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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章 流水無情 文 / 久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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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沈君佑便叫人去織布坊裡傳下了話,給趙思思尋了個還算清閒的差事,用不著動手,只管跟著織布坊的工匠師傅研究織機。按著沈君佑的話來說,趙思思肚子裡裝的東西雖然古靈精怪,但到底不乏一試。

    秀蓮離開的當日下午,便從西坪村裡接了天業過來,請了南街口杏林巷子的魏秀才到家裡坐館,仍舊在豪哥原先讀書的東小院裡,另添了筆墨桌椅兩副,天業與傅三娘家的承哥兒一同作陪。

    「爺留了魏先生在花廳吃飯,叫夫人先用,不必等他。」前去打聽情況的秋桐回來稟道,「看樣子教的不錯,幾位哥兒都是笑著出來的。」

    如此倒是個好的開端,璧容鬆了口氣,「去叫幾位哥兒來這裡用飯吧,讓三娘多備下幾道菜。」

    秋桐點頭應下了。

    待晚上沈君佑回來,璧容才得以打聽狀況,「如何,這位魏先生可還算名符其實?」

    「現在看來還算不錯,不似上一個那般迂腐,至於學識究竟如何還要慢慢看。」沈君佑和她說起了自己方才與那魏秀才吃飯時說的話來。

    「倒真是個有打算的。」璧容點了點頭,「我方才也仔細問了哥兒們,說先生待他們很是和氣。」

    「讀書這樣的事,勤奮固然重要,可若天賦不夠,勉而為之也無甚結果,且一步步來吧。」沈君佑歎了口氣。

    雖不是親生子,但沈君佑在豪哥兒身上亦是花盡了心血,依然給他鋪了一條平整的路,到底如何走還要看他自己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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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花廳都按著您的吩咐,案上擺了釉裡紅歲寒三友的玉壺春瓶,牆角各兩盆人高的美人蕉,桌上擺的是您昨個兒選好的那套青花碗碟,另外廚房那邊也都妥當了,只等著爺和秦大爺一回來,就能開飯。」秋桐一一回稟道。

    璧容點點頭,又問道「四姑娘那裡可叫人過去看了,還有趙姑娘那裡,也一同請了過來吧。」

    才幾日的功夫,趙思思便在織布坊混的風生水起了,一眾工匠、織工無一不誇讚她聰明伶俐。

    夏堇俏皮地笑道。「夫人就放寬心吧,如今正是應了那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老天爺一定會叫您得償所願的。」

    那夜偶然提了沅娘和秦書懷的事情,沈君佑雖沒有表態,可璧容卻是記在了心裡,尤其念頭一動起來,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二人相配,非打算著做一回紅娘才肯罷休。適逢趕上沅娘的生辰,璧容便宴請了秦書懷到家裡來。

    傍晚酉時剛過一刻,便有人來報說沈君佑和秦書懷回來了,正要去更衣,璧容點點頭,吩咐了廚房開始準備。

    花廳裡總共開了三桌。外間秦書懷和沈君佑一桌,用了架雕萬字紋的紅木屏風隔了開來,裡間自己和沅娘、趙思思一桌,豪哥兒、天業和承哥兒三個小的坐了一桌。

    雖然排場不大,但裝潢陳設等一應事物都是璧容親自選定的。

    芙蓉蝦、花彫酒釀蒸鰣魚、佛跳牆、宮保雞丁、油燜草菇等八個熱菜,四碟滷味冷拼,四碟糖水點心,另時令水果幾樣,乾果蜜餞攢盒八品。自然必不可少的還有長壽龍鬚面和棗泥壽餅。

    「今個兒是什麼日子,好大的席面,我可是能討得些口福了。」不大會兒,便見二人趕了過來,秦書懷笑著說了句俏皮話,進屋落了座。

    「我家的飯可不是任誰都能吃到的,你得可要好還感謝我們家四姑娘。只是請你吃了酒,你也要掏出些東西來給壽星賀壽才算的上禮尚往來。」璧容正說著,便見一旁坐著的沅娘低著頭使勁地拽了拽璧容的衣袖。

    秦書懷有些怔愣,「今個兒是誰的生辰?」裝作不知地問了一句,扭過頭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沈君佑,沈君佑挑了挑眉,顯然自己一向是不記得這些事情的。

    「壽星,快出來向你秦大哥討壽禮,總得要他掉掉血,可是不能便宜了他。」璧容順勢將沈沅娘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秦書懷甚為尷尬地晃了晃手,笑道:「這樣的事應該早告訴我,也不必叫我這會兒空著手過來,叫四妹妹看了笑話。我這給妹妹陪個罪,容我先把壽禮欠著,明個一早就叫人給你送過來。」說著,便彎腰做了個揖,惹得屋裡站著的一眾下人掩嘴而笑。

