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文 / 望春風
陳寧殊的身子顫的厲害，也不知道是拉著兩個人跑了一路的緣故還是因為剛才打人巴掌時的那股衝動。
她被二人一說才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激動過頭了。
是啊，岑穎被罵，最生氣的應該是她們兩人，自己可以說是和這件事毫無干係，在這充什麼英雄？
岑穎彎著腰，喘著粗氣。
司雨晨站在一旁看著陳寧殊等她的回答。
陳寧殊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回過神來。
這三個人站在路口，腳下的位置剛好是等邊三角形的三個角。
陳寧殊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岑穎的前胸後背都是從頭頂上流下的啤酒，她抬起胳膊聞了聞，「我要換客棧，去你們那行嗎？今天晚上一過，明天我再出現肯定沒好事。」
陳寧殊被岑穎這句話一說才想起來這是在岑穎的聚會中動手，心中一下充滿了內疚，雖說剛才那兩巴掌打得是大快人心，可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
司雨晨拉住岑穎的手腕，「走，去拿行李，取車，來我們這睡。陳寧殊，你還好吧？」
陳寧殊完全聽不進司雨晨的話，只是習慣性的點點頭，然後眼神呆滯的跟在了兩人後面。
司雨晨走著走著，一回頭，發現陳寧殊走路都走不穩，身體還一直在顫抖，連忙拉住陳寧殊，一把摟住了她，「沒事吧？你怎麼了？」
陳寧殊跟沒進見司雨晨的話一樣，司雨晨一看陳寧殊失魂落魄的樣子也被嚇到了，加快了步伐，拉著岑穎邊走邊說，「她怎麼有點不對勁，咱快點取行李，回我們住的地方再說。」
等岑穎坐到了司雨晨的房間裡，陳寧殊的情緒還沒有恢復正常，司雨晨給兩人倒了水，對岑穎說，「今晚你先睡我這裡吧，我去陳寧殊房間守夜，明天就去德夯了，你就別開房間了，大晚上的也麻煩。」
岑穎點點頭，「陳寧殊是怎麼了？剛才的事刺激到她了嗎？」
陳寧殊握緊了透明玻璃的雙手不住的抖動著，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幾乎都要咬出血來。
司雨晨頗為擔憂的看著陳寧殊失魂落魄的樣子，深呼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陳寧殊喝了口水，終於開始說話。
「原來我以為自己很堅強，沒有我過不去的坎兒，沒想到遇到事情還是會這麼沒出息。」
岑穎手撐著床，向前一傾，想要說話，司雨晨卻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讓陳寧殊講下去。
「三個月以前，我在酒吧遇到了一個女人，當時我被幾個流氓騷擾，她救了我，然後我們喝了點酒，我酒量不好，很快就醉了，我不知道她是個拉拉，第二天早上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嚇得跑了。沒想到過了一周她就找到了我，沒多久我就答應了她的追求，搬到了她家。」
「開始的一個月我們過得很開心，早上她送我上學，然後她上班，晚上一起做飯，週末時候我們逛街，看電影，聽音樂劇，穿一個色系的衣服，我慢慢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沒想到……沒多久她就開始和別人曖昧不清，我們經常冷戰，我也懶得過問她的事情，因為我知道，不論她的回答是真是假我都會生氣，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我何必自討沒趣。其實想想也應該知道，在酒吧隨便和別人上床的女人，能有什麼專情？她對我的表白裡到底有幾分真假，我也不想分析，也許是她對我的感情並不足以抵抗外界給她帶來的刺激。我和她的性格完全不同。她喜歡玩，喜歡熱鬧的地方，享受著每個人對她的心意；我卻喜歡安靜，不喜歡出門，宅在家裡看電視劇電影都比出門逛街更開心，所以我不會陪她去那些地方喝酒，她覺得無趣也是正常的吧。」
陳寧殊的眼裡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不穩定。
「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忍受這樣的關係，這樣委曲求全，不公平，卑微的愛情，我知道我很傻，也許你們會覺得我很幼稚，我在犯賤，我也承認，我這樣自我折磨的日子已經過了很久，但是我真的不想離開她。因為比起承受這樣的煎熬，我更害怕失去她，我害怕不能在她身邊，也害怕不能聽到她對我說話。」
陳寧殊啜泣著，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又變得躁動。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麼，也許是她對我說的那一句『我喜歡你』，也許是她親我時候我的心跳會變得很快，也許是她躺在床上摟著我對我撒嬌，又也許……我並不是喜歡她這個人，只是喜歡上了這段感情中付出的自己，享受著愛情帶來的甜蜜，如果這算甜蜜的話。」
她的肩膀一直在顫動，玻璃中的白開水在杯中打著轉。
「直到她的前女友回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只是一個小三。而我還像個傻子一樣等著她的回心轉意，等著她的解釋。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煞筆！」
