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民國少將別調皮(十二) 文 / 許魚
到北平下火車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清若和任木喬兩人沒有行禮,陳大軍提個大箱子還要跑前跑後的去給三個人找車。
清若看不過去了,踢了任木喬兩腳讓他去幫著拿箱子,任木喬倒是乖乖要去給陳大軍提箱子,陳大軍死活不肯,抱著箱子那齜牙和任木喬搶的表情像裡面裝著他媳婦。
任木喬呆著一張冷臉越來越黑,特別是清若在旁邊笑得快喘不上氣的聲音簡直大大刺激了他。
放開陳大軍的箱子轉回身把笑得快縮成一團的人高高抱起惡狠狠的嚇唬她,「你再笑我把你摔地上了。」
清若笑得肚子疼,一邊扯著他衣服跟他求饒,一邊笑著順氣。
任木喬無奈,把人放下來籠著給她順氣,陳大軍也是一臉炸糊的表情繼續提著他的大箱子去找車子。
不知道清若來幹什麼,也不知道她準備待幾天,但是現在這個點首先就要去把住的地方安頓下來後去給這位大小姐找烤鴨。
所以找到車後三個人直接去了北平的主街道,任木喬雖是擔心著錢,但是這些東西通常都不是重點,不好的旅館先不說清若住不住得下去,就是她沒意見他也不放心。
按著清若說的,三個人在北平最好的酒店開了三間房,每間四晚上,任木喬肉疼的給錢,站在酒店門口和清若一起等著上樓放東西的陳大軍時可憐巴巴的把剩下的錢捧在手上,「清若,說好的流浪呢?」
清若撩了撩頭髮,不在意的回頭弊他一眼後繼續懶懶的看著熱鬧的街道,「晚上我們去全聚德吃烤鴨。」
任木喬腎都快掉出來的表情拔了拔手裡的錢後做了個堅定的決定,握著拳頭一臉正義的看著清若,「晚上我們去打劫民生銀行吧!」
清若神經病一樣看了他一眼,聽見身後陳大軍出來的聲音便提腳朝飯店那條街走,聲音漫不經心,「那你帶著大軍去吧。」
陳大軍剛剛跟上就聽見這句話,一臉茫然的問身邊走著的任木喬,「任先生,帶我去哪裡?」
任木喬翻了個白眼,「打劫銀行。」
半天沒感覺到身邊有人走動,回頭一看,那傢伙正一臉老祖宗墳被挖了的表情雙手按在心臟的位置,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好得很。
任木喬皺著眉拉了一下前面的清若,兩人走回去後清若直接一腳踢在整個人神遊中的陳大軍腳上。
陳大軍嗷的一聲回神,雙手還按著胸口,一臉想去死一死的表情淒淒慘慘的問兩人,「你們不會就是這樣發家的吧?!」
「……」
清若剛才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這會一個腦掌扇在任木喬頭上轉身就走,根本不想搭理這兩個白癡。
任木喬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乾巴巴的對著陳大軍說了一句走去吃飯就轉身跟上了清若。
陳大軍站在那裡瞬間想到了打劫成功他一次發達,打劫失敗他被抓去牢裡蹉跎一生,再或者再牢裡三個人又一起越獄,什麼亡命天涯等亂七八糟的畫面。
臉上的表情多得可以演一出舞台劇。
然後再肚子一聲咕嚕中嗷的一聲叫後小跑帶干顛的追上了兩人,管他的,先吃了飯再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不得不說,陳大軍是一個做事細膩,心卻比麻繩還粗的神人。
當天晚上,就在任木喬在房間裡各種計劃怎麼聯繫到民生銀行北平負責人拿錢的時候,陳大軍敲門了,任木喬一打開門,陳大軍一臉狗腿,「任先生,小姐說讓您明早帶著我去民生銀行拿錢。」
手裡捧著個金製小卡片,上面刻著01。
那是民生銀行幾個大股東有的東西,他也有一個,編號在四十七,不過哪裡會帶著那東西到處亂跑。
陳大軍不知道,但是見清若一句閒閒的話加著這東西丟給他就知道這兩位的大腿他是抱對了。
任木喬明白自己又給她刷著玩了,不過心裡除了無奈好笑倒是沒有生氣,或許已經太習慣她時不時的惡趣味了。
