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肆·唐逸（全） 文 / 玄朱
肆
「『沉默』這首歌，想要表達的是一種暗戀之中的心情。因為膽怯，而沒有勇氣告白，只能看著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這種心情，十分苦澀……」
寬大的液晶電視屏幕上，穿著簡單背心的男人站在鏡頭前，黑色的短髮下一雙眼睛，深不見底，嘴角隱約可見幾絲苦意。他的背後，是工作人員不斷來往的拍攝場地。
這是秦霆上一張專輯《沉默之心》中的主打歌曲mv拍攝花絮。即使距離發片已經過了將近八個月，這首主打歌依然是各大電視台、廣播台音樂頻道的最愛。
而景書昀和秦霆的一切糾葛，便是從這首音樂開始。
「也許有的人會認為不敢去追不敢去愛的人很懦弱。其實有時候這樣做，是覺得自己不能給她幸福，情願在她的人生裡當個好朋友，當個過客……」
屏幕上的男人無奈地勾勾嘴角，隨即鏡頭一變，幾乎接近全黑的畫面裡，一個低沉的悅耳嗓音溫柔唱響。
……
只是一句話好像很簡單
做起來卻是那麼難
沒有勇氣只能看她遠去
讓疼痛侵蝕體內
……
只是一句話好像很簡單
做起來卻是那麼難
只能放手讓你離我而去
……
悠揚的樂聲溫暖柔和，景書昀不經常聽歌，然而這樣一首深情款款的情歌，卻讓他輕易地淪陷下去，在男人營造出的音樂世界裡無法自拔。十年後娛樂圈總是用天賦、才氣來形容秦霆。但景書昀卻知道，促使他專輯大賣，人氣飆高的最根本的原因，是男人對待音樂的認真。
每首歌，他皆是發自內心，無一虛假。
景書昀靠在椅子上，閉眼傾聽，感受著那蘊含在每一句歌詞中的溫柔，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砰、砰、砰」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秘書anna的聲音：
「總裁，唐先生到了。」
景書昀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扭開門把，迎進了他的好友——唐逸。
年輕了十歲，景書昀卻覺得對方未有多大變化。一樣簡約優的穿衣風格，將男人本身低調華貴的氣質襯托的更加突出。披肩長髮下精緻秀氣的面孔上，一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眸依然在時不時地放電勾魂，搞得anna偷偷紅了臉頰。
「找我來，有什麼事？」
休息室裡，唐逸啪的一聲倒在沙發上，長腿毫不客氣地搭上面前亮光鋼琴烤漆茶几上。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景書昀親手給唐逸倒了杯牛奶，在他旁邊坐下，將杯子遞送了過去。
「如果說剛才我只是直覺的話，那麼我現在就敢肯定了。」唐逸接過杯子，笑得信心十足，「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景大總裁，你肯定有事求我。」
景書昀不置可否，對著十幾年的死黨，他沒有往日那般美麗凍人，微微揚起的唇角讓本就漂亮的臉孔更加善心悅目：「我想讓你給秦霆的新專輯編舞。」
「秦霆？」唐逸明顯楞了楞，好半天，手指才指向前方液晶電視上正在播放的mv，「給他？」
「沒錯。」景書昀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有多麼突兀。在那個已經過去的十年中，唐逸首次與秦霆合作，是在男人第四張專輯的時候。而現在，唐逸根本看不上一個只出了兩張專輯的小明星。
唐逸明顯有些不樂意，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最近的case多到我非常暴躁，你小子倒好，潛規則還要賠上我……」
「這個價怎麼樣？」景書昀不動聲色地筆了個數字，換來唐逸的若有所思。
「如此大價碼……他床上功夫很不錯？」
「與他合作，你不會失望。」多出來的十年人生，足已讓景書昀這話說得十分篤定。
