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三拾·種子 文 / 玄朱
三拾
「我看了她的手機，有短信，還有通話記錄。」安宇昊乾澀地說，「雖然是個陌生的號碼，但是聯繫人的名字是sean。」
秦霆的英名就是sean,可單這一點，並不足夠。
「她丟了手機的事是真的？」景書昀神情變得嚴肅，他想起不久和三人同時有關的報道，當時他以為不過又是一次炒作，小打小鬧，稀鬆平常，然而現在看起來，倒有些古怪。
「我不知道。」安宇昊已經無法像過去一樣毫不猶豫地說不了。他認識的、熟悉的那個女孩，也許早就變了，就如自己最好的兄弟一樣，「……在那之後沒幾天，她就換了新的手機……」
「為什麼會覺得那個人是秦霆？」
「我讓人搜了近半年所有和他們兩有關新聞報道，光被狗仔隊拍下的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就有好幾次。月初播的《夜話星聞》那一期的嘉賓是阿霆和她……剛才阿霆的發佈會開始前，欣宜還發短信給sean，祝他發佈會順利。」
「……我相信秦霆。」只聽安宇昊一面之詞，秦霆著實有些可疑。景書昀本以為自己會猶豫，然而，嘴巴先腦子一步，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也曾相信過他。」和之前的憤怒不同，安宇昊現在的表情茫然而失落，他望著對面佔據整面牆壁海報上的男人，自我嘲諷般地翹起嘴角，「總裁，我知道我這次魯莽了，給公司帶來很多麻煩，您要怎麼對我都可以，只是我絕不會道歉。他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你就這麼自信你發現的真相？」
唐逸從另一邊走過來，語音冷冽：「我不知道你和秦霆做了多久的朋友，但是換作我是你，我會第一時間聯繫他，自己親口問清楚。」
安宇昊像被人捏住了脖子，面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種事情，面對面來次對證，誰別有用心不就一目瞭然？」唐逸瞥了眼安宇昊，「只敢聽一面之詞，你到底在怕什麼？」
「就是他！」安宇昊突然低吼出聲，「我不會搞錯的！絕對不會！」
「算了，隨便你怎麼想，」唐逸聳聳肩，「只要你擔得起自己該有的責任就好，否則娛星的藝人都來學你先斬後奏，我看娛星也不用開了，你說對嗎，書昀？」
對於安宇昊這種明顯被人利用還一臉坦然無畏說出「絕不道歉，怎樣對我都可以」這種話的藝人，唐逸實在是懶得和他們廢話，這種一看就是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們，多跌幾個跟頭，就會自己長心眼了。而現在，說什麼都白搭。
「……你的經紀人正在趕過來，你收拾一下自己，跟他從側門離開直接回家，在事情有進一步進展前，待在家裡哪都別去。記住，我能捧紅你，自然也能捧紅其他人。」
隨著煙頭被按滅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內，掌握著安宇昊演藝生涯的男人扔下一句指示和警告，離開了走廊。
……
一個多小時後，秦霆的新專輯發佈會正式結束。
雖然中途出了意外，但是當晚主角不遺餘力的獻歌及比起平常冷峻完美而更加溫情、真實的樣子，配備上頂級的設備、大名鼎鼎的主持人和超人氣現場伴奏樂隊，依然讓全場high到了最後，直到結束，還有好多粉絲滯留在原地靜靜回味，或是三五成群有組織地去出口等候，期望一張額外的簽名、合影或是幸福的擁抱。
然而，等到她們來到出口處，便被洶湧而至、裡三層外三層的媒體圍堵圈給震驚了。
她們雖然是秦霆的鐵桿粉絲，可從沒見過哪一次媒體如此的陣勢，不管聽沒聽得過的電視台、報紙、雜誌、網絡媒體都來了，甚至還為位置爭搶發生衝突。保安們為了維護秩序焦頭爛額，雖然之前已經預調了一些人手過來，可眼下這種情況，就是再來一倍的人也遠遠不夠。
攝像頭、鎂光燈、話筒，齊齊對著地下停車場的出口，媒體群中，記者們蓄勢待發，每個人都在腦海中想著最直中靶心的關鍵問題，篩選著明日娛樂圈頭條的勁爆標題，攝影師們擺弄著設備，預測不久之後今晚鏡頭目標人物即將出現的位置，提前調好鏡頭，力求一擊必殺，拿到最清晰的照片。
粉絲群們聚集在媒體群後，短暫的不解之後，在幾個記者直接找上門開口就是發佈會上的「意外」時便反應過來，今晚如此異常的原因了。
因為親口答應了唐逸，雖然對方很可能沒有聽見，大部分粉絲還是戒備的搖頭拒絕採訪，守在自己的圈內。但是仍有小部分人，興奮激動地對記者們講述她在發佈會現場看到了什麼……
他們的話就像落入水面的石頭，在媒體人群中激起千層浪。他們是嗅覺靈敏的獵人，腎上腺素因為聞到即將落入陷阱中的獵物的味道而劇烈上升，一雙雙大大小小的眼睛，從底層泛起狂熱，包裹著對金錢、權力、地位的渴求，夾雜著大腦對於未來的想像，一時之間，精亮到了極點。
車輛駛出的聲音從車庫坡道內傳出，當轎車的輪子駛上平地的那一瞬，卡嚓卡嚓的快門聲轟然而響，將剛剛陷入暗色的天幕照得亮如白晝。
車子的速度被迫降了下來，當敏銳的記者發現裡面坐著的是另一家與娛星合作的傳媒公司的經理後，立即放棄了圍堵，轉而奔向下一個目標。
一輛一輛的車輛使了出來，眼尖的記者很快就在眾多大腕中辨識出坐在一輛紅色跑車內副駕駛座上的秦霆。
他沒有坐來時的保姆車，因為那車一經出現，就遭遇了可怖的襲擊。而當一個貼在他窗邊的男人喊了在這邊後，人潮就像蜂群，鋪
