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文 / 望春風
司雨晨買了票和陳寧殊進了放映廳，看的電影是最近很火爆的好萊塢商業大片，雖然由很有個人特色的導演拍攝，卻依然是傳統個人英雄電影的模式，二元對立的經典人設和拯救世界的老套劇情讓人看到開頭就猜到了結尾。
陳寧殊看了二十分鐘就沒了興趣，恨不得可以將電影快進到高.潮部分。
打開手機，短信箱最近的一條訊息依然是10086發來的流量包升級活動，半個多小時前給安靜發送的短信像是石沉大海，難道沒有發出去嗎，要不要再發一條，但是如果安靜已經收到，這一條不是多餘嗎？
還在思考糾結的時候不小心按了重新發送。
哎？
陳寧殊有些心煩，好像自己想要和安靜聊天的心思被對方看穿，這樣赤.裸.裸的被人剖析真是不好受。
為什麼手機短信就不能像微信一樣可以撤回發送？或者電影院的信號再差一點徹底發不出去也好。
也就不至於發出這條雖然走心但是並不理智的短信了。
然而還沒有來得及把手機調整到飛行模式，手機已出現一條安靜的回信。
「小寧殊，這麼快就想我了？」
才怪，才沒有想你。
陳寧殊按滅手機，專心致志看起電影來。
可惜的是，一向心口不一的她這次依舊沒能逃出彆扭受的本質。
眼裡看的是螢幕上的電影，心裡卻念著安靜的點點滴滴。
昨天晚上安靜摟著自己睡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安靜的腳趾，脖頸，睡意，濕漉漉的一頭黑髮，溫暖的懷抱，還有那一聲撩人的「嗯……」。
想著想著陳寧殊只覺得臉越來越熱，把帽衫的拉鏈拉開，露出穿在裡面的黑色短袖，身上的短袖還帶有安靜家裡洗衣液的特殊香氣，沒錯，昨天沒有回學校，身上穿的是安靜的衣服，只要一想到這件短袖安靜也穿過，陳寧殊就本能的想要作鴕鳥狀把腦袋埋到地下。
「這個boss好帥！」情緒被司雨晨的話打斷。
「嗯，是啊。」陳寧殊隨口答道，恢復了理智的她對於自己剛才一系列的遐想感到非常慚愧，到底是誰當初說不會和安靜再糾纏不清！
想到這裡，又有些氣餒，為什麼就這麼沒有原則呢……
「想吃什麼？」司雨晨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便牽了陳寧殊的手。
「我都可以。」陳寧殊藉著拿整理背包悄悄的把手抽了出來。
司雨晨打開手機，查看了一下推薦美食的app，「有家火鍋不錯誒，去吃嗎？」
「火鍋？」
要說好吃的火鍋，好像就是上個月和張從南吃的那一家吧，還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岑穎和安靜。
「換一個吧，之前經常吃那一家。」
「哦，那米飯？」司雨晨的目光從屏幕上挪開，看到陳寧殊臉上時發現她正在放空，「陳寧殊？」
「嗯？怎麼了？」陳寧殊猛地回過神。
「發什麼呆呢，吃米飯行嗎？」
陳寧殊點頭，「好啊。」
兩個人點了幾道家常菜，喝著果汁，司雨晨思索半天，說出那句準備了很久的話。
「你有喜歡的人嗎？」
開口卻變了不同的句式。
那句在心頭徘徊了許久的「我喜歡你」變成了一句不疼不癢的「你有喜歡的人嗎」，想來也真是諷刺，為了這次見面司雨晨做了好幾天的思想準備，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失了方向。
嘴裡的雞肉被咀嚼得完全沒有味道才嚥下，司雨晨對自己剛才沒有勇氣的一句問話十分氣餒，空了兩分鐘竟還沒有想到彌補的話來代替。
陳寧殊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表白前奏也是吃了一驚，難道司雨晨選在今天表白？
安靜和司雨晨……
真是困難的選擇題。
談戀愛真是麻煩啊。
如果選一個戀愛對像像答題一樣有唯一的正確答案就好了，選錯大不了扣分，下一場考試重來便是。
可是戀愛這種事情，如果和對方交往十年，最後發現真愛另有他人，那才是害人害己吧。
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呢？
還能戀愛的日子又剩多久呢？
陳寧殊到現在為止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喜歡女人，是的，她不能夠確定。
她甚至都不能確定她是否喜歡男人。
安靜在她心中，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女人，司雨晨也不例外。
對於一個二十年來世界觀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同性戀」這樣一個概念的人來說，接受自己成為同性戀的時間不比接受自己不能懷孕的時間短。
「喜歡的人嗎……」陳寧殊小聲的說。
司雨晨點點頭，渴望得到回復的眼神讓陳寧殊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一個人。」
得到陳寧殊模稜兩可的回答，司雨晨有些懊惱，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說一句「我喜歡你」。
br/>難道想聽到對方下一句的「我喜歡安靜」嗎？
「我……」
司雨晨決定說出心中迴盪已久的四個字，卻被陳寧殊有些沒有禮貌的打斷。
「我和安靜在一個單位上班。」
「喜歡你」還沒出口，已經被堵得再也說不出來話。
「她想找我和好。」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不能確定是否喜歡她，也不能確定她在和我和好後會不會舊事重演。」
陳寧殊的話裡顯露出些落寞和疑惑，司雨晨卻怎麼也說不出安慰她的話。
不甘心，不甘心你就這樣被安靜搶走。
愛情裡怎麼會分先來後到呢？
我先遇到張言，可愛上的卻是你，你看，這算是先來後到嗎？
你不是和我也接過吻了嗎，怎麼能告訴我別人對你的感情，真殘忍。