「好，我答應你。不過價錢你照常給就ok。」唐逸喝完牛奶，一邊用舌頭舔著杯沿，一邊抬眼朝身邊的青年看去，似乎想從那張少有表情的臉蛋上找出點滿足他八卦好奇心理的東西。
當然，最終他是一無所獲。
於是改換目標，朝電視上的男人望去。此刻正是歌曲*部分，mv裡的人眉頭緊皺，雙眼微閉，握緊又鬆開的拳頭盡顯無力頹廢，配上醇厚低沉的嗓音，明明是個大男人，還是唐逸最欣賞不來的硬男型，此刻卻讓人從心底生出幾分疼惜……恨不得立刻上去將人圈在懷中安慰。
不過……
唐逸扭回頭瞥了眼景書昀，自己這獵艷無數的青梅竹馬，是怎麼看上這個完全不符合他一貫品味，號稱娛樂界冰山的男人的？
……
*
用一個上午加半個下午處理了手頭積攢的事情，景書昀開車朝東郊駛去。
東郊靠山臨海，這個城市的許多高級住宅區都位於那裡，而秦霆現在所住的一套別墅，便是四個月前，景書昀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的。
豪宅名車、珠寶首飾、頂級藝術品……作為一個情人，除了床伴眾多這一點外，沒有人可以挑出他的不足。甜言蜜語的時機、上床前的氛圍、偶爾的小驚喜……景書昀十分精於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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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同時，他也深知，金錢是一切的基礎。那些親密地靠在他懷中的男人或女人，他從不奢望他們會在他窮得一無所有時依然留在他的身邊。
在心中嗤笑一聲，景書昀將車熟門熟路地開進小區，停在了一棟房子面前。
若說有誰會留下來，怕是只有秦霆那個笨蛋了吧……
想到這裡，景書昀無法抑制地揚起唇角。
用鑰匙打開房門，換了拖鞋，他走進客廳，卻意料之外地發現空無一人。楞了楞，才想起去臥室看人。
撫上樓梯的欄杆，景書昀卻忽然止了腳步，側過頭去，看向下方的客廳。
這宅子是他讓下面的人負責裝修的，設計風格走得是現代黑白簡約路線，是十分符合景書昀審美的，只是好看歸好看，卻少了幾分家的感覺。就算秦霆住了十年，也是除了臥室之外沒幾分活人氣息的。
然而此刻看在景書昀眼裡，這房子裡的每一處，都是那麼的讓人懷念。他記得很多個夜晚，煩躁不堪、心情鬱悶的自己坐在陽台上喝酒，旁邊男人安靜地陪他，在他喝得不省人事時，溫柔地替他清洗，然後兩人相擁而眠。他亦記得陽光明媚的午後，秦霆穿著家居服，咬著筆桿，帶著耳機，靠在躺椅上給新的曲子作詞。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插在褲兜內，一邊處理公司的事情，一邊順著半開的門扇注視著房內的男人……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忽然響起，打斷了青年的思緒。他快步走上樓梯，看到了穿著睡衣，頭髮散亂的秦霆。
顯然有些意外景書昀的出現，男人楞楞看了一會，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總裁。」
「叫我書昀。」四個字輕柔，卻無比堅定。秦霆聽聞，無奈地點頭表示瞭解。
「怎麼起來了？」景書昀大步走到他的身邊，手自然而然地觸上他的額頭，感覺到那正常的體溫後，才安了心，
「還難受麼？」
沒有回應。景書昀不解地抬眼望去，便看見英挺眉毛下，那雙不解疑惑的雙眼。
「你……」
半天才出口一個字，景書昀望著男人，靜待他的下半句。
但是秦霆只是毫無自覺地皺了皺眉，這時才終於發現剩餘的半句絕對不能出口。於是閉了嘴，回了對方一個無事的眼神。
景書昀沒往心裡去，他直接拉起秦霆手臂，強硬地將人給拉進了不遠處的臥室，又把他塞進了被子。
「通告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已經通知sam去處理了。這五天時間，你好好休息。」
沒有什麼起伏的語氣，秦霆卻意外地聽出了幾絲關懷。他躺在床上，和頭頂上的青年對視。
