄著平仁不小心碰出了裂痕,本以為就這麼毀了,錦繡知道我喜歡的厲害,就私下問了匠人能不能補,若非這般,你還瞧不見,這樣漂亮的金鑲翡翠。」
那鐲的技藝真是精湛,不僅讓人看不出裂痕,鑲了金,讓那鐲更是華美許多。以林氏的眼光想來這點翠閣不是一般的地方,見得好東西多,自然也就不會懷疑東西的來,這是一個換錢的好地方。
又在賀家
二房坐了好一會兒,林氏又與賀映臻說了許多珠寶飾的事情,臨走前,林氏高興,拿了盒裡一對小巧的珍珠耳環要映臻帶走,映臻見她心誠也就沒再推辭。
那日回去,憫枝說有事兒先往南邊去,看她走遠,芳竹道:「這幾日憫枝像是心裡有事兒。」
往南走,憫枝能去的地方只有玉蘭院,她與玉蘭院的喬氏,又是姑母侄女的關係,想也知道她去幹嗎。前世賀氏就是這麼一步步的滲著,接連害死了平修和母親。可今生不同往昔,她不再是當年的賀映臻,而賀氏的心思,也休想再成。
「管她做什麼,早晚有一日,憫枝會明白,跟著誰,才會有日後,咱們去平修哪兒。」
那日,修德堂,嚴氏也在,見女兒來看兒,嚴氏甚是欣慰,一直拉著女兒說話,平修身弱,陪了母親和姐姐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映臻則送著嚴氏回了大屋。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嚴氏問映臻在京中可與盧氏說了什麼,映臻那裡還記的,就扯謊說了一些盧氏要嚴氏好好照料身的話,嚴氏又細細問了些別的,映臻如實回答,說道最後,映臻問嚴氏手裡可有為平修做的衣服,嚴氏道:「有,你問這個做什麼。」
「母親,我如何也是平修的長姐,我想在的出嫁前為平修做身衣裳,又沒有比對。」
大裕歷來都有風俗,要為多病的孩做年歲大的衣服,以祈求孩能活的長久一些,賀家也不例外,嚴氏為賀平修的衣服已經做到了二十歲。
把丫鬟留在外面,拉著映臻進了內屋,打開木箱,嚴氏道:「這些都是平修的衣服,一年年都擺好了,你自己挑吧。」
從上好的緞堆裡選了一身天青色的袍,搭配的是千層雪緞靴,和一條金絲繩腰帶,這身男裝她應該正合適,選好一身,回頭,就見嚴氏看她的目光變了一些,才要開口,嚴氏就道:「臻兒,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與娘說,若非你這張臉分毫沒變,我已為這麼玲瓏剔透的姑娘早不是我那木訥膽小的女兒。臻兒,娘一生謹慎並非因為天性,只是賀家四處都是眼睛,你和平修又小,娘只有這樣小心才能保全你們,可你和平修不該這樣,所以樂意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嚴瑾的女兒本不該活的窩囊。」
一席話,讓賀映臻徹底怔住,記憶中一直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娘親,原什麼都明白,原她是為了女兒和兒才活成那個樣,可既她明白,為何要縱容賀氏?
似知道她的心思,嚴氏看著女兒溫溫一笑道:「本是想掩人耳目,那知養虎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