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日常 文 / 寧容暄
帶著涼意的風拂過,眾弟子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祁少陵畢竟還小,眼見自家最依賴的大師兄竟然這麼凶他,一時間就懵了。
他哭著坐在地上撒潑,腳丫子亂蹬:「不知道,就不知道,大師兄你偏心!」
阿九詫異的看過去:「……「祁少陵長大後好歹也算是風靡萬千少女的翩翩公子,沒想到童年時候竟然這麼毀?阿九想到這位長大後的樣子,再看看現在這畫面,簡直不忍直視啊!
楚陌景頓了頓,糟心無比的轉過頭,看著阿九道:「你方才做的很好,但身體最重要。」
阿九先是點點頭,隨即又笑著說:「祁師兄剛剛在很認真的教我,我很感動呢,師兄不要怪他了。」以退為進什麼的,阿九表示已經很熟練了。
果然,楚陌景看著阿九的眼神又緩和了些,愈發覺得祁少陵是該好好管教一下了,反之,阿九以前吃了很多苦,又是女孩子,應該多寵些。
「你這個騙子,才不要你幫我說話!」祁少陵衝著阿九怒吼。
楚陌景平淡的說:「少陵,陳夫子的課你就別去了,自己去靜心壁反省去,什麼時候知錯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我……我……」祁少陵蔫了,靜心壁那個地方就是給犯錯的人思過用的,那邊跟個牢房似得,四面都是空白的牆壁,像他這樣耐不住的性子的呆上幾天,簡直就是要命!
旁邊有幾個跟祁少陵玩得好的想幫他求情,硬生生的被楚陌景的目光逼回去了,不得已只好對祁少陵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大師兄,我……」祁少陵眼淚汪汪的想讓楚陌景心軟,畢竟谷主不靠譜,在這谷中,楚陌景的話基本上就沒人反對,換句話說,他面壁是面定了。
楚陌景沒再看他,帶著阿九去了膳堂。
臨走時,阿九瞄了祁少陵一眼,心說他若不管你,你才真該哭呢,笨蛋!
沒多久,祁少陵被罰這事就大範圍的傳播開了,以至於吃早飯時,阿九總能接收到各種若有若無的目光。
老乞丐一大早上就拿著個酒葫蘆在喝,跑到這邊來就說:「阿九啊,祁小子果然欺負你了嗎?」
阿九眨著眼睛,瞥了下楚陌景,就甜甜一笑說:「沒有啦,周爺爺,祁師兄是犯了點小錯才會被師兄罰的,不過我覺得,師兄也是為他好。」
「唉,其實啊,祁小子也是命不好……所以大家自小對他就格外寬容,」老乞丐歎道:「不過他這性格遲早要吃虧,多磨磨他也好。」
楚陌景在一旁聽著,沒什麼表情,手上卻剝了個蛋放到了阿九的碗裡,阿九瞇著眼睛笑,拿起來咬。
周圍打量的人有一瞬間的呆滯,老乞丐沒忍住「噗「地一笑,笑完之後又對楚陌景感慨:「祁小子雖然是男孩子,但心思比較敏感,谷主這個做師父的又不大管他,所以他最親近最依賴的就是你這個師兄,小孩子怕師兄被搶走就會彆扭個沒完了,你呢,也別太傷他心了。」
楚陌景微微頷首,「我知道。」
老乞丐就欣慰了,阿九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就問:「今天我怎麼沒在練武場看到咚咚姐啊?」
「哦?是嗎?」老乞丐一聽也有點驚訝,「不過咚咚是跟陳夫子的閨女陳蘿蘿一起住的,蘿蘿性格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這樣吧,等會我去看看。」
「嗯,謝謝周爺爺。」阿九鼓著腮幫子朝他笑。
老乞丐捏捏她的臉,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
楚陌景拿著勺子拌著白粥,看溫度差不多了,就一勺一勺的餵她,全然不顧周圍僵掉的人,阿九眨眨眼,試探的說:「師兄,我自己來吧?」
「坐好。」楚陌景只說了一句,又繼續喂。
於是阿九就心安理得的等餵食了。
「喂,你們說大師兄怎麼對她怎麼好啊?」
「誰知道呢……不過看來她成為小師妹是肯定的了!」
「你們聲音小點,萬一被聽到就不好了……」
一群弟子小聲的嘰嘰喳喳,阿九以前是被人議論慣了的,也不在意,楚陌景更是不看旁人臉色的,於是兩個人一個喂一個吃,倒也頗為歡喜。
吃完早飯,老乞丐就去陳蘿蘿和咚咚的住處了,楚陌景帶著阿九去書堂,陳夫子撫著三縷美髯看了他們一眼,自顧自地磨墨,沒說什麼。
開始講課的時候,咚咚還是沒有來,阿九這時候就有些擔憂了。
陳夫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說:「好了,我剛剛念的句子,你們都寫下來給我看看。」
阿九癟著嘴,皺起了眉頭,楚陌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額頭,鋪開桌上的宣紙,提筆沾了墨,寫下了一行雖還稚嫩,卻已有風骨的的字跡。
阿九伸著短短的手臂,拿起筆,照著他的字跡,一筆一劃的寫著,陳夫子走到邊上看了看,搖頭歎氣:「你這字啊,跟狗啃的似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其實阿九本身的字是很好的,但以一個四歲娃娃的身份,當然不能寫那麼好,她撲閃著睫毛,細聲細氣的對陳夫子說:「夫子,為什麼是狗啃的?我覺得更像蚯蚓爬的啊!」
她仰臉,滿臉天真的求解答,就好像真的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似得。
陳夫子:「……」他哪裡知道這種問題啊摔!