鋪天蓋地的捲了過來。
「秦霆，請問你的好友安宇昊真的將你暴打一頓？」
「據說你撬了好朋友牆角才招致這樣的結果，你是否其實早有預料？」
「網絡上有傳聞說你被娛星總裁包|養，是真的嗎？」
「還有人說其實你大部分宣傳自己原創的歌曲都是找的槍手，你對這種說法有什麼要聲明的嗎？」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林欣宜的？比林欣宜宣稱的她和安宇昊開始交往的時間還要早嗎？」
「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或者你是雙性戀，兩者都ok？」
「你和唐逸關係很好？你們是從什麼時候認識的？你知道他的性向嗎？」
「秦霆……」
「秦霆……」
無數個問題、無數個聲音，由玻璃窗外無數張不斷快速張合的嘴傳來。燈光照得秦霆幾乎睜不開眼，他用一頂帽子蓋住臉龐，整個人仰靠在副駕駛座上，努力想要忽視那些像貼在食物面前爭食的魚一樣的記者。
然而極好的聽力，還是將一些問題清清楚楚地捕捉入耳。
唐逸輕輕皺起眉來，現在的速度慢到幾乎快要熄火，可他又不能狠踩油門從這裡飆出去，只能耐著性子，一邊打開音樂播放器，將聲音調大，試圖去掩蓋外面那些亂七八糟、形形j□j、極顯人類想像能力和描繪手法的探詢。
「不用，我想聽得更清楚一些。」秦霆朝唐逸說道，他指指外面的記者，「這樣看到明天的報紙，我也不會驚訝到倒滿一杯咖啡或是摔了什麼東西。」
「好吧。」對於常常遭遇這種陣仗的唐逸來說，既然他想要體貼的對象都這麼說了，他何必把自己置於一個有著柔軟心腸的角色之中，「看來有人挺喜歡你，為你的遭遇免費做了推廣。」
秦霆指指貼在窗外話筒上形形j□j的標誌：「幾乎所有的電視台、報紙、雜誌都全了，還有幾家我不認識的。」
「螞蟻再小也是肉。」唐逸低笑兩聲，「等過了今晚，你就『紅遍全國』了。」
「這樣想來，其實也不壞？」短髮的男人低聲一笑，自我解嘲。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秦霆看到來電顯示上笑得燦爛的吳念，猶豫了兩下接通。
雖說是假裝的男女朋友關係，可除了有事，兩人平日裡聯繫並不頻繁，而現在吳念打過來，秦霆想不出除了今晚的意外還有的原因了。
「小念。」
『喂，阿霆！那件事、那件事是真的嗎？你怎麼樣？沒事吧？』吳念語速極快，還有些驚惶失措。
「你別急，慢慢來，哪件事？」
『安宇昊真的在你發佈會上突然打了你？他不是你好朋友嗎？！為什麼搞這種傻b事你發片？』
「你從哪裡知道的？」
『碧落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我一直在看直播你發佈會的帖子，一開始還挺順利，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他打傷你了嗎，要不要緊？如果嚴重，你一定要去醫院！』
「我沒事，你別擔心。至於宇昊的事……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應該是場誤會。」秦霆有些頭疼地把手機拿離了下耳邊，和看上去不同，他其實已經非常疲累，而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此時此刻，他並不想談及此事，更不想與人分析深究。
反正或遲或早，該他知道的，他總會知道，不管是什麼途徑，或是誰來告訴他。
「不行，我還是得見你一面才能安心，你現在到家了嗎？」
秦霆歎了口氣，看了看表：「家裡肯定也被媒體包圍了，兩個小時後，我在中江路的浩庭等你，到了聯繫我。」
「ok，待會見。」
「待會見，小念。」
秦霆掛了電話，將手機收到衣兜裡，觀察車外。
十幾分鐘過去了，他們還在人流之中，不過在保安的幫助下，已經看得見出去的希望。
握著方向盤的人瞄見他看表，加上剛才的電話，心中的八卦之魂開始燃燒，反正此刻也是無事可做，於是狡黠地朝男人擠擠眼，刻意壓低聲音問：
「書昀知道嗎？他如果不知道，我不介意為你保密。」
「他們見過。」秦霆乾脆利落地答道。
「哦，mygod！他沒有把她怎麼樣吧？」驚嚇之下，唐逸回國後就很少再說的上帝都冒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為他話裡暗含的意味皺眉，秦霆看向唐逸。
「你知道的嘛，我和書昀算得上青梅竹馬，他對每次他選擇的人，有很多古怪的癖好，啊……不如說是強迫症好了……」唐逸斟酌著詞語，觀察著旁側男人的表情，「關係太過親密的異性朋友啦什麼的，都會被他列在要求對方拒絕接觸的清單之內的……」
「所以，你那個……」唐逸暗示著，「他之前沒有跟你講過嗎？」
「頭一次聽說。」秦霆面無表情沉聲道。
「哦。」唐逸看他一眼，明智地不再深究到底是景書昀改掉了這個怪癖，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瞭解景書昀，就如景書昀瞭解自己，他們這一類人極其不相信真正愛情的存在，放縱自己享受遊蕩在不同床伴之前的感官樂趣。可自從幾個月前開始，他就有些弄不懂自己這位數十年的死黨
到底在想什麼了……
秦霆不置可否，慢慢閉上眼睛，允許自己在到達酒店之前小小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