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願君安然 文 / 墨九月
「好!」片刻,低沉的聲音傳來。
時澈從袖中拿出早已備好的一個青色的瓶子,遞與他。
「希望將軍能夠信守承諾,這解藥不過是做暫緩之用。若將軍食言,令公子也活不過今年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言某一向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時公子大可不必這樣做。」言坤大笑道。
「將軍就當做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時澈並沒有辯駁,此人在官場上混跡多年,老謀深算,不可大意。「那時某就先回雲州,等將軍的好消息了。」
言坤走後,白芷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你覺得他會信你?」
「**會使一個人做出許多難以理解的舉動,言坤本人就是一個利慾熏心的人,如今我以利益為借口,他為何不信?」時澈看見白芷猶豫的神情,問:「你如何捨得讓我拿他去冒險?」
「我捨得捨不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樣的冷酷,心裡只有他的柳杉,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一點都沒變。」白芷的語調緩慢,字字句句都是對自己的嘲諷。
「白姨,他不值得你這樣對他。」時澈看著她黯然的神情,不覺想到自己。
「是啊,我這一輩子竟然輸給了一個死人,不值得!這世間最可悲的就是輸了一輩子卻連對手都不知道!哈哈哈哈!」白芷笑著跑了出去,火紅的衣衫像一團火,將她吞沒。
若有真心,切莫錯付。
已是秋季了,清風如斯,卻寒徹人心。雲杞站在無涯峰的峰頂,她的發在風中飛舞,眼眸裡起了一層水霧。只憑借她的本領,只怕是連這無涯峰都難以靠近,可是她在自己的包袱裡發現了麝月的明月令。
有此令牌,她才得以上得了這無涯峰,但是對於時澈,她卻不敢再觸及。
「柳姑娘,教主命我帶你去寒羽宮,請隨我來。」此刻說話的徐朗已然不是當初那個溫暖的少年,他是鐵甲衛的頭號殺手,代號冷弦。
「那有勞你了,徐……,冷弦。」徐朗的名字到了嘴邊。雲杞將它生生嚥了下去。
「柳姑娘可以叫我徐朗,那是我的本名。」徐朗笑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溫爾,看不出半點戾氣。
「嗯嗯。」這裡是循著無涯峰的山形而建,裡面的地勢也起起伏伏,並未像其他的宮殿一樣平坦。進了大門,裡面的宮殿都是由曲曲折折的迴廊勾連著,頭一回進來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雲杞由徐朗帶領著在迴廊裡饒了很久,終於在一座宮殿門口止住了腳步。寒羽宮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透著一股淒清的氛圍。它矗立在這山的最高處,像一根羽毛一樣給人一種輕盈但是又很孤單的感覺。
「柳姑娘,你自己進去吧,教主吩咐,只許你一個人進去。」
雲杞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爹爹,可是此刻她的心裡卻是沒有半分喜悅之感。
「你終究還是來了。」無顏的聲音很通透,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像一個幽靈。
雲杞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大驚之色。「你是……你是,馮老爺!」
「正是我,我就是你要找的裴月清,也是你厭惡的無顏,更是當初指引你來到雲州的馮老爺。」
「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雲杞不禁從心底滲出一絲寒意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又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如果你們真的信任彼此,定然不會心生嫌隙。」
雲杞知道這一切都怨不得別人,若是他們之間多一丁點兒的信任,她就不會站在這裡。他不願意信任她,所以不願告訴她麝月的事;她同樣不願意告訴他裴月清與自己的關係,這一切都是人心所致。
「你為何要找我?你是誰?」無顏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他早在她認不出柳杉的畫像的時候就篤定了此人不是他的雲熙。
「我,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女兒的好朋友。」雲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但是她此刻不想承認自己就是面前這個人的女兒,甚至於為自己的真實身份感到痛苦與羞恥。
他不再是她年幼時夢中的那個英雄,也不是她希冀裡那個溫柔體貼,能夠給予她溫暖的那個爹爹。
「你認識雲兒?她現在在哪?」無顏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十分的疲倦,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此刻的他突然激動起來,從一丈以外的地方直朝著雲杞走過來,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眼神似乎像是被點燃了一樣,充滿了希望。
雲杞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立馬向後踉蹌了幾步。
「她,她已經不在了。」雲杞不由自主地撒謊,不敢看著無顏那雙期待的眼睛——他真的如此在乎自己嗎?他不是那樣冷酷無情,將無數人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嗎?
「哈哈哈哈哈,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這是老天在懲罰我嗎?柳杉,你聽見了嗎?我們的雲兒,我們的雲兒她不在了,她是不是已經到你那裡去了?」無顏突然像瘋了一樣,衝出殿外,一邊說著一些雲杞聽不懂的話——柳杉,是她娘的名字麼?
雲杞木訥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去哪裡。她去長安,是帶著希冀的,可是現在她卻什麼都沒有了。
走出寒羽宮,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那天空沒有一絲雲,藍的那樣純粹,和她去長安之前在大漠看見的一樣。眼角有一絲溫熱
熱流過,她抬手擦去眼淚,自言自語道:「是啊,我該回去了。」
要下山的時候,徐朗還候在門口。
「柳姑娘,你要不要到原先的院子裡小住幾日?」
「不用了,我要走了,這個,你代我轉交給你們少主吧!」她將那塊令牌放在徐朗的手心。
從此天高地遠,願君安然。
徐朗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十指微微的將那令牌握的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