楚
陌景眼中含著淡淡笑意,不輕不重的說:「因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阿九張大嘴,這兩個有什麼聯繫嗎?啊,不對,重點是楚陌景竟然會說這種話……嘲諷之意溢於言表啊!
楚陌景握著阿九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她寫字,完全不顧陳夫子陣青陣紅的臉色,其實陳夫子為人陰陽怪氣又小心眼,谷主最看不慣他了,但他還能站在這裡教書,完全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父親,陳夫子的父親是這谷中的老前輩了,對谷主還有些小恩,老人家就這一個兒子,拖著一張老臉求谷主包涵,谷主也不好拒絕。
當年楚陌景第一次來書堂的時候,照樣被陳夫子擠兌,谷主知道後擼袖子就要過來抽他,但楚陌景太聰明,自己就扳回去了,陳夫子被他老父好一通教訓,從此再也不敢在楚陌景面前擺譜了,谷主這才罷休。
陳夫子眼中泛起森冷之意,移開眼走到旁邊去了。
阿九眼角瞥了瞥,楚陌景握著她的手落下一筆:「好好寫,別分心。」
「是,師兄。」阿九看到交握的雙手,忍不住笑了笑,鼓著包子臉認真練字。
旭日東昇,透過窗子灑進點點光輝,偶爾傳來朗朗的唸書聲,勃勃生機蔓延。
「快,快進去!」忽然門邊出現了三個人影,正是老乞丐拎著咚咚和陳蘿蘿走來,陳蘿蘿五官不算特別精緻,但是珠圓玉潤的很討喜。
陳夫子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兩丫頭在屋子裡打架,又不肯說為了什麼事,我就把她們拎過來了,」老乞丐滿臉無奈,「你自己閨女自己問唄。」
阿九手頓住了,抬眼看到咚咚垂著頭,表情不甚清晰,她抿唇,扯了扯楚陌景的衣袖,楚陌景翻過一頁書面,「稍安勿躁。」
「蘿蘿?」陳夫子就看陳蘿蘿。
陳蘿蘿嘟著嘴,不耐煩的說:「沒事啦,爹你就別問了。」
陳夫子看了看咚咚,指著她道:「那你說。」
咚咚沒開口,反倒是陳蘿蘿不太高興的出聲:「都說沒什麼事了,不就拌嘴了吵幾句嘛!」
老乞丐在一旁搖頭笑,這些小娃娃的就是彆扭,他老了,不懂啊!
陳夫子聽了陳蘿蘿的話,就揮揮手:「那你們趕緊進來吧,每人罰抄二十遍的大字。」
咚咚這時才抬頭看了看,走到阿九旁邊坐下,阿九蹙眉,小聲問了一句:「咚咚姐?」
「等會兒再跟你說。」咚咚對她搖了搖頭,看上去倒沒什麼大事,阿九稍稍放下心來,其實她就是擔心咚咚初來乍到,受了欺負,但眼下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那個陳蘿蘿雖然滿臉不耐煩,說話卻挺有譜的。
將近中午的時候,阿九才聽咚咚說了始末,聽完後她還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普通弟子們都是兩人一間房,分到陳蘿蘿時就剩了她一個,所以陳蘿蘿早前就讓人把多餘的東西搬走了,昨晚來不及搬回來,大家就讓咚咚先和陳蘿蘿擠一擠,誰知陳蘿蘿嫌棄,不肯跟咚咚分床,咚咚又是特別敏感的,兩人幾句話不對頭就吵了起來,吵到晚上撐不住就睡了,今早起來洗漱時,又發生衝突了,這麼大點的小姑娘,吵著吵著就撕衣服拽頭髮的掐起來了。
老乞丐過去分開兩人問原因,咚咚原以為陳蘿蘿會趁機告狀,誰知這小姑娘就拍著胸脯說,這是她們倆的事,她們自己解決,不要別人插手!
咚咚實話實說道:「陳蘿蘿還不賴,阿九你別擔心,打架這種事,我可比她熟練多了!」說著,咚咚臉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顯然今早陳蘿蘿比她吃的虧大。
阿九扶額,這谷裡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咚咚跟陳蘿蘿之間在阿九看來也就是小姑娘的小打小鬧,她想想也鬆了口氣,咚咚敏感,遇上陳蘿蘿這樣性格直白的反而是好事,起碼有什麼火氣不會憋在心裡,打一架就好了麼!
吃完午飯,楚陌景要去匠師那邊融劍,阿九立即就把其他事拋在了腦後,興高采烈的跟了上去