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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蕙蘭為引 文 / 戚華素

    這日楚窈果然是與趙怡一同坐車回來,只趙怡與夏雲景先進了衛王府,那車伕才駕著車一頭鑽進了後頭的巷子,將楚窈和易娘送回了家。楚窈回時,楚媽媽還不曾回來,楚窈忙去勻面淨手換了衣裳,才到了門口,可巧趕上楚媽媽下車。

    「原以為媽媽早回了,不想還是我早些,」楚窈領著易娘過去,挽了楚媽媽的手,「媽媽舟車勞頓,定是累了,不如今日早些休息吧,」又吩咐王林家的簡單準備些清淡的飯食來,又吩咐易娘柳娘自去耳房說話,等用飯時再來伺候,才與楚媽媽一同進了上房。

    等到坐在榻上,楚媽媽才笑道,「舊年都說你是個長不大的倔脾氣,如今倒真有些當家的氣勢了,我安安心心做個老封君也不無可能的。」

    「媽媽這話臊的我,」楚窈撒嬌道,「凡事還沒個準頭呢,我看王妃是真心喜歡我,倒是王爺有些無可無不可,聽見我本是南人,才問了呢。」

    說來楚窈上輩子尊為元妃,楚媽媽也確實做了第一等的老封君,其餘幾個女兒各有封賞,盡可算是澤陂家人了。楚窈也只是一晃神,不用楚媽媽開口問,便將今日之事撿些能說的說了。這頭才說完,那邊易娘就在外頭稟報。

    「夫人、姐兒,王府裡來人賜了盆蕙蘭來,柳娘在伺候著呢。」

    楚媽媽聽完,看了門外頭的易娘一眼,又對楚窈怒了努嘴,才應道,「我這就去,」又對楚窈道,「你在這裡等我。」

    「哎,」楚窈應了,只見得楚媽媽出了門,楚窈才叫了易娘過來,「你與柳娘一處,合該一塊兒知道,怎麼她卻在前邊兒伺候?」

    「姐兒莫惱,」易娘忙低著頭執禮,「我與柳娘本是一塊兒在耳房打絡子的,半途王虎嬸子進來喊她,說是有事兒叫我先頂著活計,一會兒就回。還是我娘匆匆過來,說是王府裡下來了賞賜,我便立時來回了。」

    楚窈冷著一張臉,慢悠悠的研究那杯子上的花紋,過了好半晌,楚媽媽都回來了,也沒叫她起來。

    柳娘跟在楚媽媽後頭進門,手裡抱著一盆正開著花的蕙蘭,放在了楚窈手邊的小几上頭,拿眼睛偷偷覷了眼挨罰的易娘,笑得極開心。

    楚媽媽見了,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學了這麼幾日規矩,柳娘你給我做個蹲禮瞧瞧。」

    柳娘聽完,立時白了臉色,那雙水做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不可置信的看著楚媽媽,一步一頓的做完了蹲禮,便要起來。

    「誰叫你起來的,」楚媽媽抿了一口茶水,瞪了她一眼,直把柳娘嚇得忙縮回去,再不敢做旁的動作,楚媽媽掃了一旁的易娘一眼,才慢悠悠對楚窈道,「這為奴婢的,第一是要心裡向著主人家,第二要得拎得清身份,在官府備了案的死契可不是什麼良家子,便是不聽話立時打死了,報個暴斃也就了了。若是主人家心善,賞兩塊棺材板兒,遇著吝嗇的,裹一卷破草蓆子扔出去也就是了。」

    楚媽媽看柳娘被嚇得不清,一臉癡傻的樣,才行了幾句話功夫的禮,就開始打擺子的腿,就沒了管教的心情,又看向易娘,雖抿著的嘴皮子都有些發白髮干,好歹還認認真真的端著,若不是姿色差了些,倒是個可造之材,可惜了。

    楚媽媽正想著,柳娘便撐不住,噗通一聲摔到了地上,再以一臉的委屈對著楚媽媽,便是楚窈在旁邊看著,也不禁酸倒了牙,心裡卻又著實佩服著王虎家的。把女兒教的這般能演,跟著一朵小白花兒也沒什麼差別了。可惜媽媽不是個男子,且在南邊見慣了這些,倒叫她沒個用武之地了。楚窈正要仔細看看身邊的蕙蘭,那邊楚媽媽就發了話。

    「連個規矩都行不好,我也用不起你這樣的奴才,」楚媽媽又看向易娘,「你領她下去吧,也交代她媽媽一句,既是連規矩都做不好,打水總能行吧,以後叫她每日把家裡各處的水換好,若叫我知道她連打水都不會做,就叫她嫁給那倒夜香的老鰥夫好了。」