點點頭把那小牌子從陳大軍手裡拿了過來。陳大軍瞧瞧他的臉色,又默默的加了一句,「小姐說讓你多拿點,別一直那麼小家子氣。」
說完不看任木喬的反應低著頭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任木喬,「……」
因為要去銀行提錢,所以任木喬起得早,卻不想一拉開門陳大軍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手裡還提著份粥和一些其他的點心早餐,據說是酒店餐廳提供的早餐,餐廳在四樓,省得任木喬去吃就給他帶上來了。
任木喬難得給了他好臉,一邊走一邊帶著人出門。
更難得的陳大軍昨晚已經找好了車伕,兩人一出酒店就看到在外面等著了。
反正現在不缺錢,任木喬也大方,車伕給的是幾倍的工錢,陳大軍也得了賞錢。
清若會看人,帶著陳大軍卻是他說的,不管最後給他安排什麼地方去,好處不會少。但是現在他做得好,任木喬自然樂意給些錢讓他一路更盡心盡力。
兩人從銀行回來,任木喬買了幾套換洗衣服,給清若買了一堆會用到的東西,東西太多,招呼著店家給送回酒店,陳大軍也挑了幾樣。兩人又把酒店周圍什麼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全部瞭解了一道,定好了午飯地點回到酒店準備請示請示大小姐今天的安排。
嗯,清若還沒起。
閒著也無聊,兩個男人在任木喬的房間裡下第三盤棋的時候終於聽到大小姐懶洋洋的一邊敲門一邊抱怨,「任木喬,我餓死了……」
那聲音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撒嬌來得貼切些,任木喬看著明顯愣住的陳大軍,不知道哪裡冒出一股子酸勁來。
抱著一套早上給她買的衣服去開門。
見她懶洋洋半瞇著眼嘟著嘴,腳上鞋子都沒穿,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站在他門口,直接抱人抱起,帶上自己房間門後進了她房間動作利落地抱門關起才開口說了話。
「昨晚晚睡了?」
清若搖搖頭,一個哈欠出來後扯著他手臂上掛著的衣服跳到地上,打開看看是條黑色的連衣裙,點點頭轉身要進洗漱間。
任木喬有些尷尬的咳聲在身後響起,清若扭頭,便見他臉頰通紅,手裡還拿著的東西遞了過來。
一眼就知道是什麼了,清若抱著連衣裙也不接,笑著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膝蓋,「你知道我穿多大的?」
任木喬低著頭,視線剛好是她白白的一動一動的腳指頭,臉頰更紅,點了點頭沒說話。
清若偷偷的撲笑出來,任木喬便耳朵圈都紅起來了,不再為難他拿了他手上的內衣褲進了洗漱間。
她也沒問任木喬去取了多少錢,也不問他要那個小金牌,換換衣服梳洗好便鬧著要去吃飯,下午便拖著瘋玩。
然後,他們轉到東北。
然後,他們轉到江南。
然後,他們去到貴州。
火車只到貴陽,有著近兩個月在外面的經驗,現在任木喬和陳大軍一樣,很多事處理起來已經得心應手。
出火車站時陳大軍很快找好了車伕談妥了價錢,任木喬抱著睡著的清若。
三個人除了兜裡裝著的錢,什麼行李都沒有。
之前從北平走的時候,他們住了好幾天,添了好些東西,清若的更是一堆,任木喬要收拾著帶走她就什麼都不要,任木喬聽話,陳大軍可沒有那種豪氣,死活要帶著。
後來每到一個地方她基本缺東西就去買,不要了就隨便挑個路邊擺攤的送了,反正就是不帶著走,現在陳大軍也和任木喬一樣了,除了人,其他都不帶著走。
榜上大土豪,才明白人生真的什麼都不是事。
到達酒店時已經下午三點了,清若這才悠悠的醒了,還是一隻手攬著任木喬的脖子躺在他懷裡的姿勢,精神不太好,口氣也淡淡的有些飄,「到貴陽了?」
任木喬聽見她說話趕緊低下頭來,先蹭了蹭她睡得有些汗的額頭才點了點頭,語氣溫柔像在哄小孩子,「晚上想吃什麼?」
清若皺著眉認真的想了一會,「想吃甜的。」噠噠嘴巴就看著任木喬。
