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探母 文 / 曳水

    馬車一路奔向長公主府，我在馬車裡搖晃不穩。也許是傷了心，我這胸口竟覺得一陣陣的反胃。「嘔……」

    「娘娘！」我終於是忍不住了，直接掀開簾子便吐了出去。午間吃的東西，被盡數吐了出來。就連馬車蓬上，都沾了不少的穢物！柳眉不停的拍著我的後背，滿臉的憂心。

    這馬車正正走到了集市上，人來人往的。都有些嫌惡的看著我吐出來的東西！

    「娘娘，咱們下去透透氣吧！」我伸著一個腦袋在那裡吐，實在是惱火。聽著柳眉這般說，我便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在馬車裡實在是憋屈得很。

    柳眉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往下走，趕馬車的是個機靈的小太監。見著我們下來的，便跑去將篷布打整的乾淨了。

    「這裡，離母親的府宅怕是不遠了吧？」我瞧著這條街很是熟悉，想起幾年前似乎是和劉徹在母親府裡住的時候，還在這裡逛過的。

    「夫人眼力倒是好，這條街轉角過去就到了！」柳眉極機靈，一下了馬車就知道改口。

    我點點頭，心裡的那股子難受勁一直還在。「那我們自己走過去吧！」

    「聽夫人的就是！」

    柳眉一路扶著我，不知為何，竟覺得渾身無力得很。竟有些莫名的懶意！只得半個身體都往柳眉的身上靠。

    這街道到還是一如往年那般熱鬧，熙熙攘攘！我心裡不免有些憂傷，那個時候，我到底還是開心的。心不在劉徹的身上，那個時候，雖然為楚服所傷。但是到底也還小，至少也還看得到未來。如今，我卻將心遺落在了那個讓我看不到未來的人身上。明明知道他難有幾分真情意，但是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深陷。

    為他傷心，為他難過。一次次的看著他做出來的那些事，一個人默默承受。

    「夫人？」面前忽然出現的翩翩身影擋住了我的路，我這才將視線拉了回來。這一瞧，竟是往年頗為熟悉的那張臉。

    「司馬相如？」到底也是歲月催人老，就連司馬相如也不復當年稚嫩，如今看來都成熟了不少。

    司馬相如畢竟是個**才子，淡淡一笑。「難為夫人還記得在下，在下之幸！」我與司馬相如，算不得多麼的交好。只是他與楚服是知己，曾經又一起在梁王府住過些日子，自然就記得真切。

    「你怎麼在這裡？」我記得，劉徹給了司馬一個不大不小的官。雖然不那麼忙，但是也幾乎都是要在劉徹身邊行走的。

    「出來為主子辦些事，沒想著會遇著了夫人。夫人可是要去看您母親？」

    我點點頭，這條路，誰都知道是通往哪裡的。我與司馬相如沒得什麼話說，畢竟是劉徹身邊的人，多說，對我自己來說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大人自行忙去吧！」我並不想與他多處，越是在一起的久。越是容易想到楚服和劉徹，那兩個人，我就是想著，這心裡都是難受的。

    司馬相如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我，「夫人，恕在下多嘴。有時候，越是上位者，顧及的便越多。還望夫人可以多多體諒才是！」

    我歎了口氣，感情這又是一個來給劉徹說話的人呢！

    我有些無力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不回答，也不反對。只給柳眉使了眼色，自行走了。

    身後的司馬相如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我卻無心去多加理會。司馬相如此番遇著我，是偶然還是有意安排，我倒也無心再想了。

    還沒有走到母親的門口，便遠遠的瞧見了門口等了幾人。「偃，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萬安！」

    我微微皺眉，「你怎麼等在這裡？」

    「太主知道娘娘要來，早就吩咐了偃等在這了。」要說到，這能裝的人，其實倒數董偃了。他對我母親，倒是十多年如一日。哪怕我母親得勢也好，失勢也罷，他還當真是一直守著我母親的。

    這有一句話叫做日久見人心，這話還真是不假。當年我一心瞧不起的人，一直覺得是最有心機、最能裝的人。如今卻是最有心的人，還虧得我往日種種不待見。

    「母親病得嚴重嗎？」我對於董偃到底是客氣了許多，實實在在的看到了他。倒也不像是在看歷史的時候，那般厭惡他了。以往一心只覺得他是以貌侍主，如今才覺得，他卻是比我還有心的人。在他面前，我都有些自慚形愧了。

    董偃跟在我的身後，依舊和以往一樣的畢恭畢敬。「比之開始，要好些了。尤其是在，宮裡傳來好消息的時候。太主的起色都好了許多！」

    董偃是故意在我的耳邊提醒，只有我在宮裡無事安好，我母親才會身康體健啊！

    「你且放心，只要陛下不故意欺辱於我。我自然不會再與陛下鬧翻的，畢竟，現在兩條人命都繫在我身上呢！」

    「娘娘聰慧！」

    我笑了笑，聰不聰慧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我母親安好。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我知道，自我搬去甘泉宮。劉徹私下其實對長公主府，竇家，還有陳家的打擊都頗重。只是我住的遠，又頗有些閉塞。許多事，倒是許久之後才漸漸的傳到了我耳中，就是母親每每來瞧我，也是瞞著我那些事的。在她心裡，我總歸只是個孩子，一個孩子，哪裡需要去操那些心？

    董偃許久沒有說話，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立馬接過我的話來說。也許在他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對他說這句話吧。

    「偃，之辛

    苦，敵不過太主」董偃這話的聲音都不對，明顯是有些沙啞。

    我笑了笑，剛剛走到母親的房門口。聞著一股子的藥味，頓時心裡又是一陣的翻江倒海。一把推開了柳眉，將肚腹中的最後一點湯水都吐了出來。

    「娘娘，娘娘！」柳眉和董偃忽的慌了神，誰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在母親的房門口又吐了一遭。

    「娘娘這是怎麼了？」董偃忍不住問柳眉，柳眉皺著眉頭，邊拍我的後背邊說。

    「許是娘娘臨走前動了氣，這還沒有緩過勁來呢！」

    我連忙制止柳眉，搖了搖頭。指了指屋子，我母親尚在裡頭養病，若是聽到這話少不得又要擔心。

    「娘娘，不如偃先去請個大夫來瞧瞧？」董偃聰明機靈，自然是知道的。

    我點了點頭，「我先進去看母親，你且吩咐人去請。」等著丫鬟端了水來，漱了口，我這才舒服了許多。只是一走到母親的屋子前，聞著那股子的藥味，未免又有些難以招架。但是胃裡到底是什麼也沒有了，再是想吐也吐不出來！

    「嬌兒！」

    「母親！」剛剛踏進去，便聽見母親的喊聲。母親的聲音明顯是蒼老虛弱了許多，等到我做過屏風，見到母親的時候。竟瞧著她臉色蒼白得厲害，就是往年那張極美得面孔，如今也讓皺紋肆意的侵略了！

    「嬌兒，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剛剛走到母親床前，便被母親握住手。看著一臉開心的母親，我的眼裡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母親！」這個女人，生我養我，又將我的一生都安排好了。為了我她幾乎是付出了她的全部心力，這個時候見著她，我竟覺得出奇的心安。趴在母親的懷裡，就是心裡面那股子難受的滋味，也變得不再那麼明顯。

    我有多希望，多希望……現在的這副場景是我當初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