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遠觀 文 / 曳水
後宮的宴，一般都是大家爭奇鬥艷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可勁兒的打扮，也不管有沒有心裡一直心心唸唸的那個人，總之在人群裡出夠了風頭就是了。
我趕到的時候，衛子夫已經和幾個婕妤在那裡了。衛子夫自然是最出挑的，本來就是那樣的出身，又高居皇后的位置，弟弟又爭氣，自然是免不得穿金戴銀。東西都比另外幾個好的多了！
「臣妾是皇后娘娘請安，恭祝娘娘聖體安康。」我以前喜歡那些大紅的衣裳，總覺得衣裳的顏色要艷麗些，看起來才有精神。頭上戴的雖然不多，但是卻總是最好的。如今可不一樣了，自從楚服走了，我對於白色的衣裳總是情有獨鍾。就像現在，我也只是穿了見素白的繡花衣裳。頭上只是戴了一支翠綠的簪子。現在我是夫人，宮裡送來的東西，都是些次等貨。我自然是看不上眼，只這支翠綠的簪子看起來到還能入我的眼。所以平時就愛戴著。
「喲，這可不是陛下越級晉封的李夫人嗎？穿的這麼素啊？」宮裡總是不乏無事生非的人，說話的這個女子我沒得多大的印象，只是靜靜的立在一邊。
衛子夫最近的心情很好，並不怎招惹我。也許是因為她的弟弟要回來了，也許是因為劉徹對於我這張和陳阿嬌一模一樣的臉並沒有過多的留戀。所以，她對我倒是也沒得如何。
「皇后娘娘！」身後的女子聲音熟悉，依舊透著對衛子夫的淡淡疏遠。
「柳眉，你來了？」衛子夫並不搭理我。直接躍過我將柳眉的手挽著。我看著衛子夫討好柳眉的那幅模樣。便安心了。看來衛青應該很愛她。不然衛子夫不可能會對柳眉這般好臉色。我笑著看著柳眉，柳眉也微微側了頭，不著痕跡的看了看我。
「這位是？」柳眉停下了腳步，衛子夫自然也只有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裡，滿是嫌惡。
「就是陛下新封的李夫人，妹妹無需在意。」我聽著周圍的人都寂靜無聲，我心裡不由得好笑。衛子夫，哪怕你平時掩飾的再好。面對這張臉，你終究還是會失了分寸。就是再不高興，對著臣子的妻子說皇帝的女人無需在意，我倒是無妨，單看那幾位婕妤的表情就知道衛子夫這話讓她們詫異了。
也許是衛子夫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或者說，她已經不再願意擺出以往那幅和善親民的臉，這一次倒是直接掠過。柳眉看著我，眼裡充滿了好奇。一直盯著我看了許久，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麼。竟然眸光一亮。但是轉瞬間，卻又一副平靜無波。原來。柳眉現在也學的這般厲害了？
「李夫人，與妾身以往的舊主很像。」柳眉沒得隨衛子夫走，反而是站在了我面前。
我笑了笑，「都在說我極像某個人，將軍夫人這話倒也不新奇。」我看著柳眉，眼裡滿是欣慰。當初將她嫁給衛青，也只是衛子夫的計謀。到底是我自己那性子，就那樣將她嫁了。如今見她幸福，我倒也極為欣慰。柳眉，我一定會守著你的幸福。我的歷史已經重演了一遍，但是我卻萬萬不會讓你的歷史再次重演的。
「冒昧問問李夫人，年芳幾許？」
「將軍夫人說笑，我十六！」柳眉點點頭，又看了看我。
「若是來日有空，李夫人可願柳眉到你殿中叨擾片刻？」
「榮幸之至！」
也許是我和柳眉聊的太好，一旁的衛子夫有些陰沉著臉，冷哼了一聲。柳眉這才衝著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轉身朝著衛子夫走去。衛子夫這才又勉強將笑容掛在了臉上！「妹妹，阿弟可來信說了他什麼時候回？」
「回皇后娘娘，將軍說是約莫五六日就到了。還問了皇后娘娘安。」柳眉站在衛子夫的旁邊，恭恭敬敬的回答著，眼神卻是一直在看我。我有些奇怪，這個柳眉，莫不是也認出我了？
說是宴會，其實我們幾個宮的妃子，無非就是來當陪襯的。衛子夫將我們聚集到一起，無非就是在和柳眉聊著她的將軍弟弟。
「本宮這弟弟啊，也是有心了。妹妹，若是無事，大可多來宮裡走動。憑著陛下對弟弟的寵愛，你進宮來，陛下也是不會多說什麼的。」衛子夫說起這個弟弟就是滿臉的驕傲！
「諾！」柳眉對衛子夫總是客氣得很，帶著淡淡的疏遠。明眼人其實也都瞧得明白，只是她衛子夫未免有些故意。一直就拉著衛子夫圍繞衛青說了一個圈！
「皇后娘娘，臣妾聽說以前將軍夫人可是伺候過冷宮那位的。娘娘如今還對將軍夫人這般和顏悅色，真正不愧是一代賢後了。」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朝著那個不協和的聲音望了過去。我這一看，卻是方才出言諷刺我那個婕妤。這個時候見眾人都看著她，倒是噤了聲。
