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利用 文 / 曳水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到兩日，柳眉就沉不住氣了。終究還是派了貼身宮女往外送消息，薄薄的一張條子，我打開的卻有些吃力。
「萬事珍重」
只有這四個字，我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柳眉到底還是沒有出賣我，但是她又真心實意愛著衛青。在這種兩難的境況下，她只能選擇這樣的話。
「夫人，柳姑姑那裡，我們……」小翠站在我身邊，面色有些凝重。我歎了口氣，將布條重新捲裹好！
「讓她帶出去吧！」小翠詫異的看著我，卻還是伸手接過。我撫了撫我的額頭，我實在是太多疑了。現在的我，在這宮裡步步為營，過的實在是憋屈。就連待柳眉，也再不復以往的心思了。
衛青的傷勢復原了，軍隊按時出發。我心下仔細的想了想，霍去病現在十六歲，按著歷史上，他十七歲就會被封為驃姚校尉。看來，今年的霍去病，得大放異彩了！
衛青前腳帶著軍隊剛走，我這漪蘭殿便出事了。膳房送過來的點心，有一道所謂的山楂圓子。我只淡淡的看了眼，又去將柳眉請了過來。自從那件事之後，我與柳眉之間總是有著些許的隔閡，難以再有以往那般的親密。但是這卻並不妨礙我讓她知道我所知道的。
我懷孕一事，整個宮裡都清楚。對我這個孩子虎視眈眈的人不少，只是他們未免都當我太愚蠢了。我自小跟著楚珣學過醫，雖然不如楚服那麼精通，但是在南方的幾年生活也足以讓我算得上半個醫生了。
看著那所謂的山楂圓子。我便覺得一陣好笑。「知道這是哪裡送來的嗎？」我讓柳眉坐在我的身邊。她現在的反應已經沒得那麼厲害了。但是卻依舊臉色蒼白。
「夫人的膳食不都是小綠在打點嗎？」柳眉有些奇怪，我笑了笑。
「這是膳房送來的，說是什麼於婕妤吩咐送來的。」
「於婕妤？這是哪裡的娘娘？」柳眉與我一樣，不喜好在外面去走動。劉徹這幾年娶的嬪妃不少，我更是懶得再跑去多加走動，這樣招惹的是非倒是更多。
我冷笑，「管她是哪裡的娘娘，不過是有人冒充了她的名罷了。知道去膳房吩咐做這道菜的人嗎？是衛皇后的貼身宮女。就連這山楂都是她親自拿去的。全程監視膳房做出來的。」我將通紅的山楂圓子捏在手裡，嘴角冷冷上翹。
「夫人，你的意思是？」柳眉顯然也是明白了我要說什麼，衛子夫從來不會對我這般上心。「山楂味酸，是很多懷了孩子的女子都喜好的一樣事物。」柳眉將自己頭上的銀簪子取了下來，在山楂圓子裡測了測！「夫人，這圓子沒有毒。」
我搖了搖頭，將山楂圓子捏碎，裡面根根紅絲一樣的東西連著。「如果你能想到用銀簪子測試，難道衛子夫會想不到？山楂是很多女子喜好的。但是你難道沒有聽說，很多懷孕初期的女子。在吃多了山楂之後紛紛流產嗎？」
柳眉的臉色瞬間僵硬，吞了吞口水。柳眉自懷孕來就口味不好，我又是知道的，所以我這漪蘭殿還從未拿過山楂來食用。就算是給我吃的東西，我也鮮少直接從宮裡拿，一般都是請母親親自在外面選了給我送來。這一路的飲食，我倒是一向注意得很。
「醫書上說，山楂益處多多，但是唯獨懷孕初期的婦人碰不得。山楂具有活血化瘀之效，酸性過強，對孕初期的婦女極為不利。再說這個，這可就是衛子夫的高明之處了，這可是紅花葉！」
紅花，這可是極為頂尖的墮胎良藥。再是不懂的女子，也是知道紅花害死碰也碰不得的。紅花較紅，山楂朱紅，又是一味酸食，紅花的色澤與味道都不會有人察覺出來。這倒也是衛子夫的高明之處了。不過一道墮胎藥，她竟然來了三道保險。
柳眉幾乎是渾身癱軟的坐下我旁邊，我將那些圓子一個個的捏碎。「柳眉，你說，衛子夫這道山楂圓子是給你的還是給我的？」
「我，我不知道。」柳眉也許有些難以接受，她後怕的摸著她的肚子。我看著柳眉，都說一孕傻卅年，這話還真是不假。以前的柳眉，哪裡有這麼膽小？亦或是我自己經歷了生離死別，現在對這些倒是看得稀鬆平常了。
我拍了拍手，墨六便出現在了屋子中間。柳眉嚇了一跳，我連忙扶住她。「別怕，這是我的暗人。你可以聽聽他是怎麼說的。」我看了看墨六，點點頭。墨六這才開了口。
「昨日長公主前往椒房殿，與衛皇后說了柳姑姑與夫人懷孕之事。衛皇后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打掉夫人腹中的孩子，但是長公主說了，皇后若是再自己動手，那麼陛下必定會再次恨極了皇后。輕則與皇后再不往來，重則，將皇后打入冷宮。所以他們二人設計，由膳房做了這道山楂圓子呈給夫人。夫人一向心疼柳姑姑，必是會將這道菜先給柳姑姑送去。一旦柳姑姑腹中孩子不保，衛皇后將會興師問罪，以前方的衛將軍為籌碼，要陛下給衛家一個交代。代價自然就是一命換一命！」墨六說的不帶一絲感情，柳眉聽得全身靠在我的身上。
