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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鬼村(八) 文 / 紫界

    姜家的一群下人在南冉的床前討論了一陣子,然後似乎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們開始為南冉『梳妝打扮』。

    這其實本來是女人的活兒,不過整個村子裡都沒有一個女人存在了,這群大老粗不得不親自動手,扛起了躺在床上還處於『昏迷中的新娘』,把南冉架上了梳妝台前的椅子,打算先給南冉畫個妝容,戴上鳳冠霞帔。

    「這他媽的,老子不會給女人畫妝。」一群下人把南冉架上座椅,對著鏡子的時候他們開始犯愁了,他們從梳妝桌的抽屜裡翻出一堆首飾,胭脂、花鈿、眉筆還有口紅之類的東西,但這些東西琢磨來琢磨去似乎都不怎麼會用。

    「這下可愁了,你們誰會用的嗎?」一群人圍在梳妝台前議論紛紛,他們拿著翻出來的各種首飾之類的東西把玩,南冉偷偷瞇起眼,他注意到這些飾物其實是相當值錢且名貴的東西;項鏈、簪子、耳環等都鑲金串銀,不過這些下人卻彷彿絲毫不起貪婪之心,拿著各種東西往南冉身上比劃,期待著怎麼把飾品掛滿南冉的腦袋。

    一夥人糾結了半天,其中一人首先開始抱怨起來,說道,「這女娃子的頭髮怎麼這麼短,連個辮子都結不出來,別提怎麼插上簪子了。」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看這頭髮,剪得跟個男娃似的,不男不女的,真是沒教養。」

    見兩人議論起來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加入討論,「我還聽說現在外面的女人不僅有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樣的,還有一些個打扮的個狐狸精似的,每天穿著只有這麼短……」這人說著拿自己的腿比劃了一下,「這麼短的裙子在外面晃來晃去,這不成心是勾引男人的嘛。」

    南冉一邊坐在椅子上裝睡一邊聽他們說話,心裡頓時有些無力吐槽,他實在是不懂這個村兒裡面的人思想究竟還停留在哪個時代裡,反正以南冉這種現代人的思想來看,他們簡直就像是封建時代不知哪個山彎彎裡冒出來的愚民,可笑卻讓人無奈,因為南冉非常清楚,想要扭轉這些人的觀念,是一件多麼難如登天的事情。

    一群人談論的時候,外面忽然亮起了燈來,是那種紅燈籠的燈光,代表著火紅和喜慶的光芒,一夥人見到那燈光,都不由焦躁起來。

    「趕緊的,吉時要到了。」

    「可是妝還沒畫呢!」

    又有一人喊道,「別畫了,蓋子一遮,誰看得清新娘啥樣子,給她套個鳳冠就好了。」

    一行人說著,抬起那個鑲著各種珍珠銀飾的鳳冠往南冉腦袋上一戴,南冉頓時感覺自己腦袋上像是頂著一塊數斤重的石頭,壓得他脖子都彎了,他一邊暗暗叫苦連天,一邊暗自握緊了拳頭,並且想著自己要什麼時候脫困會比較好。

    一直被困在這裡不是好事情,但似乎沒有生命危險,南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走劇情,因為系統也沒有給他什麼提示,或許要等到婚禮結束之後吧。

    南冉已經根據聲音判斷出自己周圍的這幾個下人的人數,一共有四個人。

    南冉判斷了一下自己能夠割開繩子的時間和把這個幾個人打趴下的時間,在腦子預想了一下自己脫困和戰鬥的步驟,但是怎麼想他都覺得還是有點危險的,因為他腳上也綁著繩子,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迅速的脫離繩子的束縛並打到周圍四個人,而這其中任何一環要是出了差錯,都會讓南冉吃力不討好。

    而且,之前南冉被黎沅輕鬆制住時就略有察覺了,因為他的身份被設定為『別人看來是女人』,於是貌似在身體上,他的力氣和體力等條件也被限制在女人的範圍內;也就是說,雖然南冉下面還長著小夥伴,但身體素質和設定就是標準的女人配置了。

    這該死的遊戲設定讓南冉略覺得苦逼,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條件和之前在惡林裡相比,簡直是打個了對折,所有能力都被無形的削弱了一半,好在鴛鴦刀可以時隱時現,不用怕戰鬥起來沒武器。

    因為身體條件的限制,南冉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可以一次性對付四個壯漢,還是在手腳都被捆綁的狀態下。

    或者還是等婚禮結束時,和黎沅獨處的時候,再想辦法逃離?

