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東方黃瓜
孟清雲道:「戚師兄這話不對,劉師兄能當上掌事是他自己的本事,清雲不過一介外人,怎麼能決定藥園的掌事之職?這話要是讓秦長老聽了,怕是要生氣呢。」
戚昭陽看他滴水不漏,便轉了話題,「那到也是。說來我們兩兄弟好久沒在一起聊過,那邊山色不錯,咱們去那邊走走吧。」
孟清雲也跟著軟了態度,笑著說好啊。之後兩人便說說笑笑地去了前方的山路,一路上聊東聊西。不得不說戚昭陽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態度始終彬彬有禮,話題更是信手拈來,從不冷場,言談間透出幾分親近的意思,明顯是想招攬孟清雲了。然而孟清雲也不是吃素的,始終溫和謙遜,應答自如,言辭間將戚昭陽提的一些要求給拒絕掉了。
如此談了一個下午,孟清雲才和戚昭陽狀似依依惜別,打道回府。
傍晚的殘陽如血,孟清雲一路悠然地回了小院,等李三欠開了門,他走進去後臉上的笑意便隱退了。他揉了揉眉心,和一隻狐狸周旋了一個下午,感覺有些累。
戚昭陽找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想讓自己站到他那邊去。依照目前的情形,他拉攏自己是想透過自己影響劉好,不過自己可沒這份心情幫他做事。還有,他果然是在懷疑鍾毓的死和自己有關,也在懷疑劉好上位是自己在從中作梗。
孟清雲瞇了瞇眼,不過他沒證據,管他怎麼想!
孟清雲又投入了枯燥而緊張的修煉中,他預感到自己已經一點一點地開始惹人注意,如果沒有強勁的實力做後盾,將來怕是要惹麻煩,所以他修煉得更加刻苦和專心,以至於李三欠的種種他都不再去想。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五靈玉還是別的關係,從煉氣三層開始,孟清雲的修煉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能將沖關所需要的靈力聚集完畢。按理說越是升高一級,所花費的精力應該越多才對,然而孟清雲的情況卻相反,他越到後面聚集靈力的速度越快,此時他的靈力在短短的時間內又聚集到了沖關煉氣五層的程度,這讓他又驚又喜又隱含擔憂。
不過目前來說,修為增高對他是件好事,必須得堅持下去。
因為有黑令旗的關係,他不用再特地找理由下山尋洞穴閉關,直接在院子裡用黑令旗佈置了陣法,隔絕一切靈力氣息,安安心心地閉起關來。
閉關之前,他囑咐了李三欠幫他擋走騷擾他的人,李三欠答應了。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他在五靈空間裡升到了煉氣五層,精神奕奕地出關了。
這小半個月他在五靈空間裡收穫良多,不止衝破了煉氣五層,還領悟了新的火系法術——火龍術。
火龍術能形成一條烈焰燃燒的火龍,威力強大,修為越高,火龍的數量越多,對於大範圍攻擊來說是極好的技能。
練到煉氣五層以來,孟清雲一直謹慎小心,不肯輕易透露自己的修為,甚至在自己的地盤上也極少顯露術法。究其原因,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修為和法術,相對的,他的修為在提升,實戰經驗卻幾乎為零。
考慮到這一點,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想到了李三欠。李三欠吊兒郎當,每天似乎安於現狀,從來沒有修煉過……應該說孟清雲從來沒親眼見過他修煉,但無可否認的是他的修為一定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而且很多事情上十分可靠。如此好的陪練在側,他哪有放過的道理?
但是……自己是否太依賴他了?
