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再相見 文 / 墨九月
許久不來南巖,這裡的草木愈發蔥鬱了,但是幻桃住的屋子附近還是一片荒涼景象,這是一塊平地,所以不易長樹木。
幾年未見,幻桃看起來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她的肌膚依舊如少女一樣光滑紅潤,給雲杞的感覺和初見時,一樣的驚艷。
「幾年不見,幻桃師姐過得可還好?」雲杞放下懷裡抱著的可兒,上前和幻桃打招呼。
「你怎麼來了?時澈呢?」幻桃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自然以為時澈會陪著雲杞一起來。
可是幻桃注意到可兒看起來不像是三四歲的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這次來是想看看師父和你,我一個人來的。」雲杞不想解釋太多,這件事情一言半語的,也是說不清楚。
「那這小姑娘是?」幻桃指著一邊正在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可兒,問道。
「她叫可兒,是我兄長的孩子,現在跟著我生活。」雲杞摸了摸可兒的頭,似乎是在安慰她。
「嗯,看來這幾年發生了不少事情。對了,師父他出去遠遊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呢回來。」
幻桃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當真一次都沒有見過赫連,不是她不想見,而是他自從出關以後就出去游厲,也沒有知道他何時才能回來。
「何時走的?」
「出關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幻桃歎了一口氣。
「你為何不去找他?」雲杞以為照著幻桃的性子,不管是天涯海角,她也定能將他找回來。
「我累了,走不動了,就在這裡等著吧。」幻桃看了看遠處的南巖山,心中了無。
「你這次來是想要逃避什麼吧?」幻桃看著雲杞的眼神片刻不離在一邊玩耍的可兒,感覺她的眼睛裡除了慈愛,就只剩下滄桑了。
「嗯,我是在逃避,除了你這裡,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好去,你不要轟我走。」雲杞有些哀求的語氣讓幻桃覺得吃驚。初見時,她覺得她率真,現在卻感覺那率真似乎是被磨平了,剩下的是千瘡百孔的心。
「你放心吧,你若是願意住在這裡,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總算是給我尋了些樂子,閒暇時,你可還能撫琴給我聽?」幻桃心心唸唸的還是她的琴音,除了雲杞她找不到第二個人將那琴譜彈奏的那麼恰到好處,撥人心弦。
「這個自然。」雲杞想著她送自己的那把琴還留在言府,不曾帶出來,倒覺得有些可惜了,也不知它還在不在。
女子不同於男子,若是兩個失意的男子,必定是共飲一杯,然後各自去追求自己的前途。可是兩個同病相憐的女子在一起,卻不會抒發自己的情緒,反而是壓抑的更深一些。
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不安,抑或是害怕自己提及往事會將那傷害重溫一遍。總之,幻桃和雲杞都沒有提起以前的事情,只是平安度日。過的生活更像是清修了。
那日陽光正好,雲杞一時興起就做了個風箏,帶著可兒去河邊放風箏去了。
這條河是從南巖上順流而下,正好經過幻桃的精舍。
雲杞她們本來是在上游的一處河灘上玩耍,可是不料一陣風刮來,那風箏的線斷了,就徑直墜進了那溪流裡,順著潺潺的流水,一直朝著精舍的方向流去。
「小姑姑!不好,風箏飄走了!」可兒著急的大叫起來。
「別急,我們現在跟著它把它撈起來就是了。」雲杞一邊安慰可兒,一邊牽著她的手順著那河流往下遊走去。
這溪水本來就湍急,再加上一路上也沒有什麼石頭阻攔,雲杞牽著一個小孩子,自然追不上那風箏。
突然,旁邊的樹林裡竄出一個人來,素白的袍子恰似鬼魅,若不是這青天白日的,雲杞定會嚇一跳的。他探身將那風箏拿起來,抖落上面的水珠,遞給雲杞。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雲杞這才看清面前的人,一時吃驚地忘記了伸手去接那風箏。
「小姑姑,他是誰?」可兒三年沒有見過時澈了,自然對他的印象也全都抹去了。
「我是你時澈叔叔,可兒都長這麼大了,真乖!」時澈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佯裝鎮定地彎下腰,伸手將那風箏遞給可兒。
小孩子怕生,自然不敢接,只是往雲杞身後縮了縮,一雙眼睛無辜的望著雲杞。
「拿著吧!」得到雲杞的允許,可兒才慢吞吞的接過那風箏。
「你這幾年過得還好麼?」時澈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這樣突然的相遇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也許他在自己的腦海中想像過千萬次他們重逢的樣子,可是現在這個樣子倒著實是出人意料。
「無可抱怨,你是來尋我的?」雲杞問道,她這樣一個問句,好像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若是他不是專程來找自己,她又該如何作答,若是的,她又該如何是好?