任木喬趕緊笑著應下。
她蒼白的臉頰總算有了些紅暈,吸著氣靠著他的胸膛蹭了蹭,臉上的笑容溫潤乖巧。
任木喬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只是一會便感覺到懷裡的人又睡著了,淺淺的呼吸透過薄薄的襯衫呼在他的胸前。
任木喬鼻子酸得臉上的笑容繃不住,卻還是眨眨眼睛忍住了眼淚,看著開好房間輕手輕腳走過來的陳大軍扯了扯嘴角。
方才回頭還見兩人在說話,這會看清若又睡著了,陳大軍心裡也是難受得要命,過去輕輕把任木喬手臂上的幾根長髮拿掉後指了指天花板,問他要不要先上去。
任木喬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抱著人站起身,陳大軍也在他身邊擋著路過的人不要碰到清若。
把清若安置睡在寬大柔軟的床上,任木喬不敢走開,怕她醒過來見不到人,只吩咐了陳大軍去花錢雇個人幫著他,去買幾個要用的東西,晚飯也讓人送到酒店來吃。
兩人說話幾乎都是嘴型,房間安安靜靜的只有呼吸聲和吸氣聲,陳大軍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關個房間門都關了好久。
等人走了,任木喬才帶出了一點笑意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瘦瘦涼涼的小手。
給她撥了撥額前的頭髮,任木喬輕輕親了一下掌心裡的手。就那麼看著她睡顏安詳。
前幾日他和顧白通了電話,上海一切安好,她安排得很好,沒有一點亂子,他回去接管上海,顧白會去蘇州,兩個人兩廂聯合,其他軍閥勢力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
老將軍出去玩了一趟回家現在身體極好,最近似乎還和一些老兵張羅著要練什麼老年太極。
最後,顧白說,美國那邊醫院消息傳回來了,他們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把握不到百分之十。
其他,她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檢驗報告出來那天安排好所有事情就來拖著他跑路了。
任木喬想著那句把握不到百分之十,這幾天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是漫出來了。
眼淚一掉,哭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咬著嘴唇強壓著聲音匐在清若床邊哭得像個孩子,哭得那麼委屈和不知所措,不再任何一點污跡,讓人純碎的心疼。
涼涼的手撫了撫他的頭。
任木喬知道她醒了,卻不敢抬起頭來看她,只是抱著她哭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混著笑意,「餓了?」
安慰不知所措的
孩子,溫柔含著憐惜。
任木喬一邊強制自己停住哭,一邊抱著她點了點頭,滿是眼淚的臉抬起來時露出了乾淨的笑容,「嗯,好餓的。」
清若搭在他頭髮上的手又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撐著坐起來的身體消瘦得好似沒有溫度,笑容卻越來越溫暖,「我起來洗漱一下我們出去吃?」
任木喬扶著她起身,蹲在地上給她穿鞋子,聽見她的話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陳大軍張羅著人把飯菜佈置在了隔壁房間,見她洗漱好換了條幾乎不穿的藍色裙子也沒說什麼,只是在兩人前面小心的攔開一些路人。
剛巧趕上七巧節了,貴州這邊民風民俗保留得完好,三個人吃過飯出來女孩子們結著伴,男孩子們也是一群一起,雙方之間相互送一些小玩意,開開玩笑,簡簡單單的話語也是一片歡聲笑語。