    沈沅娘紅著臉回了個禮,蚊子似的聲音回道:「莫要聽我嫂子胡說,秦大哥能來沅娘就甚是滿足了。」似是有些羞怯,說完便低低地垂下了頭。

    秦書懷淡笑的嘴角驀地有了一刻的僵硬,只一瞬便恢復了過來,歉意地道:「實在是來得匆忙,兩手空空。」

    「手裡沒有,身上可是掛著不少呢,若是有心,隨便扯下一塊金鑲玉來便是了。」坐在孩子堆裡,抱著乾果攢盒吃個不休的趙思思突然揚聲道。

    也不知這麼的,這二人就好似前世的冤家,但凡見了面便要好一通唇槍舌劍,若是不分出個你我高低絕對誓不罷休。

    趙思思一開口,璧容便盯緊了秦書懷,見他此刻正蹙眉抱手,一副準備還擊的神情,立刻拿話岔了過去,對沅娘道:「他可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縱是你管他要夜光杯、琉璃盞,但凡他有的東西嗎,沒有他捨不得的。」

    沈君佑也適時地道:「難得有了由頭,可不能便宜了他。」

    如此,氣氛便又恢復了過來。直到秦書懷連連告罪,端起酒壺自罰了三杯才算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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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如何,我托你打聽的事可都打聽清楚了?」擷芳急忙拉住了來人,直問道。

    那人有些險惡地將手掙脫了出來,也不管她作何反應,便當著她的面甩了甩袖子,不緊不慢地回道:「今個兒四姑娘做壽,夫人在前院為她擺了個席面。」

    擷芳並未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忙不迭地打斷了她,直面問道:「都有誰去了?趙思思可過去了?」

    那婆子甚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人家可是夫人留下來做客的,可不是家裡的下人。」鼻孔裡輕微地冷哼了一聲,眼睛意有所指地往她身上輕瞥了一眼,又道:「聽說還是夫人身邊的秋桐姑娘親自去請的呢。」

    擷芳聽了那婆子的話,臉色刷的一片白,抓著那婆子的五指不由得使了狠勁,尖利的指甲刺進了那婆子的手心裡,疼的她哎呦一聲,猛地打掉了擷芳的手。

    擷芳也不顧的這些,拉著那婆子的袖子便哀求道:「嬤嬤,我把手裡的銀子都給了你,求你再幫我一幫。」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著竹葉紋的藕荷色荷包,裡面赫然裝著約麼二兩重的銀子。

    那婆子接過荷包墊了墊,這才道:「這可是最後一回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就快說吧。」

    擷芳四下看了看,甚為小心地又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四方油紙包來,湊近了那婆子道:「求嬤嬤幫我把這個放進晚上的湯盅裡。」

    那婆子正要把銀子收進懷裡,聽了這話嚇得一個激靈,猛地把荷包扔回了擷芳身上,「你…你若是要作死就儘管去,可莫要扯上我!」說罷,捂著耳朵連連往後退了三步,生怕被這要命的事惹上了身。

    擷芳自來了便被安排在了最後面這處院子裡,雖然每日好吃好喝地供著並無半點虧待,可卻是半步也過不去前院,更莫要說見到沈君佑了。

    一個莊氏已然將二爺看顧的死死的,若是再添上一個趙思思,往後二爺的眼裡只怕連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見了。莊氏那裡是主子,她沒法子爭什麼,可趙思思這麼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如何配的上自家二爺!遠及不上自己的身份更名正言順。

    況且自己好不容易才碰巧搭上了面前這個婆子,雖然在前院裡只是做些灑掃的粗活,但卻是進得去璧容的院子的,尤其與廚房裡的婆子也是相熟得很。自已然在她身上花了足足五六兩銀子,如今就差棋局只差最後一步,可不會叫她就這麼抽出身去!橫豎自己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她的身份早就得到了老太太的認可,縱是這事情日後查到自己身上,只要莊氏抓不到真憑實據,就拿自己沒辦法。

    想到此,擷芳把心一橫,撩起裙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嬤嬤,你且聽我說,你如今在夫人院子裡只是做個灑掃活計,縱是再做上幾年也是難以陞遷的。擷芳從小無親無故,是老太太賞我一口飯養大的,嬤嬤若能幫我如願所償,擷芳願意從此認嬤嬤為母,日後府裡的一切大小事務我必事事與乾娘相商,屆時不論是陳孝儒家的還是那傅三娘,再沒人能在乾娘之上。」

    那婆子被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扶她起來。

    可一雙手才觸碰到她的胳膊,心裡又不禁猶豫了起來。

    話的的確確是動人的很。要知道她從十幾年前二爺分了府就一直跟著伺候,可一晃這麼多年了,當初的陳孝儒家,陶大勇家個個都出息了,獨獨她,男人和兒子在布莊裡做著些力氣活,自己也這般不上不下。

    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可是不少,若是苦等著那日僥倖叫夫人打眼瞧上了自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何況有那秋桐、夏堇兩個丫頭片子在夫人面前整日念叨,自己縱是在做上十年,也超不過陳、陶兩家去。