「不是,我這次來是因為政事,因為念及許多年都未來看望師父,所以想來拜訪他老人家。」
時澈這次前來是來辦一件難事,也是一件重要的事。他來見赫連聖傑,一來是來問候他,二來就是想著尋求南巖的幫助。
「師父他不在南巖,出外游厲至今未歸,你改日再來吧!」雲杞說話的語氣十分平和,似乎只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那你呢?現在住在哪裡?」時澈想問她是不是和徐朗住在一起。剛剛他在林子裡看
著她笑著追那風箏,一時間不敢上前,因為他不能確定那個笑靨如花的人是不是雲杞。
這幾年的分別,讓他們都變了許多。雲杞打量著他,這個讓他念念不忘的人。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倦怠,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由於激動泛起了一點紅暈,墨發白衣,依舊還是那個翩翩少年。
雲杞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問他白姨和七月他們可還安好?問他現在的長安是否和以前一樣?問他在官場上會不會有什麼難處?問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打算和阿玉要一個孩子?
可是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問呢?她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來說著這些話呢?所以還不如就此作罷。
「我走了之後,大家可都還好?」雲杞斟酌了片刻,終於想出了一個看起來合乎情理的問法。
「嗯,你不必擔心。大家都在等著你回去。」這個大家,自然也包括時澈自己。
「我回不去了,現在回去,有何臉面面對全長安的人,有何臉面面對白姨她們,面對阿三和夫人?」當初她的一個選擇,決定了現在她的處境,沒有回頭路可走。
「你不願意就罷了,想來徐朗也會好好照顧你的。」時澈說這句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些酸楚來。
「我……」雲杞本來想要解釋她和徐朗沒什麼,可是現在的解釋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更何況,解釋與否,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是,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不必擔心。」
時澈不可否認,剛剛自己還在期待她的否認,可是現在就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既然他們一世一雙人,自己還在這裡做甚?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替我跟徐朗問好。」
雲杞看著他的背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看著他吃味的模樣,是那麼的熟悉,心情莫名的歡欣了起來。
「小姑姑,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徐朗叔叔啊?」可兒聽著剛剛時澈提起徐朗來,突然問道。她和徐朗親近,是理所當然的,這一次雲杞偷偷溜出來,自然是騙她出來玩一段時間就要回去的。
「可兒不要著急,徐朗叔叔一定會抽空來看我們的,這幾日他很忙,你要乖,不然等下一次他來就不帶你出去玩了!」
雲杞這麼連蒙帶唬的,可兒就當真了,果然好一段時日沒有再提起徐朗來。
幻桃時不時會下山去辦一些採買,也順便打聽一下外面發生的一些事情。
那日幻桃要下山去,可兒也吵鬧著要跟著去集市上玩。雲杞想著她這樣小的一個孩子,整日困在這深山裡委實是無聊了些,就陪著她一起去了。
這裡的集市雖說比不上長安,但是也算是比較大的了,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雲杞牽著可兒,跟在幻桃後面在人群中向前移動。
等賣完所需的東西,已經是快接近傍晚了,她們要趕著日落之前出城,否則城門關了就出不去了。
走到城門口,忽然看見一張通緝令,那上面的人面目清秀,但是那雙眼睛看起來十分的兇惡。雲杞遠遠的瞧著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他。
她努力地搜尋著自己的記憶,腳步跟著人群移動。突然她記起來了,這個人似乎就是那個在陸府見過的那個陸修!
她激動地正要跟幻桃說,可是突然感覺身邊少了點什麼。手裡原來牽著的小手不知什麼時候沒了。
「可兒呢?」雲杞慌張地問幻桃。
「什麼?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麼?」幻桃一直站在他們前面,自然沒有注意到孩子的去向。
雲杞一下子慌了神,眼睛在人群中搜尋。
「可兒!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