埋怨的話在嗓子眼打轉，想要開口表示自己的憤怒，聲帶卻像瞬間失靈，那些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出不來。
「你說，我是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明明下定決心不再和安靜有所糾纏，為什麼只堅持了幾天就敗下陣來呢。」
陳寧殊有些頹沮喪，把筷子放到碗上，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是不是挺賤的……」
「你要和她和好嗎？」
陳寧殊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竟連司雨晨有些哽咽都沒有聽出來。
「我不知道，腦子很亂。總覺得這突破了我的底線……我，過不去心裡這一關。」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要太在意對方的過去了吧，誰還沒有渣過呢……」司雨晨說著說著已經泛起苦笑，「其實我早該知道，你一直都喜歡她。」
陳寧殊似乎沒有聽到司雨晨的話，兩眼放空望著窗外。
透過咖啡店大大的玻璃窗，安靜正在觀察外面的行人。
陳寧殊發來第一條短信時她就已經收到，不過覺得陳寧殊一定是傲嬌了，所以沒往心裡去，直到第二條一模一樣的短信發來，安靜才覺得今天的陳寧殊有些與眾不同。
說是哪裡不一樣，一時間也難以說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陳寧殊對自己的態度明顯有所好轉，不像之前那麼牴觸了。
距離陳寧殊進電影院已經過去四個小時，就算看電影加吃飯也應該出來了，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喂。」
陳寧殊沒有看來電人姓名就按了接通鍵，聽到這聲「喂」不免嚇了一跳。
真是邪門，剛才還在想要不要和安靜和好，現在就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怎麼了？」
「你幹什麼呢？」
「吃飯。」
「在哪裡？」
「還在萬達啊。」
「哦，吃什麼呢？」
「米飯炒菜。」
「哦，那好好吃。」
「你這陰陽怪氣的幹什麼啊？」
陳寧殊正想發火，安靜已經掛了電話，搞什麼啊，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我吃什麼？
司雨晨自然是注意到了陳寧殊的這通來電，「你有事嗎？」
「沒事，不理她。」
十分鐘後，司雨晨已經為自己沒有摸清情敵的去向感到後悔了。
此刻安靜坐在陳寧殊身邊，一邊喝茶一邊看著自己。
幹嘛要擺出一副「正房」的表情來！
「寧殊，吃好了嗎？」
陳寧殊正在喝湯，被安靜這一副御膳房總管的語調嚇了一跳，連連咳嗽起來。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有問題嗎？」
陳寧殊瞥她一眼，看向司雨晨。
「我吃好了，你呢？」
司雨晨點頭。
「那走吧，」一抬手，「買單。」
「剛才我幫你們結過了。」
陳寧殊深深的看了一眼安靜，不說話，面無表情的跟在司雨晨後面出了餐廳。
安靜一路跟在兩人後面，氣場卻十分奇怪。
三個人誰都不開口，直到走到商場門口，陳寧殊才終於決定揮別。
「那再聯繫？」
司雨晨點頭，勉強的笑笑：「好啊，改天再出來。」
望著司雨晨越走越遠的背影，陳寧殊也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那麼快幹什麼，等等我啊寧殊。」
陳寧殊頭都不回，冷冷的說：「叫我陳寧殊，我們沒那麼熟。」
「你鬧什麼脾氣啊？」
陳寧殊不理她，步子越來越快，最後停在路邊，準備伸手攔車，安靜擋住她。
「打車，你
你幹什麼？」
陳寧殊的語氣頗為不善，安靜也只能放低姿態。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冷淡？」
雖然對方是用平等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陳寧殊仍舊感到十分不爽，就是不想理會安靜。
胳膊被安靜擋住，陳寧殊只能繼續向前走，可是身後的安靜卻怎麼也甩不掉，就是跟在自己身後。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陳寧殊終於受不了身後人的尾隨。
「你到底想幹什麼！」
安靜愣在原地，陳寧殊不怎麼發脾氣，這樣怒目而視的她自己只見過一次，還是在分手的時候，想到這裡，安靜的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我只是不想你跟司雨晨在一起啊……我喜歡你我也有錯嗎……」
陳寧殊被安靜的舉動嚇了一跳，安靜在自己心中的的形象一向幹練成熟有心計，眼前這個在路邊對著自己抱怨的女人真的是那個把自己「三了」的安靜？
可是一想到安靜剛才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陳寧殊就被她氣個半死。
「你好意思說！我跟司雨晨出來玩，你管得著麼！在我朋友面前趾高氣昂的算是什麼？你還不是我女朋友呢都能這樣干涉我的私人朋友圈，要是和我和好了，我是不是連門都不能出了？跟蹤我？你行啊，真厲害！不當私家偵探真是可惜了！」
陳寧殊越說越生氣，說完也不想管安靜是不是哭了，逕直繼續向前走。
終於打到一輛空車，頭都不回的坐上去。
安靜望著越開越遠的出租車，失落的向回走去。
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安靜看向右側，是陳寧殊。
「上車。」
車門大敞，車裡的人冷冷的看著自己。
安靜愣在原地。
突然手被人一拽，就跌坐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