「我……咳咳……我已經睡得夠多了……咳咳……」
「嗯？」景書昀視線移轉，看到了床頭櫃上的藥片。伸手取過，拿到眼前看了看，是常用的感冒藥。
怎麼燒剛退又感冒？
景書昀不明白，在他的記憶裡，秦霆可不是這般體弱的人。雖然事物繁忙，男人還是堅持每週抽出時間去健身，保持身材是一方面原因，養生保健才是促使他這樣去做的根本所在。
「咳咳……」秦霆難受地坐起身來，捂著嘴巴低咳。
「不想睡了？」景書昀拋下藥片，轉身從衣櫃裡翻出張厚毯子，坐在床沿披到對方身上，低聲說道，「那下樓來看會電視。」
房間沒有開燈，熾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頸上，秦霆身體忽然輕輕一顫，側過頭去，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開放式的廚房裡，景書昀正將洗好的食材切成細絲。
女主播悅耳動聽的播報新聞聲在偌大的空間裡響著，切菜的空隙，景書昀忍不住抬頭朝前方看去，待看到秦霆裹著毯子靠在沙發上翻書的時候，心中有個地方慢慢溢出絲絲溫暖。
就這樣一邊偷瞄一邊開工，三心二意的做出來的成果，依然沒有愧對景書昀的廚藝。試完味，他滿意地點頭，就準備將餐碟端到一旁的餐桌上。
「我來。」
醇厚低沉的嗓音帶著天然的韻律感，即使因為生病而有幾絲澀啞，景書昀也因此微微勾了勾唇，扭頭看過去。
只見秦霆微垂著眼簾，伸手拿過桌案上的餐碟，然後轉身離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那緊緊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看著男人的背影，景書昀靠在櫥台上，把玩著手裡的小刀，嘴角的那抹淺笑，深意十足。
……
景書昀只簡單炒了拿手的幾個菜，熬了些粥，還專門為秦霆準備了驅寒用的紅糖薑湯。
早上送秦霆回來時他除了有些虛弱疲累外，遠沒有絲毫感冒的跡象。景書昀思索了下，才記起秦霆有清晨起來淋浴的習慣，便猜測他是在酒店裡沒洗，回家後估計補上了，一來二去，恐怕就這樣著了涼。
做飯的時候不時聽到男人壓低了嗓音低低咳嗽，想來是真不好受。
親自盛了碗薑湯放到旁邊秦霆面前，景書昀又起身找了個勺子，放到碗裡：「喝點。」
低著頭默默吃飯的男人停下筷子，十分順從地拿起勺子，舀了些湯汁，送入口中。
看著他將一碗全部喝盡，景書昀這才繼續用餐。
 
新聞早就播放完畢，換成了一部電視劇。女主角和男朋友吵得不可開交，一轉身，她又一個人走到兩人常常約會的天台，偷偷哭泣。
最後半夜睡不著的男主角散步散著，也散到了那裡。
於是在一段交心對話後，兩人相互擁抱在一起。
「小昕，我是個混蛋……對你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再也不讓你傷心……」
景書昀默默吃菜，聽到這句爛大街的狗血對白，頗有些鄙視該劇的編劇。
「我也不好……不該那樣對你……」
女主角哭哭啼啼。
「小昕，我愛你……」
接下來，主題曲的*部分悠然響起。
景書昀更加無奈，三個字說得跟背書一樣，這是哪家剛出道的小偶像？！演技真是爛……
撇撇嘴，景書昀習慣性地去瞄旁邊的人，結果卻意外看見秦霆坐在那裡，發呆的模樣。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那利落的線條真是……十分的好看。
心念轉動間，他湊上前去，輕輕啄了啄秦霆的嘴角。
男人身子猛然一抖，一雙長眸，倏地朝他看過來，那裡面，一貫的冰層彷彿忽然間遭受了極大的撞擊，裂開了幾道極深的口子，並且有持續擴大、碎裂的趨勢。
「阿霆，我來了！你身體怎麼樣了……」
一個女聲忽然從不遠處傳來，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身著套裝的高挑女人從玄關處走來，待看到餐桌上的兩人後，明顯地楞住了。
而景書昀的視線，也凝固在女子拿在手中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