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隆慮 文 / 曳水
外祖母壽宴之上，這是我進宮以來，頭一次皇帝舅舅沒有攜栗姬同往宴席。眾人看著與皇帝舅舅同來的我我們都驚詫不已，尤其是栗姬，見著我母親和王夫人，竟似要將她們生吞活剝了一般。
我還矮小自然便一眼就見著了她手下的動作，握著太子劉榮的手，用力的像是要將其掰斷一般。我瞧著太子露出痛苦之色，想起母親與王夫人之言，也許她們所說不假，只是將事實利用了。
我隨母親被外祖母招到了上席，坐在外祖母左側。皇帝舅舅與早已端坐的皇后舅母坐在右側，我規規矩矩的沖皇后行了禮，見她臉色倒是愈加蒼白的厲害。
再過個兩三年，她怕是就要被廢了吧？我頗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她，她依舊是那病怏怏的模樣，不惹人喜。但是對我倒是帶著笑意！
外祖母的宴會栗姬到底不敢囂張，畢竟今日，眾人都看出來了，皇帝分明是更寵王夫人一籌！栗姬如今雖有太子護身，卻也不敢再如同以往那般口無遮攔。只是，有著對王夫人的嫉恨，稍後的獻禮宴會上，倒是出現了一出鬧劇。
獻禮的環節，一般都是由大到小而來。
皇帝舅舅送的禮物最為貴重，是一副民間新敬獻的一面雙面山水屏風圖，美輪美奐，精緻絕倫。眾人被皇帝舅舅的禮物所震懾，後面之人所贈禮物自然比不得皇帝的。
我看著依舊是送刺繡之物的隆慮，她的雙手攪著那根帕子，牙齒咬著雙唇，看起來倒是頗為糾結。
眾位嬪妃也都紛紛獻禮之後，本該就結束了。孫子輩如今幾乎都為成年，倒是沒有必要贈禮的。
我見隆慮想要開口，卻又縮回去的模樣。知道她是在猶豫著呢！
「外祖母今日大壽，阿嬌啊，今兒可是見著一個外祖母的一個孫女親自為外祖母備了禮物呢。」
「哦？」外祖母略感詫異。
我便衝著隆慮一笑，「隆慮姐姐，還不快給外祖母拿來！」
我見著隆慮這才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有人推了出來。
「隆慮？」外祖母略感疑惑，「可是幾年前救了你的那個隆慮？」
「回外祖母，就是隆慮姐姐。」我拍了拍外祖母的手。
「孫女隆慮，獻醜了！」應姑奶走下將隆慮的疊好的帕子取了下來。
我連忙接過，遞到外祖母的手中。
「外祖母，您快摸摸！」我將那蟠桃圖案放到外祖母的手下，外祖母仔細摩挲，嘴角漸漸上揚！點了點頭！
「這隆慮丫頭的繡工不錯啊！」我見著隆慮立時笑了起來。
「不錯吧？咱們隆慮姐姐可是心靈手巧得很，外祖母您啊，也是識貨的！」
「你這丫頭，越大越會調侃外祖母可是？外祖母這眼睛瞎了，心可不瞎。就憑著隆慮丫頭這細密的針腳，這也必是一件極好的物什！」
「外祖母知道便好，阿嬌第一次見著的時候，還當是真的小蟠桃呢。恨不得摘下來，獻給外祖母！」
「好好好，你們啊，都有心了！隆慮的腿，可有好些了？」外祖母詢問坐下隆慮。
隆慮淡淡的笑笑，「祖母，隆慮已經好了。多謝祖母掛念！」
「好，好啊，隆慮也有十歲了吧？」
「回祖母，隆慮在吃十一歲的飯了！」
隆慮答的乖乖巧巧，我也高興可以幫著隆慮將孝心表達了。
「嗯，再過個兩年啊，怕是也該給隆慮指親事了！」外祖母忽然說出這話來，倒是讓隆慮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我笑著看了眼害羞的隆慮，隆慮，隆慮？外祖母說到指親之事，我倒是想起，這歷史上的隆慮莫不是指給了……？我心中一咯登，看了眼母親，她正在低頭想著什麼。
外祖母的壽宴上，漪蘭殿的人可謂是出盡了風頭。金華殿的人倒是不像以往那般咄咄逼人，我倒是頗為好奇，那栗姬倒是是怎麼了？
之後的歌舞表演都是以往那些，倒是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
我借口如廁跑了出來，躺在長樂宮的園子裡，抬眼便可以望見漫天的星空。
劉彘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倒是被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見你出來了，便跟著出來的。」也許是因為練武的原因，劉彘似是又長高了一截。
劉彘躺在我的身邊，倒是也不管不顧這大冷的天。
「你還小，別學阿嬌姐這般躺著，著涼了怎麼辦？」我連忙爬起來，可不能帶壞了小孩子。
劉彘噗嗤一笑，「阿嬌姐，我乃堂堂男兒，你一個女兒家都躺的，我一個男兒怎麼就躺不得了？」劉彘依舊自我的躺下去。
我斜睨他一眼，「怎麼就那般不聽話？可是要我生氣？」
「莫氣，莫氣，阿嬌姐，你知彘兒最見不得你生氣。彘兒不躺就是了！」
我滿心以為，我們幾月沒見，感情必將生疏。卻萬萬沒有想到我與彘兒相處，竟依然這般自然。他依然以我為中心，對我百般服從。
「彘兒，你沒得必要事事依我，你便是不這般，我母親也會幫你的！」
我直白的說出心中所想，劉彘卻一
下愣愣的看著我。
「阿嬌姐，你什麼意思？」
我歎了口氣，轉身不再看他。「劉彘，我的意思便是，你沒得必要委屈的討好我。你還小，不要將自己活得那麼累，那麼虛偽！」
我說完這話，久久得不到身後的人的回答。我一想，卻又心有愧疚，劉彘不過是一個六歲不到的孩子，他懂什麼？我怎麼把每一個小孩都想的像我一樣了？
一轉身，卻見劉彘滿臉的淚水。
「彘兒……」我有些心疼，我從未見過劉彘在我面前哭過。慌忙扯了衣袖為他擦眼淚。
劉彘卻一把打下我的手，「阿嬌姐，我說過，我已經懂事了！十年之後，我會向你證明的。不論我是不是要靠姑姑，我對你依舊會百依百順，事事依從！」
劉彘轉身跑開了，留給我一袖的他的眼淚。我對他的話不能說不感動，但是卻想著他的金屋之諾，莫不是王夫人連方纔那句話也暗自教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