我衝著墨六點了點頭，他便消失不見。我拍了拍柳眉的後背，「柳眉，在想什麼？」
我的脖子，有一點涼意襲來。柳眉吸了吸鼻頭，「沒什麼，我小時候就在想：若是以後能夠得一個一心一意的夫君，能夠有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那也足夠了，若是再能夠公婆和睦，妯娌午間，那更是美極了。自從嫁給將軍，他雖然長時間不在我身邊，但是一旦回來，待我卻也是極好。他不在的時候，我對衛皇后曾因為你而有些冷淡，但是她待我到底也算是不錯。將軍不在，她也對我多加照拂。」
柳眉說著說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我閉上了眼睛，「很傷心嗎？」
柳眉趴在我的肩頭，搖了搖
頭。「不傷心，從來就沒有真心對待過的人，再怎麼也不會多麼傷心。只是覺得有些心涼，這個孩子畢竟是衛家的骨肉，當時她逼衛將軍休我的時候，給的理由就是無後。如今有了，她竟然捨得下如此狠手。連自己親弟弟的孩子都捨得來利用。」
我呼了一口氣，「笨蛋，這哪裡是她啊。分明是平陽見不得你懷有衛青的骨肉，在那裡挑撥離間呢。衛子夫再是狠心，對你卻是不錯的。雖然當初……」我話到一半，便止住了。
「當初怎麼？」柳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著我滿臉的詫異。
我笑了笑，「沒什麼！她對你好，便好！」
我說著就想要站起來，看了看案板上的山楂，衛子夫，你倒是會下心思。我的手被柳眉抓住，「是不是就連她對我的好，也是假的？」
我歎了口氣，再次蹲下來。看著她，「柳眉，說到底還是我害了你。當年我讓我皇后的位置的時候，我就曾和她有過約定，只要她不為難我母親，待你友善，那麼我與陛下便再無可能。可是，如今是我失了約，怪不得她。如今，你在我身邊，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了。再說了，現在平陽才是她的弟妹，平陽有勢力，不管是她還是她的孩子，都需要平陽。」
柳眉有些失望的笑了笑，「我是說，為什麼她會對你那麼的恨之入骨，但是對我卻沒有絲毫的牽連。原來，就連她以前對我那些好和忍讓也都是你換回來的。」
我伸手擦乾柳眉臉上的淚水，「柳眉，你為一個要害你孩子的人傷心難過。你覺得值得嗎？你這樣不就是正合他意，將你的孩子傷到了？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前任相公，實在是太相信他的阿姐了，以為她會保護你，但是他卻不知道他前腳剛走，後腳他一心為著的阿姐便開始來害他的骨肉了。」
我抱著柳眉，口裡說出的話和我預想的差不多。但是我卻在心裡不停的道歉，柳眉，對不起了。僅次一次，既然衛子夫出手了，我必是不會放過她的。總得要斬斷了她的翅膀，我倒要看看，她往後再怎麼囂張。
柳眉更是泣不成聲，我靜靜的安撫著柳眉。示意小翠進門將那盤山楂圓子都扔了，柳眉好奇的問我為什麼不告訴陛下。我看著她，「若是告訴陛下，你覺得陛下會如何？我們都沒有事，衛青在前方為他賣命，你覺得他會在後方傷害衛青的妻子和阿姐嗎？」
我無心傷害柳眉，但是仇恨已經讓我不願意再顧及許多。以前的我，就是顧及太多了，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忍讓退讓，到最後，我身邊的人倒是一個個的離我而去了。柳眉點點頭，「對啊，陛下不會傷害前方將領的阿姐和妻子。」柳眉喃喃的說著。
月色剛剛降臨，劉徹今天的事情有些多。用過晚飯後又回了宣室殿，說是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對此我並沒有多說什麼，回宣室殿是假，去椒房殿倒是真的。據說他的太子因為舅舅出征，有些傷心過度，所以他得過去看看。誰都明白，太子傷心過度是假，皇后憂思過度才是真的。對此我淡淡的笑笑，許久沒有一個人睡了，今晚倒是難得的清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