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父親 文 / 曳水
第二日，天還濛濛亮，柳眉便來將我搖醒了！
「柳眉，發生了何事？天還未大亮呢。」我睡眼惺忪，想用用手擦眼，卻反應過來，我的手還包著布條。
「翁主快別睡了，梁王如今怕是都過掖庭了。長公主想著梁武一向疼惜您，便想著還是讓您去送送。」柳眉將我的衣服匆匆給我穿上。
「梁王？小舅麼？怎麼忽然要走？」許是我們的聲音有些大，劉彘也跟著醒來。
「是陛下連夜下的旨意，梁王連太后都沒得時間去辭別，接了旨便直接被送往宮門了。」我顧不得劉彘，倒是拉了柳眉便匆匆往外跑去。
「阿嬌姐，阿嬌姐！」劉彘大聲的喚我，我回過頭，衝他喊到。
「彘兒，你再睡會。我稍後便回來。」
我氣喘吁吁跑到宮門口的時候，母親已經在與小舅揮別了。
「小舅！」我大喊一聲。
「嬌嬌！你怎麼來了？」劉武趕忙跑來抱我，四五月的早晨還算涼，但是此時，我卻滿頭大汗。
「怎麼要走了，也不告訴阿嬌一聲？」我有些不滿，小舅卻彈了彈我的腦門。
「你平日倒是聰明的緊，這個時候怎麼就笨了些。這君要臣天亮前走，難道我還敢待到日出再行嗎？」小舅笑著說這話，我卻覺得他倒是有頗多的無奈。
我並不說話，只是移開我那受傷的手，緊緊的貼在他的心口。
「我就知道你想見這丫頭，這不是我趕來前便讓柳眉去叫了嗎？你啊，到底是做小舅的，對你這外甥女當真是比你親生女還疼得緊。」母親走過來看著我們。拍了拍我的後背。
「阿姐有心了！」小舅笑著，我卻覺得破不是滋味。
「小舅……」我有些可憐兮兮的叫了聲。
「嬌嬌，記著小舅的話。你應該開心無憂的活著，你就該被嬌寵著。知道嗎？」小舅將我放在地上，我點點頭。
小舅歎了口氣，將自己腰帶上的芷蘭玉珮解了下來，交到我的手上。「嬌嬌，若是有機會帶著它來梁國尋舅舅。舅舅怕是再無機會進宮了！」
我眼睛有些微酸，緊緊的握著手裡的玉珮。「小舅，我會的，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小舅哈哈的笑著，臨走前再次將我腦門一彈。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我站在母親的身邊，握著那塊溫潤的玉，就像是讓我頗覺溫暖的小舅一般。我的眼淚有些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是我來這個時代第一次哭泣，第一滴眼淚，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小舅，只是為了這皇權的強勢。
如我所料，小舅被皇帝舅舅勒令離開一事，惹來外祖母大怒。外祖母氣得吃不下飯，母親與外祖母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她們的關係再次緩和了下來。我與母親又重新搬回了長信殿，與外祖母住在一起。
至於長門園，離未央宮與長樂宮實在太遠了，也不利於太醫平日檢查我的傷口，母親倒是暫時不打算回去。
我的父親，在小舅走的那天下午便到了。來的風塵僕僕，鬍渣滿臉，倒是疲憊得很。
「嬌兒，受傷可好了？」這是父親見著我說的第一句話，我點點頭。
「好的差不多了，都不疼了。」
「那便好，父親來的晚了些，都沒有照顧到你！」
母親一直站在父親身後，一直沉默不語。
父親轉身看著母親，久久只說了一句。「夫人，受委屈了！」
我看見我的母親眼睛瞬間便濕潤了，那裡面有著許許多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夫君，我倒是不覺得委屈，只是我們的嬌兒，小小年紀便受到如此傷害。我當真心疼得很。」母親看了看我，我眨了眨眼，秉持著大人說話小孩子不問的原則，連忙拿起了小桌上的綠豆糕往最裡面塞。
父親歎了口氣，「夫人，算了吧。她心中有那一口氣，實在難嚥。」
我一聽這話立馬覺得奇怪了，這個她必定是栗姬無疑。看父親的樣子，似是對她頗為瞭解？
母親卻一把打下父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君侯這是何意？莫非你還要我隱忍不發？你可知她在這宮裡害我嬌兒幾次了？」
「夫人，你莫要激動。這嬌兒不是沒事嗎？」父親上前，想要穩住略顯激動的母親。
「我莫激動？嬌兒沒事？君侯是不是要看著嬌兒當真沒了命了才會不再縱容那個女人？」
「夫人！」父親耐著性子，母親卻依舊激動。
「早知你是如此反應，我還真不如不告訴你嬌兒受傷之事！你這嫡親骨血還抵不過你當初那一段風流！」
母親這話時歇斯底里吼出來的，父親一下停住了反應。就連我，吃了半塊綠豆餅便再也無法下嚥！父親與那栗姬，當真有淵源？這完全超乎了我的接受範圍，這在歷史上，從未提及。就是看那些野史之類，也半句沒有。他們這一段風流是如何而來的？
父親似是被母親氣著了，神色一凜。「夫人說話還是謹慎些吧，你這話一出，害我便算了。莫要牽連無辜才是！」
「牽連無辜？陳午，你說我牽連無辜？她怎麼無辜了？」母親似是有些過於激動，撕扯著母親的衣服。父親卻一把推開了母親，母親跌坐在地。
「母親！」我連忙跑過去扶
，母親卻自己站了起來！
衣袖一甩，「陳午，你竟敢對本公主不敬？好！你既然敢如此偏袒於她，你看看本公主會不會放過她！你看看她會不會有好果子吃！」母親發狠的對父親說出這話！
父親卻一下瞪住母親，「長公主，莫不是忘了當初答應本侯的事了？」
「哼，當初之事？當初你許諾本公主的真心真意又到哪裡去了？你既然可以為了她而失信於本公主，本公主又怎麼可能照守當年之言？」
母親說完便拉著我離開了，留下父親一個人在我的屋子裡。我分明瞧見父親渾身一震，神色頗為後悔！
我一路小碎步的跟上母親，母親撒落的眼淚偶爾滴在我的手上。我沒由來的心裡更是一陣心疼，我的母親，在這宮裡，已經哭了許多次了！不是為了我，便是為了我的父親。
我忽然覺得這宮裡就像是有一個魔咒一般，它詛咒著這宮裡的每一個人，讓每一個人都變得不幸，充滿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