    等到那時候倒也不是不行,但南冉就是害怕在這段時間裡,妹紙谷笛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這村子裡這麼久沒個女人出現,男人們也一直被困在村裡出不去……南冉很清楚男人的秉性,他們會難受,會飢渴難耐,會發瘋得如同野獸,然後看見女人的時候就會跟餓得奄奄一息的狼看見羊似的撲上來。

    並不是說這些男人就怎麼樣了,畢竟這是他們的生理需求所逼迫的,不是單靠自我意志就能完全控制的,而其實這也是所有生物的秉性。

    這一點,從之前那群人發瘋的追南冉和谷笛時就能略知一二了。

    不過在這姜家裡,情況狀似好了一些,這些下人期間也沒對南冉動手動腳,或許是有個大少爺壓在他們頭頂上,誰也不敢在這種時期對大少爺的新娘子動手腳。

    屋子外面的紅燈籠點得更多了,火紅的一片,南冉閉著眼睛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眼前一片火紅的光芒,他也覺得疑惑,他總覺得這個村裡的人不太像是活人,但也不太像是鬼,說是殭屍,卻不會腐爛……也不怕火。

    這村子沒有電燈,都是點蠟燭點燈籠,用這些照明工具勢必要用到火焰,可是他們也沒見著有多害怕的模樣,說他們是殭屍,實在也有點說不通。

    那麼他們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在這個外面四周都環繞著大量女鬼,而且出不去的村子……

    等一下,南冉想到了一個奇怪的重點,這個村子雖說出不去的樣子,卻好像可以進來,之

    前南冉和谷笛子就很輕鬆的進來了,雖然之前碰到了一個女鬼,但繞過去就繞過去了。

    再說,說村子沒法出去也是南冉從這些村民嘴裡聽到的,是不是真的出不去,南冉覺得還是自己要實驗一下會比較好。

    南冉一邊想著,那邊幾個糙漢就開始行動了,他們兩人一左一右把南冉架起來,另外倆人把門打開,南冉幾乎是腳不沾地,戴著重得要命的鳳冠、蓋著鮮紅如血的紅蓋頭就出了門,也好在頭上有這紅蓋頭,現在南冉睜開眼也不怕被人看見了,

    ——

    姜家大少爺結婚應該是件大喜事,雖然南冉只能蓋著紅蓋頭,視線也只能看見地面,不過那倆下人夾著他經過院前客座席時,他瞄到院子裡的擺滿的桌椅上個個都坐滿了人,似乎都是村裡的人,他們安靜地坐在客座上,一聲不吭一言不發,甚至幾乎都不會動彈一下。

    整個婚禮現場保持著可怕而詭異的寂靜。

    南冉被兩個下人架著進了廳堂之後,堂前角落裡一個小樂隊開始敲鑼打鼓,他們吹著喜慶的曲調,可惜那音調被拖得老長老長,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裡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哀樂,聽得南冉都以為這是葬禮了。

    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堂前依然沒有人說話,直到南冉被人拖到了屋子裡,那兩個下人把他按在了一個紅色布料蓋著的軟蒲團上,南冉不自然的掙扎了一下,他看見自己旁邊還有另外一個紅色布料蓋著的蒲團。

    安靜的廳堂裡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安靜的庭院裡似乎騷動起來,不知是誰悄悄說了聲『新郎官來了』,然後南冉就瞄到旁邊的軟蒲團邊上走來一個人。

    南冉低著頭只能看見對方的腳,紅色的袍子下是黑色鑲著紅金邊的布步靴。

    南冉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他忽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正處於一場盛大的婚禮當中,雖然是一場詭異而寂靜的婚禮,但現在他是婚禮當中的新娘,而黎沅是……新郎?

    他們會在這個陌生的遊戲世界裡拜堂成親嗎?

    成為……夫妻?

    想到這裡的南冉真的緊張起來,雖然這對南冉而言不過是個虛偽的形式,只是遊戲裡的鬧劇,但只要對像換成是黎沅,南冉的心境便開始截然不同,他覺得自己手心在冒汗,他看見旁邊的黎沅一掃紅色長袍跪了下來,跪在他身邊。

    他的袍子鋪著很整齊,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手指放於身側壓著地,乾淨白皙的手指非常漂亮,看得南冉心跳加快。

    旁邊有人尖利著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南冉便被旁邊的下人用手壓著頭和背,彎下腰,對著廳堂的大門口,重重磕下來。

    或許,即使南冉不被人壓著頭,他也會跪地磕頭吧。

    即使只是一次遊戲,即使只是虛假的東西,即使這一切都不過是數據所構建的世界,所有人的意志都被系統玩弄於鼓掌之間,但只有這一次,對於南冉而言,是與眾不同的。

    他知道從此以後,他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和黎沅跪在婚禮的殿堂上,再拜一次這天地。

    「二拜高堂!」

    南冉被人架起來強行轉了個身,其實高堂上的兩個座位上什麼人也沒有,只有兩張空蕩蕩的椅子擺在那兒,南冉想起薑末曾說過他母親早亡,父親不在這裡……他父親在哪兒呢?