陳寧殊已經哭出了聲，聲線變得忽上忽下。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一個同性戀，我只是覺得我愛上了一個女人而已。我現在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心軟，這麼容易被騙，這麼傻，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她失蹤那兩天我在她單位門口淋了幾個小時雨，就為了見她一面，問她為什麼沒有回家。回家時候看見她女朋友在家裡收拾衣服，才知道她一直和她女朋友待在一起。她真的好自私，連一個解釋都不願給我，分手還要通過別人傳話，她是一個懦夫，一個分手都要靠女朋友通知我的懦夫。我在她心中的
地位還真是不值一提。」
她突然笑了起來，但是眼中還不斷的溢出眼淚，這笑容除了蒼涼讓人想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
「這些天來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忘記這件事，這種人不值得我陳寧殊喜歡，我也不是一個同性戀，我會找一個相愛的男人，受到家人朋友的祝福，結婚生子，相互陪伴度過一生。但是她的出現完全打破了我的生活，如果她根本不曾喜歡過我，為什麼要這麼不負責任的掰彎我！」
「我很想質問她一句，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可是我拿著手機，卻始終打不出一個字。身為被欺騙的傻子，有什麼立場去質問對方對自己的傷害。我傻，所以我活該被騙；我天真，所以我活該被玩。」
司雨晨看著陳寧殊早已被佈滿淚痕的臉頰，抱住了她，拍著她的後背，「陳寧殊，沒事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不是你傻，也不是你天真，都是她的錯，是她不懂得珍惜你，這不應該怪你，你根本沒有錯，愛情本來就應該是專一的。」
陳寧殊的手裡還握著玻璃杯，司雨晨卻沒有覺得膈，反而越抱越緊。
陳寧殊的頭終於趴在了司雨晨的肩膀上，哭出了聲，眼淚肆無忌憚的洶湧而下，浸濕了司雨晨的襯衫。
岑穎看著眼前的兩人，張了張嘴，想說點安慰的話，卻一個字也沒能從喉嚨裡發出。
語言在此刻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在很多時候，它都是一把利器，可以讓人瞬間被置於死地，但是在失戀的時候，再生動的語言，再多的大道理，都顯得毫無用處。
語言果然是，世間最無力的東西。
與失戀相比，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安慰的話，無論語氣再誠懇，都未免讓人覺得太雲淡風輕了點，畢竟永遠沒有人能和你感同身受。
所以岑穎選擇避開這個話題。
「司雨晨，你帶她回房間吧，好好陪陪她。」
司雨晨點點頭，鬆開了陳寧殊的身子，把她緊緊握在手中的玻璃杯抽出，放到桌子上，拉著陳寧殊的手站起來，牽著她出了房間。
「去洗澡吧。」司雨晨的手還摟在陳寧殊的肩膀上，陳寧殊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陳寧殊點點頭，從箱子裡拿出乾淨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等她打開淋浴，才發覺自己剛才太不正常了。
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這麼失控，而且今晚司雨晨還要和她獨處一室，真的好尷尬。
莫說司雨晨喜歡女人，就算她不喜歡女人，剛才對著兩個才認識幾天的朋友大吐苦水，等下還要同床共枕，想想都覺得夠丟臉的，生活真是比偶像劇還要精彩一萬倍，自己一定是把有生以來的狗血事件都攢到這幾個月了。
陳寧殊一陣頭痛，怎麼辦呢？今天一晚上自己都跟鬼上身一樣，不是衝動的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就是歇斯底里的像個怨婦，怎麼辦！
陳寧殊雙手抱著頭，五官都擠到了一起，像一座刻崩了的石膏像。
這種時候出去比剛才還要尷尬啊。
也不能裝著情緒還不穩定，這種情緒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啊，又不是飆戲，自己不是金馬影后，這個方法是萬萬不能用的。
要不然就假裝鎮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司雨晨和岑穎是不會主動再提起這件事的，但是一想到她們以後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寫滿了問號和八卦，陳寧殊也是一萬個接受不了。
自己的腦子到底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啊！
為什麼智商水平呈直線下降，簡直成了原來的倒數。
怎麼能隨隨便便對別人說自己的感情生活啊，就算她們是拉拉，也不用這麼坦白吧！這就等於是一下子曝光了自己：嗨，兩位，我和你們是同一國的哦~有好妹子記得給人家介紹哦~麼麼噠~看在我上一段戀情這麼苦逼的份上。
啊啊啊啊！！！
陳寧殊又開始吐槽自己，都什麼時候了你丫的腦洞還開這麼大，別腦補了行不行啊！！！能不能想想等一下怎麼面對司雨晨那雙充滿了小問號的桃花眼啊！！！
這次洗澡的時間足足長達一個小時之久，終於在陳寧殊的磨磨唧唧之後洗完了。
她穿上了寬大的男式純白t恤，下身只穿了一條內褲，正要開門出去，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似乎有點暴露，又拿過浴巾圍在了腰上，擋住了大腿。
再照照鏡子，嗯，比剛才得體多了。
深呼了一口氣，眼睛一閉，打開了浴室的門。
fighting！陳寧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