    許是叫楚媽媽嚇得,又或是被罰得久了,易娘忙使了大力氣把柳娘拖了下去。

    「氣大傷身,媽媽不必為了這拎不清的生氣,」楚窈起身把茶盞端給楚媽媽。

    楚媽媽抿了一口女兒貼心的孝敬,才覺得好受些,「也不知道她媽媽是怎麼教的女兒,除了能勾男人,還能做些什麼。」

    「媽媽,」楚窈拉了拉楚媽媽的袖子,「咱們可說好了要好好過日子的,柳娘這樣的,尋個錯處送了官府也就罷了,媽媽可別想把她往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送,便是有法子,也不能過您的手,您這一雙手,可是要幫女兒往高處送的呢。」

    「也是媽媽想岔了,」楚媽媽一聽得這話,心情就好了幾分,「怎麼能叫這種貨色髒了媽媽我的手,她可比不得我家姐兒,」楚媽媽心情一好,便尋思起了別的,「且先養著她,說不得日後什麼時候用上了。」

    楚窈與楚媽媽又說了些趣事,又把那盆蕙蘭賞了一回,用過飯,這才回了自己屋子。

    易娘跟著楚窈進門,見楚窈在榻上坐下準備倒茶,忙道,「姐兒且等等,我去換了熱茶來,涼茶傷脾胃呢。」

    「你且莫忙,」楚窈又把茶杯放了回去,「我有話同你說。」

    「哎,」易娘答應一聲,就同楚窈隔了個桌子站了,低著頭看著茶壺上的花紋,手在底下抓著袖子捻出不少褶皺。

    「我知道你家裡是被逼的沒了法子,有捨不得你這唯一的姑娘,才找了中人,想找個有些權勢的家裡,尋些庇護。只那小戶人家少有全家買賣的,便是大戶人家,家生子也儘夠使了,好容易遇見我母女兩個願意買整戶的,又有王府做靠山,才上趕著來了,」楚窈半真半假的胡謅,「我媽媽既允了你們,又料理了後頭的麻煩,

    便是要你們一心一意的,只今日這事兒,你敢同我說你半點兒不曾發覺?」

    楚窈話音未落,易娘噗咚一聲跪了下來,「姐兒且饒了我吧,我是聽見她媽媽與她說話,卻以為她媽媽是來回了您與夫人的,便沒放在心上,那時姐兒問話,我心裡怕極了,便說了謊,我……」

    「夠了,」楚窈覺得自己實在走了步臭棋,易娘本是良家女,再是聰慧,也不過才十四歲,到底年紀輕,比不得宮裡頭人精似的宮女,不過一句問話,便嚇破了膽子,想來也是在楚媽媽哪兒被嚇得狠了。

    「你既知道錯了,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我是最不耐煩有人瞞騙我的。我要你就是要的你的踏實、衷心,你要是做不到,我這就回了媽媽讓你到別處去,再從外頭買個年紀小的來,手腳縱粗苯些,衷心來補也就夠了。」

    易娘聽了,忙紅著眼應了,下去給楚窈換茶,這事兒也算是揭過去了。楚窈飲了新茶,又叫易娘取了筆墨來。楚窈想了想,又打多寶閣的櫃子裡頭取了個小匣子出來。

    楚窈先打開匣子,裡頭儘是些在南地同姐姐們做的做的紅箋,深紅、粉紅、明黃等十色備齊,且張張圖案精美,楚窈將它們一一取出,叫易娘也忘了方纔的事情。

    「姐兒,這是什麼紙片兒,顏色鮮亮,還帶著香味,上面的花兒也那麼精緻,跟真的似的。」易娘看著那紅箋就移不開眼睛了。

    楚窈笑笑,撿了深紅、粉紅、杏紅的紅箋各一張,遞給易娘,「這個你拿去玩吧,改日得空了,我教你做,日後與你小姐妹們往來書信,也是使得的,等你要出嫁了,我再與你一匣子。」

    易娘猶豫著伸手接過,正聽見楚窈的打趣,紅了一張臉,倒和她手上的紅箋相仿了,易娘收了紅箋,見楚窈似要寫什麼東西,便又移了一個燈過來,「我就在外面,姐兒若有吩咐,只叫我一聲就來。」

    楚窈點頭讓她去了,又花上些功夫,才挑出深紅、杏紅、殘雲、淺青四色,執筆在前三張上各寫上一封簡短的家書,函封後,寫上三位姐姐的小字,才又給大姐寫了一封冗長的書信,並請大姐姐將紅箋轉交,才又一併函封,放在一旁。

    楚窈慢慢坐下,拿起那淺青色的紅箋,琢磨良久,也不知該如何動筆,直到易娘來催她歇息,才定了主意,以墨筆在上頭畫了蕙蘭,待墨跡干了,收將起來。

    「姐兒這就收起來了?」易娘覺得少了些什麼,「姐兒若要送人,合該寫上一兩句才是。」

    「正是我生來粗苯,竟寫不得那妙章佳句,若要用別人的補上,倒不如這般乾淨,」楚窈把桌上散落的紙箋一一收回匣子,只留了那信和蘭花箋,「明早你替我把這信拿到夫人那兒去,這箋便叫你爹替我送到王府去,只說是給王妃的謝禮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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