衛子夫也立馬沉了臉色，「不然徐婕妤覺得本宮該如何對待本宮的弟妹？」那個徐婕妤似乎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插錯了話，拍錯了馬屁。我不禁心裡好笑，如今，就是皇帝都要巴結這衛青。這後宮的女人自然是人人都要巴結衛青唯一的妻子的。就是皇后都不例外，偏偏一個不知死活的，竟然說出了這話。
我瞧著柳眉倒是一臉的淡然，似乎這話與她無關痛癢。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徐婕妤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我看著那堅硬的石板，不禁的膝蓋一緊。這樣跪下去，得多痛啊？
衛子夫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好你個徐婕妤，你最初以下犯上，對李夫人出言不遜也就罷了。如今又敢當著本宮的面輕視將軍夫人！今日這兩筆賬，本宮饒得了你，陛下定都不會饒你！」
我遠遠的瞧著衛子夫，其實，她真的很有做皇后的樣子。雖然出身低微，但是至少她為人圓滑。一兩句話就將自己的責任撇清了，又成功的震懾住了跪著的人。
我心裡不禁有些自歎弗如，想起當初的自己，空有一個皇后的位置，卻從來沒有實施過一個皇后應有的權力。或者說，我當初有一點自暴自棄的感覺了，總是在等待自己的命運走到盡頭。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那個徐婕妤，現在翻來覆去也只會說這麼一句了。我有些厭煩的看著一直求饒的她，這一仔細打量，竟然發現她的側臉倒是頗有些熟悉。仔細一想，竟也是有一點陳阿嬌影子。我不禁有些好笑，這些嬪妃總是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衛子夫平時望著也該很痛苦吧？如今逮著出氣筒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來人啊，將徐婕妤帶回她自己的宮裡。禁閉一月，不得踏出宮殿一步，任何人也不能探視！」衛子夫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禁閉一個月？對於一個如此充盈的後宮來說，這個徐婕妤，是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劉徹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啊，恕罪啊！」這人，總是要到最後關頭才會幡然醒悟。可是那樣總也是晚了！
好好的一場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衛子夫便給我們來了一場下馬威，柳眉幾乎是面無表情的看完了這一整個過程。這讓我覺得很奇怪，莫不是？衛子夫的這幅模樣，柳眉見過許多次了？
我可還算是安全的回了漪蘭殿，只不過剛剛才鬆下來的心，見到裡面的人的時候，瞬間又提了起來。
「陛下！」我盈盈施了禮，倒也顧不得天熱，背脊的汗幾乎快要浸濕了衣衫。
「聽說皇后讓你們去御花園了？」劉徹帶著笑看著我，走下台階，將我扶著。
「是，娘娘設宴。咱們姐妹一同閒話家常。」
劉徹愣了半晌，看了看我。「你喜歡閒話家常？」
我笑了笑，「女兒家都是好熱鬧的，陛下這話問的好生奇怪。」我與劉徹一同坐下，這才見著我桌上穩穩當當擺著的一盤綠色糕點。只是聞那個氣味，我便知道，這是綠豆糕了。
劉徹若有所思，眉頭緊鎖。「莫不是，我以前做錯了？」
「陛下，陛下什麼做錯了？」我這回到當真是聽得一頭霧水，劉徹看著我，再次歎了口氣。
「以前，我喜歡一隻雀鳥，那雀鳥血統高貴。天下無雙！我一直以為她該有一個與世隔絕的金色籠子，這樣她才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護，或者說她才能更完整的屬於我。誰知道，她最後趁我不注意，還是飛走了！」
我暗自垂了眼，這該死的劉徹，又在我面前裝可憐了。竟然還把我比作雀鳥！「陛下都說了是雀鳥了，雀鳥肯定是喜歡熱鬧的。陛下這樣關著她必是心中極不痛快的。」既然他要說鳥，那麼我便陪著他說就是了。反正無傷大！
「是啊，方才聽到你的話，我才反應過來。如果，我當初不給她建造那個金色的籠子，也許現在一切又不一樣了。」劉徹下意識的就拿了桌上的糕點，一口下去，眼中充盈著淚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