這個念頭只轉了一瞬便消失了,反正自己沒有別的選擇,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最好丟了。
晚上的時候起了風,每到冬季,山上的風總會特別大。天氣很冷,黑色天幕下飄起了稀疏的白色絨球,一點點地落到地上融化。
初冬的第一場雪到了。
孟清雲踏入李三欠的房間。
房間裡燃著一隻拇指粗的蠟燭,溫暖的光芒隨著開門進來的風搖搖晃晃。房間很靜謐,也出奇地簡單乾淨。
孟清雲不是第一次進入李三欠的房間,卻是第一次在夜裡踏入他的房間。房間裡的擺設清晰可見,一床、一桌、幾個凳子,東西少得可憐,好像住的人隨時可以離開似的。
李三欠坐在桌邊喝水,他隨意地披著一件薄薄的藍色粗布外袍,衣襟敞開著,露出裡面的白色中衣。原本紮著的頭髮散開了,黑亮捲曲,隨意地落在肩頭,灑脫而不羈中卻又淡淡地隱含了一絲頹廢。
當孟清雲推開門後,他用手撐著腦袋,笑瞇瞇地說:「真意外,你竟然會在這麼晚的時間找我。」
孟清雲心裡滑過一絲奇異的感覺,卻並未仔細去追究,只是道:「我找你有事。」
李三欠瞇著眼看了他片刻,翻出另一個茶碗放在桌上,提起桌上的茶壺倒滿,「來,喝一杯。」
孟清雲想自己也不那麼著急,便走過去坐到他對面,接過他推過來的茶碗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瞬間從舌頭傳到頭頂,令孟清雲差點嗆咳出聲。
他連忙放下茶碗瞪著李三欠,「這是什麼?」
「酒。」
孟清雲繼續瞪他,「你竟然喝酒?」
酒在天音宗算是禁物。雖然沒有特別規定不能喝酒,可歷代弟子均認為喝酒傷身傷神,極易影響修為,所以很少沾染,這樣的傳統一直保持了下來,漸漸的天音宗便很難再覓到酒的蹤跡。誰知道李三欠搞到了酒不說,竟然還喝得有滋有味。
李三欠笑吟吟地看他,「這裡沒規定不能喝酒,況且我又不是天音宗
的弟子,就算有禁酒令也管不到我頭上。」
孟清雲一想確實如此,便不再指責他,問:「好端端地怎麼喝起酒來了?」
李三欠笑了笑,「你想知道?」
看著他戲謔的笑容,孟清雲面無表情道:「不想知道。」
李三欠微微一愕,繼而又笑起來,嘴角的無奈一晃而逝,他放下茶碗道:「有什麼事說吧。」
孟清雲心思全在他的修為上,並沒注意到他的神情,道:「我沒有戰鬥經驗,想找你練練。」
「哦。」李三欠笑瞇瞇道,「沒問題。」
孟清雲點點頭,感覺放鬆了一些,想到以後的安排和先前的周旋,不由伸出手指在太陽穴揉了揉。
李三欠看著他的動作皺眉問到:「累了?」
孟清雲只當他隨意問的,就隨意答道:「還好。」
「我替你累。」李三欠認真說,「你的心思完完全全放在了修煉和復仇上,沒有一天鬆懈過,也不去注意周圍的人或者其他的事情。」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孟清雲說,「什麼都不管?」
李三欠道:「沒說不管,只是覺得這樣太累了。」
「那是我的事。」
慍怒從李三欠的眼中一閃而過,但又很快被他壓制下去,他看著孟清雲無奈地說:「遲早有一天會被你氣死。」
孟清雲奇怪地反問:「你為什麼要生氣?」
李三欠抿了抿薄唇,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沒答話,只是拿起酒壺給他滿上,「喝了。」
「不。」明天還要練習,必須得保持充足的精力。
李三欠將茶碗推到他面前,語氣柔和卻強硬,「陪我喝喝酒,天都黑了,練習是明日的事。」
見孟清雲依舊不動,他坐回原位淡淡道:「如果不陪我喝,陪練的事就別想了。」
聽到這話的孟清雲眉心微微一動,他低頭看了一會兒面前的茶碗,透明的液體清澈見底,中心有絲絲漣漪。他伸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了李三欠一眼,又仰頭一飲而盡。
*辣的感覺如同火燒。
他從來不覺得酒有什麼好喝的,又辣又難喝,還傷神傷身。那一碗酒進入體內,暖融融的熱意從身體裡漸漸蔓延,身體似乎也熱了許多。
「好!」李三欠鼓了鼓掌,大笑道,「好樣的!」
李三欠一直催他喝酒,孟清雲皺著眉頭喝了三碗,很快便覺得頭暈眼花,無法集中精神,就連神智也迷迷糊糊。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到了後來喝得越來越多,甚至主動大喝,喝得整個人像是飄在雲端。那些算計、機心,那些修為、仇恨,放佛都被*辣的酒液融化了,隨著酒氣排出體外,第一次感覺到卸下重擔般的輕鬆,靈魂像是要飛到半空。模糊的記憶裡,似乎有人在耳邊說:「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次……」
那句話像是咒語,一點一點地浸入骨髓。
他確實很累,無法言說的累。一個人背負著前世今生,踽踽獨行著自己的復仇之路,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著該如何做接下來的事,他不信任任何人,只能自己背負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睡個好覺了,夢裡總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有前世有今生,唯一不變的是仇恨。
其實恨也是一種負累……
「睡吧……」
他努力地想這人是誰,可是怎麼也看不清面前人的樣子。記憶裡有隻手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臉,癢癢的、略微粗糙的,有個低沉的聲音笑道:「能在我面前喝醉,是不是我在你心裡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