    南冉來不及多想,站他旁邊的下人又壓著他的腦袋磕下去了。

    「夫妻對拜!」

    南冉又被人架起來了,但這次他們沒讓他跪地,而是讓南冉搖搖晃晃地站在地上,他看見黎沅就在他面前,雖然南冉只能看見對方的鞋子,隨後很快,南冉再次被人壓著頭對著黎沅拜了拜。

    這是最後一拜,旁邊那個尖利嗓音的傢伙很快就高聲繼續喊道,「送入洞房。」

    喊完,旁邊兩個一直夾著南冉的下人鬆開了手,南冉一下子就沒有人再限制了,他雙腳還被綁著,有些站不穩,但是眼前的黎沅立刻向前一步,把南冉摟進了懷裡。

    隨後黎沅相當乾脆的一把將南冉打橫抱起來,抱著他直接走過了廳堂,瀟灑地丟下身後一眾來客,進了屋子的裡面。

    沒人敢來鬧洞房,所有人從婚禮開始到結束都安靜無比,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南冉被黎沅抱著進喜房的時候路過姜家內院,偶爾飄起來的冷風把南冉的蓋頭掀起來,他看見屋子裡的霧氣更加濃郁了,在空氣中不斷改變著形狀和形態,簡直猶如實質般,又彷彿是變幻莫測魔鬼的雙手,正在黑暗的角落裡伺機等待,等待勝利的將軍。

    黎沅似乎知道南冉是醒著的,把他抱進喜房裡之後小心翼翼安置在床上,床上被鋪著花色的床單,還被撒了花生,紅棗以及桂圓。黎沅把那些東西掃開來,讓南冉坐在乾淨的床鋪上,先是解開了他手腳上綁著的繩子,然後一把掀起他的紅蓋頭,連南冉頭頂上重得要命的鳳冠也取了下來。

    南冉迫不及待抬起頭看黎沅的臉,但他還是失望了,黎沅仍然戴著他那該死的面具,不過這回他戴著的不是黑色的面具了,而是換了個白色的,面具的雙眼眼角下畫著血紅色精巧美麗的花紋。

    南冉心裡有點委屈,等黎沅猶豫著伸手過來摸摸他的時候,南冉一把拍掉了黎沅的爪子,這回黎沅似乎也開始委屈了,揉揉自己被南冉拍紅的爪子,還得擔心南冉是不是打疼了手。

    「你別生氣。」黎沅躊躇了半天,還是湊過來坐在了南冉的身邊,強行握住了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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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是我不好,不要生氣。」

    對方一安慰自己,南冉更委屈了,他稍稍低下頭,執拗的說道,「我要看你的臉。」

    然而在這一點上,黎沅似乎比南冉更加執拗,回答,「不能給你看。」

    南冉不甘心,「為什麼?我想不起你的臉,我的記憶很混亂,但我想看看你。」

    黎沅卻依然搖頭,他語氣溫柔,「我知道你的記憶出了問題,但我並不希望你想起來。」

    南冉生氣了,像是炸了毛的貓,他站起來退後了一步,離黎沅遠了一些,他生氣時反而不會露出憤怒的表情,他非常冷靜而冰冷的盯著黎沅,「我為什麼不能想起來,這是我的記憶,你無權干涉吧。」

    黎沅抬著頭看著他,面具上的紅色花紋在燭火光芒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南冉聽見他語氣悲傷,彷彿就像是快哭出來的那種感覺,但那聲音依然是溫柔的,溫柔地說道,「你一旦想起來,就會離開我。」

    他很肯定,他用的是肯定句,就像是知道南冉一定會這麼做一樣。

    「為什麼你能確定我一定會離開?」南冉不能理解,但他隱約覺得這恐怕就是自己每次看見黎沅都會覺得悲傷的原因。可南冉也同樣確定自己很喜歡黎沅,他知道自己對黎沅有多麼執著,連他自己也驚恐於自己竟然會如此執著。

    黎沅卻打翻了南冉的執著,他說道,「你會離開,你已經很多次試圖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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