    這叫擷芳的丫頭雖然身份不高,可就如同她一直說的,是朔州府的老太太點頭應了的,縱是成不了最上面的主子,可名分也是有了的,至於當家的問題上,只要前面擋路的沒了,是黑是白可就都成了未知了。

    要知道,只有活著人才是勝者。縱然是情比金堅,可身邊守著幾個如花美眷,看得久了,有幾個男人還能一輩子忘不了過去的。而那時,她的後半生可就撥開雲霧了。

    那婆子手上一使勁將擷芳扶了起來,偷偷地接過東西塞進了腰間,附耳在她耳邊低聲了幾句,又四下仔細地回顧了一番,這才悄悄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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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這是剛燉熟的罐煨山雞絲燕窩,請您趁熱喝。」眾人正吃著,門簾突地掀起來,一身穿駝色長褂的婆子端著一個紅漆雕回字紋托盤走了進來。

    「啊,怎麼只有一盅啊,這三張桌子要怎麼分。」趙思思向來自命吃神,從端湯的婆子一進屋,她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了甜白瓷的湯盅上,再也沒離開過。

    那婆子將湯盅擺到了璧容的面前,委婉地解釋道:「廚房的傅管事說前面幾道菜都是辣的,夫人還是少吃些為妙,這才特別給夫人做了這道湯,夫人還請快趁熱喝了吧。」

    趙思思一聽到那婆子說是做給璧容的,又回頭伸長了脖子看了半天的確並無第二盅端過來,

    咬著筷子一副饞蟲蠢蠢欲動的模樣。

    「你這個瘋女人,懂不懂點規矩,寄人籬下難道不曉得客隨主便的道理嗎!」秦書懷憋了半天可是撿到了反擊機會,惡狠狠地警告道。

    「喂,死孔雀,主人都沒有說什麼,你亂叫什麼,小心拔掉了你的孔雀毛,看你還要不要這麼囂張!」趙思思狠瞪了她一眼,氣沖沖的回道。

    「真是只爛泥坑的蟾蜍,嘴裡就說不出一句乾淨話來!」秦書懷清楚地冷哼了一聲。

    「笑話,面對不乾淨的人,我哪裡能說乾淨話,那豈不是玷污了

    了乾淨兩個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的渾話,越過屏風站在花廳中央,大有一副敵人不死誓不罷休的徵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且不要再爭執了,這事是我疏忽了,就是思思姑娘不提,我也是要提一提的,沒有只我一個人喝湯的理兒,如此豈不是搶了壽星的風頭。」璧容笑著解圍道。

    沈沅娘忙擺擺手道:「二嫂莫要折煞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正經。」

    「把這碗湯給思思姑娘和四姑娘一人盛一碗,再去叫廚房多準備幾碗,各個桌上都要擺了才好。」璧容吩咐夏堇道。

    趙思思得意沖秦書懷瞥了一眼。

    夏堇點點頭,就要從那婆子手裡接過湯來,豈料那婆子如何都不肯鬆手,只委婉地道:「出來時傅管事特別吩咐了,叫我端給夫人喝的,夫人不如先用了這一碗,奴婢回去立刻轉達傅管事

    多做幾碗,再端來給四姑娘和趙姑娘就是了。」

    璧容微微蹙起了眉頭,正待要說話,趙思思早已忍不住衝了過來,要從那婆子手裡接過湯盅來。

    那婆子並未看見她過來,只看見夏堇伸過手來,下意識地往右側一躲,與趙思思的手正好碰在一起,啪地掀翻在了地上。

    「呀,你這個大嬸,怎麼端的東西啊,這麼好的湯,就這麼便宜給了土地公了。」趙思思鬱悶地看著扣在地上的湯盅,撇著嘴道。

    秦書懷見她沒有吃到,心情甚為愉悅地哈哈笑了兩聲,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此刻明顯幸災樂禍的舉動。

    「你是在哪裡當差的,怎的我以前沒有見過你。」璧容攔住她問道。

    「回稟夫人,奴婢馮瑞生家的,平日裡在夫人院裡負責灑掃的,夫人常在屋裡待著,這才對奴婢印象不深。」馮瑞生家的解釋道:「廚房這會兒忙做了一鍋粥,見奴婢閒著,這才叫了奴婢幫著過來給夫人送湯。」

    那馮瑞生家的低著頭,回話時不自覺地雙手攪在了一起,雖然聲音裡強自鎮定,氣息平緩,可那發顫的尾音卻怎麼聽怎麼一副心虛的模樣。

    秋桐在一旁見璧容一直盯著馮瑞生家的瞧,卻又一眼不發,有些不明所以,便指著馮瑞生家的道:「這確實是咱們院裡的灑掃婆子,因著耳朵不太好使,大傢伙都要叫她苗聾子。」

    璧容點點頭,也沒有做什麼為難,便叫馮瑞生家的收拾了地上的東西下去了。

    馮瑞生家的前腳才出去,璧容便召來了秋桐耳語了幾句,秋桐蹙著眉頭,明顯有些訝然,點

    點頭,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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