清若一路走一路看得有趣,旁邊有人撐了燈謎,小孩子大人正圍著團團轉,就為了那一個不值多少錢的獎品。
在街角處有條小河,那小橋邊好多小女孩在放河燈,身邊或是跟著大人或是跟著笑容溫柔的男孩子。
背後的天空突然升起煙花。
砰砰砰的照亮一片天空,混著人群的歡呼驚歎,靠在他胸前的小姑娘軟軟的叫他的名字,「任木喬~」
任木喬低下頭來看她,知道她看不見還是先露出了笑容才回答,「嗯。」
清若一隻手拽著他的衣擺,口氣還是一如既往懶懶的,「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任木喬笑了一笑,感覺她已經有些站不住了便把人橫抱在胸前,這是這兩個月來他們在外面經常有的姿勢,她現在的體重任木喬可以抱著她一整天不覺得累。兩個人都已經很習慣這個姿勢,也很習慣周圍人驚訝好奇或是羨慕祝福的目光。
「清若,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好喜歡好喜歡你,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吧,告訴我好不好?」
清若笑著別過頭,聲音帶出一些小女孩子的嬌氣,「哼~才不告訴你。」
任木喬親了親她的發頂,嘴唇柔軟處觸感最明顯,他親到的地方已經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皮膚而不是密密細細的頭髮了。
任木喬心裡一痛,繼續抱著她看煙火。
回去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時候瞟見兩人身後站著的陳大軍,笑得燦爛得有些誇張,手指戳著任木喬的胸膛,「木喬,你帶他回上海,把那個製衣局給他好不好?」
陳大軍大驚,正要拒絕,就見任木喬點了點頭,還笑著逗她,「用你的錢哦~」
她不高興的哼哼兩聲便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任木喬最近晚上都守著她和她一起睡,基本上她一有動靜他就醒了,她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有點不分白天黑夜的感覺,有時候半夜醒了也會鬧著說肚子餓要吃東西,他趕緊起身給她張羅吃的來餵她一兩口她又困得要繼續睡了。
她剛一動,驚醒的任木喬以為她餓了要吃東西,翻身就要起來,卻不想被她涼涼的手臂輕輕的挽住了胳膊。
她身子慢慢的蹭過來一些,任木喬小心的扶著她,「要什麼?」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亮晶晶的眼睛在夜裡好似也會透著光,彎了彎眉眼,她呼著熱氣抬起唇親了親他的下巴。
軟軟糯糯的帶著些嬌氣的聲音像極了小時候,「任木喬~」
任木喬閉著的眼睛嘩的眼淚就落下來了,輕輕的應她,「嗯,在。」
她又接著叫他,任木喬一直應她唇湊在她額頭那裡安靜的貼上去。
好久好久,再沒有生響。
任木喬睜著眼睛看著東方既白,看著暖色的陽谷透過窗戶窗簾印亮整個房間,看著陽光漸漸西斜,看著夜晚慢慢隴上這個世界。
終於看向了懷裡表情乖乖的人。
本就艷色極淡的唇現在再無一絲血色,任木喬慢慢的吻上去,佈滿血絲的眼眸裡是瘋狂的眷湧和極端的平靜,含著她冰涼的唇一點點讓她染上濕軟溫暖的氣息,「寶貝,我們回家。」
門口坐了一整天的陳大軍終於聽到了聲響,任木喬平靜無波的聲音像在吩咐著無情的軍令,「大軍,去通知顧白,安排直升機過來接小姐回家。」
陳大軍哭得紅通通的眼睛又是淚水蔓延,捂著臉跪在門口狠狠磕了三個響頭才應了一聲是轉身去房間給顧白打電話。
他張大軍三生有幸這輩子能攀上上海灘如此大人物,往後便是飛黃騰達雞犬升天。
可是,如果能重來,他寧願自己孤生一人去北平找工作,沒有遇到他們兩人,那兩人,根本不會因為任何原因上了那趟火車,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